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菁安慰道:“这事情不能全怪你们,主要是那白夫人阴毒手狠才重伤了他,而且……也怪无缺他自己太笨了,咱们一路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和小兰有没有男女之情,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小鱼儿望天长叹了一声,摇头道:“小兰是怕事不敢讲,我是不愿意讲,故意瞒他的。没错,我是个混蛋,为了调查自己身世的事情,心中确有三分是想利用小兰,把他一直栓在我身边的。他很相信我,当初我告诉他,我只当小兰是妹子,他心怀坦荡便就信了,而且一直深信不疑。其实……我也是有点怕的,因为我猜想,小兰对我的想法,这事情他只要一知道,便会立刻消失。”
张菁不屑道:“不见得。就算你也明着追求小兰,无缺是人中龙凤,对小兰又是如此痴心,他怎么可能比也不比就退出?”
51 毁尸灭迹
小鱼儿的眼圈又红了,咬牙道:“你看见他昨天那副微笑的死样子了么?他难得受伤一次来找咱们求救,却发现自己被我调虎了离山,还在和小兰……我如此待他,他竟一点点都没生我的气。天底下看到自己爱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会如此毫无怨恨、坦然赴死的男人,估计就只有他一个!他若是死前肯皱下眉头,骂我几句,我也许心里还会稍微好受点……”
张菁也有些动容,哽咽道:“也许……他那时认为自己伤重不治,已活不成了,才想把小兰托付给你吧……”
小鱼儿哽咽道:“你不懂,他即使不中暗器,也是不会和我争的。邀月是那样一个女魔头,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和小兰没有缘分,虽然他对小兰情有独钟,但却从来都不敢奢求什么。如果我和小兰的事情让他知道了,无论小兰是不是已经属意于他,无论我如何解释,料想他都是会退的。花无缺,他并不像他看上去的那样自信。他必须要杀我,但他忍心下手么?即便他心狠杀了我,那杀了我之后呢?小兰还会和他在一起么?他若执意不肯背叛师父,小兰会愿意去移花宫听邀月的号令么?他们两个,确实不大可能有结果……他对小兰用情至深,但我那么多次试探他是不是愿意离开移花宫,和咱们一起远走天涯,或者回去问邀月下令杀我的原因,他居然都不回应。他是个君子,也知道邀月做的都是什么样的事情,拒绝我却总是拒绝得很决绝,真的仅仅是为了报答师父养育之恩这么简单?或仅仅是惧怕被当成叛徒追杀?我猜,这其中一定是有秘密的。”
张菁问:“什么秘密?无缺知道的秘密,你让我找的药……难道这秘密和你的身世有关?”
小鱼儿答:“是啊。所以我千方百计,想把我的身世、我爹与邀月纠葛的谜团解开,解开之后,也许他的问题也可以解决了。失策!我根本不应该被他磨得心软,答应带他回恶人谷的。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其实很怕见到我爹,但为何他如此恐惧,却还是执意要见呢?……或许,我应该先诓他带我去移花宫,先去探探邀月的口风才对,但他……他根本就不可能答应。”
“我知道你对自己的身世一直很介怀。其实……你既然觉得与无缺和小兰同行会尴尬,不如当初就让他们二人独处,咱们两个独处,分头去查线索便是。”张菁红着脸羞道。
小鱼儿道:“我身世的线索?无非就是移花宫和我爹。花无缺是移花宫的人,还要去找我爹问话,他本人就是最大线索,我放着最大的线索不用,跑去别的地方也不一定能查到什么。可惜……这个线索现在被我害死了。”
沉默。小鱼儿把自己的右手摆在了眼前,出神的盯着那手的每个指缝,仔细的看,他噙着泪水的眼睛里似已有了些幻觉,明明是已洗得很干净的手,就好像那手上还满是鲜血一般。
小鱼儿看着这手,喃喃自语道:“昨天早上他出门前还问我,我若亲手杀他,不嫌他的血会脏了我的手么?我的手……这手现在确实很脏,却不是因为他的血太脏,而是因为我的心太脏!”
苦笑。张菁从如今小鱼儿的脸上,也只能找到苦笑了。
小鱼儿又把头别了过去,哽咽道:“他还真是心疼我……他似乎早知道,我若是亲手杀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惜……他心疼错了人。”
张菁见小鱼儿自责得都快有些魔障了,忙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再去回忆昨日自己满手鲜血的情景,她捕捉住小鱼儿游离的目光,大声道:“别再想了!”
