断虹子不待她反应,回手一剑刺向柳玉茹腰间,却并不伤人,剑锋挑起女儿家的腰带一勾,腰带顿时断成两截,软软的滑落地面。柳玉茹一惊,衣衫已经朝两边滑开。她面无人色,赶紧身手按住衣衫,慌乱之中身子一歪,跌倒在地,望着断虹子,色厉内荏的喝道:“断虹子,你敢——”
断虹子笑道:“你看我敢不敢。”便又举剑,就听头顶突然一个声音问道:“下面的可是柳玉茹柳姑娘?”
他顿时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去。突然感觉不对,他尚未反应过来,突然身子一轻,竟是柳玉茹趁他分神之际,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飞扑过来,使劲浑身力气将他撞下石台。
事出意料,断虹子身不由主的往后跌去,两手在空中乱抓,突然撤住了柳玉茹裙摆。柳玉茹一声惨呼,竟被他拖着往石台下坠去。
情急之中,柳玉茹一手死死扣住石块,在石台上拖出五道凹陷的鲜红血印,终是止住了下坠之势,裙下挂着断虹子,二人摇摇荡荡的挂在石台边。
断虹子攀着她的裙子眼看就要往上爬,柳玉茹惊魂未定,咬一咬牙,飞快解开裙带。白裙滑脱,断虹子发出凄厉惨叫,终还是坠下悬崖,一命呜呼。
方心骑攀着藤萝下到石台,见此情景,赶忙将柳玉茹拉上来。柳玉茹衣衫不整,却也顾不得了,双臂搂着肩膀伏在地上不住的发抖,好半天动弹不得。
方心骑见她这样实在不妥,一扭头看见躺在一边的天法大师,走过去告了声罪,脱下了和尚身上宽大袈裟,回身替柳玉茹披上。
将二人救了上去,送到山脚下一处小村中。三人暂时借住在一户农家里,村中恰有一个多年行医的老大夫,方心骑请了人来,给柳玉茹二人治伤。
方心骑不便久留,安顿好了二人之后便要离开。柳玉茹守在天法大师床边,见方心骑来告辞,她低声再三道谢,顿了顿,复又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是如今还有一事,不得不拜托方少侠。”
方心骑笑道:“柳姑娘不必客气,若是力所能及之事,在下定当效劳。”
柳玉茹淡淡一笑,又转为露出忧色,道:“天法大师与我虽然脱险,但是朱姑娘却被恶人掳去,只怕又要遭受苦楚。我和天法大师如今有伤在身,无能为力,还请方少侠多多留意朱姑娘的下落,早日救她脱离苦海。”
方心骑点头道:“我记住了。”柳玉茹一笑,低头又道了一声谢。话音刚落,忽听屋外有人大吵大嚷,直着喉咙嚷嚷道:“我真的听见了,明明就是那什么华山什么柳的女人的声音,怎么会错!”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推门大步走了进来。
农户家的女人阻拦不住,在院子里跺足骂道:“哪里来的野强盗……”
柳玉茹神色一凛,与方心骑一道扭头看去,却见两道人影逆着光走进屋来。当先一人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却生得圆脸团团,浓眉大眼,一手正拎着个酒葫芦,正是熊猫儿。另一人脸上挂着淡淡微笑,一身破旧衣衫,人物却好似尘里明珠一般盈盈生辉,不是沈浪又是谁。
柳玉茹和方心骑皆是一愣,随即看见跟在沈、熊二人身后,垂头立在门外的白飞飞。红姬蹬着门槛子,对上方心骑的目光,微微一笑。
方心骑心下了然。沈浪见了他也并不惊讶,旁边熊猫儿一个箭步上前,抓着柳玉茹,急忙问起了朱七七的下落。柳玉茹无法,只得将经过再说一遍。熊猫儿问道:“朱姑娘可有受伤?你可看清了那恶贼的模样?他又是往哪里去了?”
柳玉茹摇了摇头,道:“我等被打落悬崖,歹徒的行踪实在未曾看得真切。不过朱姑娘虽被迷昏,却未受伤,想来应该无事,熊少侠还请宽心。至于那歹徒面貌……”她顿了顿,道,“虽然有些古怪,但的确是上次在客栈见过的江左司徒。”
“又是他!他果然还没有死心!”熊猫儿拍桌大嚷,怒道,“不用说了,他肯定是带着朱姑娘往快活林去了,沈浪,咱们走!”说着,已扭头往外奔去。
奔出几步,突然发觉沈浪纹丝未动,熊猫儿回过身来,不解的瞪着他。
沈浪开口,却是看着方心骑,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王怜花。”
熊猫儿先是一愣,随即紫涨了面庞,一手指着沈浪,登时怒道:“你!……好,好你个沈浪!往日竟是我看错了你!我原当你是条汉子,你也不想想,朱姑娘素日是如何待你?她如今有难,你……好!好!好!你自己去找王怜花,洗刷自己的污名去吧!”
