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甩开沈浪的手,冲过去搂着火孩儿好声好气的安慰着。众人面面相觑,唯有五台山天法大师宣了一声佛号,越众走上前去,道:“装出一幅小孩子的模样,以为就能逃过一劫么!”
朱七七不住的替火孩儿揉着胸口,闻言厉声反诘道:“胡说八道,你说谁装小孩子!”
天法大师挥袖朝朱七七一礼,虽不与她做口舌之争,却是一幅不避不让的刚硬姿态。仁义庄三老之一的齐智长叹一声,对独臂黑衣人冷三道:“你去将那告示揭下来给朱姑娘看。”
“不必麻烦,这张告示先前被风吹落,恰被在下拾取。尚未来得及物归原主,不想竟能遇上这正主儿。”开口的正是方才与火孩儿动手的【徐若愚】,他探手入怀,将那偶然得来的告示取出,递到朱七七面前,颇有几分安抚之意的轻笑道,“朱姑娘,请。”
那告示上一行行墨色小字写得密密麻麻,写得全是一个名叫花蕊仙的魔头七年来所犯下的恶行。这花蕊仙幼年层逢大变,是以身形一直如垂髫童子,再也未能长高。且喜穿红衣,更是以毒辣刁钻的掌上功夫闻名江湖,其中最有名的一招,便是刚才李长青认出的“飞龙式”。
那花蕊仙昔年层杀害五台玉龙大师,华山柳飞仙,江南大侠谭铁掌等江湖一流高手。玉龙大师正是天法大师的师傅,而今在场的柳玉茹亦是柳飞仙的亲侄女。二人都已认出这仇敌,俱是一脸凝重之色,柳玉茹更是咬着牙红了眼眶,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恨不得立刻将那火孩儿斩于剑下。
朱七七看也不看那张告示一眼,搂着火孩儿,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叹道:“你看看,他们将你当成那个叫什么花蕊仙的了。”
要说刁蛮任性之人大抵有一个长处,就是掰起歪理来天下无敌。看着朱七七在那边和一众英豪兜圈子,方心骑记得这一段应该是朱八假扮花蕊仙,和朱七七在这里吸引群豪注意力,而真的花蕊仙已经偷偷溜去了仁义庄后院据说是仁义庄发布的告示上给花蕊仙栽赃了个什么罪名,花蕊仙气不过,便联合朱家姐弟给仁义庄三老一个教训。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边朱七七已经伸手揭下了火孩儿脸上的面具。那花蕊仙今年少说也有六十岁了,但那面具之下却是一张白皙可爱的孩童的脸,哪里有半分五十老妇的模样。
朱七七一手牵着火孩儿,一手拉着沈浪,站起身,道:“知道了他不是花蕊仙,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吧。”说着,便大步朝门口走去。
方心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却有人先他一步,追上了三人。
【徐若愚】出手如飞,一手扳住火孩儿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脸,扯下了那张易容面具。
“朱七姑娘,这一回你……”话音未落,【徐若愚】一手举着假面具,瞠目结舌的呆立在那里。
面具之下,竟还是一张雪白的孩子脸。只是这一次肌肤温润,两颊沁红,绝对不是易容之后的模样。
“这……这……”
群豪面面相觑,【徐若愚】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那火孩儿眼中本就泪痕未干,这一下又滚下金豆豆来,搂着朱七七的腰放声大哭,道:“七姐,他欺负我,他欺负我!”
朱七七眼中憋着笑,忙低下头柔声柔气的哄着自家小弟,再抬起头来,已是满脸冰霜之色,冷然问道:“这一次,我们可以走了吧。”
无人应声,朱七姑娘傲娇的哼了一声,拉着两人继续往外走去。还未走到门槛,忽然门外马嘶人喝之声大作,朱七七一惊,扬声朝等候在院中的八名骑者问道:“出了什么事?!”还未有人答话,忽然迎面风声大作,寒风夹着雪片倒卷进厅,细雪纷飞之中,一缓带轻裘的青年公子已缓缓步入厅中。
朱七七与他打了个照面,不觉微微一愣,心中暗自讶异竟有如此好看的男人。随即眉头一皱,大声问道:“你是谁,居然敢拦本姑娘的去路?!”