张菁用力搂住了小鱼儿的脖子,再次解释道:“醒醒!并不是你亲手杀了他,而且他现在只是失踪了,你怎么总说他已经死了?你为何如此的确定?”
小鱼儿没有再挣脱张菁的怀抱,只是趴在她的肩头,痛心疾首道:“无缺他伤成那个样子,他真的还能动么?我还是不信。我知道有种□□,叫作雪魄精,中了以后浑身也会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好吧,就算他当时没死,只是在运功疗伤,随后被谷里的人劫走了,那劫他的人是谁?为何要从医馆劫走一个受重伤垂危的人?重伤垂危的人根本就不宜移动。这行径看上去根本就不是想救人,而是想杀他。今天我问过很多人,没人看见过有人出谷。谷里只有这么大点地方,我找了整整一天,甚至悬崖深涧的边儿上都瞧过了,一无所获。之前只要他在附近,我每次似乎都能隐约感到他是在的,可如今……虽然很不愿去想,但现在我脑子里,总是闪过‘毁尸灭迹’这几个字……”
张菁柔声道:“明玉功匪夷所思。无缺他能点水为冰,怎么就不能走动呢?而且……万一那‘移花宫禁地’的话是谎话,移花宫还是有可能有人进来,救走他的。”
小鱼儿没提关于无缺“兄长”的事情,只是哭道:“他若是还能动,那便更糟了。他说不定会想不开,为了成全我和小兰,而寻了短见?还怕我们伤心内疚,死在了一个让我们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的地方?他跳了河?投了井?是我没及时向他解释,才惹得他寻了短见?是我害死了他?”
张菁见小鱼儿眼中充满了惊恐,忙扶住他的肩头道:“冷静,冷静一点!他很强的,哪里那么容易寻短见?哪里那么容易被你害死?”
小鱼儿眼中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退,颤声道:“事情根本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他虽然很强,似乎抬抬手就能干掉我,但我却觉得,他很想不开,很容易死,我只要自己稍微不留意,他便被我给害死了。他虽然是来杀我的,但实际上却比谁对我都好,平时看不出,但到了生死关头,便是把我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这根本无法用师命来解释。他为何会待我好得如此离谱?……甚至令人感到有些不自然。”
张菁侧目一笑,禁不住打趣道:“看昨天那情形,你对他好得也很不自然。”
小鱼儿想到了昨天,忽似回忆起了什么,一惊一乍的问:“对了!万伯伯那活人输血的方法,你听说过么?那溶血的方法,是不是仵作用来认亲的?滴血认亲?那结果准么?”
张菁道:“仵作认亲有很多猫腻的,那水中加点明矾就什么血都可以溶了。而且,我师父还专门研究过,滴血认亲,根本就是谬误,即使不是血亲,也有很多人的血都可以相溶的。另外,花无缺不是说过么,你们不可能是兄弟……”
小鱼儿失神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道:“那只是他在散播烟雾,不想让我向下追问而已。当日他信口瞎猜,说我有可能不是我爹亲生的,确实,但如果是这样,我是孤儿,他也是孤儿,我们是兄弟的可能性就还是有的,是么?我偷听到我爹在墓前的讲话,但并不确定我娘是谁,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我爹以为我娘死了,而她本人却未死,而是改嫁生子,或者我娘在认识我爹之前就生过孩子的话……他也有可能是我同母异父的兄弟,是不是?最可疑的事情是,我问无缺的生辰八字,他居然也说不知道,又拿‘师父不讲,我也不敢问,也许师父也不知道吧’的破理由来搪塞。就算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也还是很蹊跷。他看上去……比我小么?能小上一岁?顶多两岁?或者是比我大?可能性太多了,我爹、我娘、邀月,只要能捉住其中一个人来问,这秘密似乎就有可能真相大白。可惜现在……我有点不敢查下去了,我怕万一查到了结果,自己根本承受不了……”
张菁忍不住质疑道:“你为何执意认为他是你的兄弟?就算没有任何凭据,你似乎在心里就一直是这样认定的。”
小鱼儿摇头自言自语道:“就算我什么证据都没有……我还是觉得我和他的关系不简单,不然他师父为何指名要他来杀我?如若不然,为何……我从小到大都会做那种怪梦呢?”
张菁问:“怪梦?”
小鱼儿回忆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经常做一种怪梦。这些怪梦我本来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不知为何,今天一整天,我满脑子里面都塞着这些断断续续的碎片。”
张菁越发好奇起来,问:“什么样的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