说完,飞身而出,头也不回的去远了。
白飞飞弱弱的唤了一声:“熊公子……”她回头看一看沈浪,欲言又止,又柔顺的垂手站到了一旁。红姬无趣的一撇嘴角,倚着竹篱笆,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上面矮牵牛的新藤。
沈浪笑道:“柳姑娘和天法大师皆有伤在身,无人照应只怕不便。飞飞、红姑娘,麻烦你们在此照看,至于其他事,有小方跟我去就行了。”
红姬冷嗤,正要开口,忽见白飞飞盈盈的望了她一眼。她话到嘴边,一顿,笑道:“沈相公好心,却拿我们做人情,谁是你花银子买下的丫鬟不成。”嘴上这样说,人已和白飞飞走进屋里,在柳玉茹床边坐下了。
白飞飞仍是站着,面向沈浪,敛袂屈膝一礼,道:“沈公子放心,飞飞一定好好照顾柳姑娘她们。”
沈浪笑道:“飞飞心细,交给你,我自然放心。”
他和方心骑告辞出来,沈浪稍微落后半步,让方心骑在前头领路。二人走出村子,沿着一条黄土路一直往前,登上山道,左右僻静无人,方心骑叹了口气,挠挠头,道:“你又猜到了?”
沈浪道:“江左司徒的暗器手段虽然不凡,但要说起武力,却未必敌得过当世三大高手联手。如果真是此人所为,他用烟雨断肠丝杀人,岂不是干净利落?”他看向方心骑,笑道,“何况,红姬告诉我你跟着王怜花走了。你现在既然出现在这里,王怜花想必也在附近。此人在江湖上素有千面公子之称……”
“行了行了。”方心骑摆手笑道,“沈大哥,你再说下去,小弟可真要杀人灭口了。”
他往山上一指,便将二人在路上如何遇见李长青等人一五一十告诉了沈浪。他的确是喜欢王怜花,但这人又实实在在是一个不好相与的反派。喜欢归喜欢,反水归反水,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坚定的支持沈浪,反正宽宏大量的主角君也不会真的对王怜花怎么样。倒是如果他一昧帮着王怜花对付沈浪,最好的下场不过是被过河拆桥,利用完之后,留他一具全尸罢。
其实有时候想想,方心骑自己也有些灰心。王怜花这种人,世人在他眼里只分两种——草芥和对手。能被他记挂在心上的人屈指可数,十个有九个是敌人,剩下的一个是他自家老娘。
这人又是极其任性的,他不想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人便是千般好也是无用。而他的喜欢,要么是别有用心,要么是像逗小猫小狗一样解闷逗趣——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方心骑想要的。
方心骑领着沈浪避过半山腰巡山的暗哨,偷偷潜入山庄。他们躲在暗处,偶然见到冷氏兄弟经过,便晓得他们已经商议妥当,却不知王怜花定了什么计谋对付沈浪。
二人决定先救出朱七七,方心骑道:“她被王怜花关在地牢里,我虽然知道一条往地牢去的路,却未必走得通。”
沈浪道:“通不通,先走过再说。”
方心骑听他如此说,胸中也存了几分私心,领着沈浪到了那假山处,打开密道机关,与沈浪一先一后钻了进去。
这密道三面是凹凸不平的土石,脚下却是一色灰砖。聚精会神的往前走了好一段,竟是平静无事。方心骑心头疑云重重,却又不敢相信王怜花真的没阴谋,却没留神这密道快要走到尽头了。
沈浪猛的将他一拦,低声道:“小心,前面有人。”
密道尽头,一闪石门半开半掩着。二人伏在石门背后,却见门后是一间空旷大厅,厅上尚开着其它几扇门,皆不知通往何方。大厅也是一色灰砖,正中地面上一个不大的开口,好似井口一般。正有一个大汉弯腰趴在开口便,探头下去,嘻嘻笑着说着什么。
开口中嘤嘤嗡嗡,传出一个女子含糊不清的怒骂声,正是朱七七的口音。隔着一段距离,也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过了不久,那大汉直起腰来走开,不多时,提着一个破旧竹篮走了回来,也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大汉从一旁拿了一根长竹竿,用这竹竿挑着篮子,从开口送进地牢。
沈浪手中暗暗扣住几枚石子,准备偷袭。还未动手,忽听那大汉哎呦一声,头重脚轻,朝那开口处栽了下去。余音未绝,另有一人道:“怎么了,什么事啊?”从另一扇门后转了进来。沈浪也顾不得许多,足尖一点,蹿了出去,手中石子飞射,打中那人穴道,将人放倒了。
几乎就在同时,那开口处人影一晃,便有人撑着那送篮子的竹竿,从地牢里跃了出来。看见沈浪,顿时一呆。沈浪回头,冷不防看见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也是一愣。那从地牢中跃出的【沈浪】怀里娇滴滴的伏着一个美人,不是朱七七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