“呵,姑娘此言差矣。”那青年公子一笑,眨了眨眼睛,俊雅的脸上生生多了三分狡黠,“这大厅仅此一门,在下要进来,便只能走着条路。要照姑娘的说法,那么姑娘可还挡了在下的去路呢。”
“你……”除去沈浪,朱七七何曾见过男子对她如此不客气,她急着想离开,可是无论往左往右,那青年公子都好似故意和她作对一般,正正好好挡在她面前。
不远处的方心骑默默的凝视着这面貌很熟的青年公子嘴角一粒细小的黑痣,又默默扭头望了一眼角落里自打这公子一出现就突然显得异常沉默乖顺的【徐若愚】,然后在心里默默的掀桌一百遍啊一百遍。
——分辨易容术什么的,他还是回快活城重修吧TAT作者有话要说:默默的睡过去了大半个白天……感谢影影流光童鞋捉虫和BUG,捂脸,袖子经常码完章节就直接发上来了,虫和BUG什么的……羞愧扑地感谢缘来如是大人做的专栏图,亲爱的们,喜欢袖子的文的话就点进来收藏一下此作者吧~
22、一骑红尘
半个多月前,开封附近的沁阳城突然来了一大群客商,买下了背面一块出煤的地皮,并且在城中雇了不少工人来挖煤。数百名工人从上个月十五一直挖到这个月初一,也就是四天前,工人们煤未曾挖着,却在山脚挖出一块石碑。
石碑上刻着八个字,道是——【遇石再入,天现凶瞑】。这八个大字,每一笔每一划俱是由锋芒锐利的箭组成,足足七十支利箭,才拼成了这满含不祥的八个字。
挖煤的工人里有人识字,念出来之后,大家都不想再挖了。但是那些客商见了这八个字,却好似很欣喜的模样,又加了三倍的价钱,嘱咐工人们继续挖下去。
当天晚上,工人们又在山底挖出了一道石门。漆黑的石门上用血也似的朱砂又是写着八个大字——【入门一步,必死无赦】!
挖煤的人瞧见这八个大字,说什么也不敢继续往下挖了。那些客商们却似乎早就料到了有此一着,早就买了些酒肉,也不说别的,只说犒赏大家。于是工人们大吃大喝,都有了八九分酒意的时候,客商们登高一呼,大伙再也不管门上写的是什么,群锄齐下,锄开了门,冲了进去。
——他们进了大门之后,究竟看见了什么,却是谁也不知道了。只因头天晚上进去的人,第二天竟谁也没有出来。到了中午,他们的妻子父母发觉不对,都赶到矿坑前痛哭呼喊。但直到下午,矿坑之中仍是全无回应。
到后来,终于有几个胆子大的结伴走了进去,才发觉那些人竟已全部死在了石门后一间大厅中。也瞧不见他们身上有何伤痕,但是死状却都极其狰狞恐怖,就像是在死前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或是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
“……是毒药?”朱七七搂着膝上坐着的火孩儿,忍不住出声问道。
苍白肃杀的雪野里,八名墨黑的骑手驾着八匹墨黑的骏马,前四后四,拥簇着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缓缓前行。马车之后,锦衣华服,背琴携剑的【徐若愚】驾着另一辆小一些的马车跟在后面,这两马车之后还拴着方心骑与沈浪的那三匹马。
这前一辆马车属于朱七七,后一辆却是王怜花的。如今王怜花舍了自己的马车,与朱七七等人挤在一处,给他们讲了一个最近发生在沁阳的诡异故事。
方心骑越听越心虚——这个桥段不正是原著里,金无望借用地宫故弄玄虚,引诱天下英豪落网,顺利捕获人质之后再让他们写信回家里要赎金的情节么——他默默的缩在一角瞪王怜花,无奈对方正一脸温柔的和朱七七说着话,压根也没看他一眼,完全无法判断他此时此刻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王怜花点头笑道:“七姑娘果然聪慧,一听便知是毒药所为,若是换了寻常愚夫愚妇,只怕会以为是鬼怪作祟,故事还未听完,便吓得魂不附体。”
沈浪道:“竟能让如此多人同时暴毙,这毒药好生霸道。王公子,却不知这故事之后又发生何事?”
王怜花眉峰微皱,幽幽一叹,道:“说来可怖——后来,那些矿工的家人雇了些年轻力壮之人下洞将尸体抬出,岂料第三天午时,这些进过洞的年轻人亦无一例外暴毙而亡。时至今日,入过矿洞之人,无论是普通百姓,亦或是觉得事有蹊跷,前去探查的武林人士,俱都无一例外的在第二日午时之前毒发身亡。”
他苦笑一声,似是无限叹惋的闭上眼睛,道:“实不相瞒,在下听闻此事之后,亦曾遣人前去探查,可惜……”
沈浪随着他轻叹一声,安慰道:“王公子,节哀。”
王怜花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目光忽然落在一直默不作声努力减少存在感的方心骑身上,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唤道:“方少侠……”
方心骑无可奈何的回望过来,脸上堆起商用的从容淡定微笑,点了点头,道:“王公子,好久不见……说起来,方才王公子在仁义庄曾言道,此行是为了在下而来,却不知在下何德何能,竟能劳‘千面公子’远道而来,真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