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影子果然两纵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小鱼儿见人已走远,终于收起了笑容,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咬着手指,反复琢磨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万般忧虑笼上了心头:好险!癔症杀人?服毒自尽?今天若不是自己嘴快哄住了他,手快掉包了□□,后果确实不堪设想,太刺激了,稍有不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如此掀他的老底,果然是太狠了么?这一招险棋下次若非必须,最好还是别走了。这木头貌似一直都雷打不动般的坚强,原来自己高估了他……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但他这种与世无争的人,怎么会得上这么棘手的毛病?难道这真的是天生的?难道……这世上真有恶鬼附体这种事情?不可能,他一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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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衣裳,火红的唇。镜前的伊人,正将淡淡的胭脂,轻轻涂在自己泛着红晕的双颊上。
这不是张菁,却是铁心兰。
日近黄昏,小鱼儿倚着门,看铁心兰对镜梳妆,看得竟有些痴了。他心中不禁有些纳闷:这假小子,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打扮了呢?在自己的不经意之间,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女人味儿了?谁教她的?张菁?还是花无缺?也许爱美本就是女人的天性,女为悦己者容,恋爱中的女人,更是如此。
还没画完?也不嫌累?这成亲本就是假的,哄铁伯伯开心而已,描眉画眼的瞎折腾!铁伯伯他老人家病重,根本也不会太在意,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他女儿长得基本就是那个样子了,怎么画都……
淡淡的一笑。铁心兰梳妆完毕,收拾好镜台前的各种零碎,对着镜子淡淡的一笑,令小鱼儿完全没工夫暗自发牢骚了。此等笑容,令人心醉……真是跟着谁就像谁,她之前跟着自己,不是气疯就是傻笑,何时露出过此等柔情万种的微笑?呃……也许露出过,只是自己从未注意过而已。是的,不注意,开始只是懒得注意,花无缺出现之后,便是不敢注意。不管是神仙眷侣,还是白痴情侣,他们在一起时候的样子,都令人不忍直视。
小鱼儿很久都没有正眼瞧过铁心兰了,因为他知道,只要花无缺在她身边,自己一正眼看她,她便会像做贼一样的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了。自作多情!你爱和谁打情骂俏都不关老子的事,心虚个什么劲儿?
“花无缺,他……走了么?”铁心兰终于回头站了起来。她凝眉问小鱼儿这一句的时候,小鱼儿瞬间竟有些把持不住了。从屠娇娇箱子底下翻出来的嫁衣,穿在她身上竟会如此的合适?她正用她那双大眼睛注视着自己,眼神之中,除了半分忐忑、半分忧愁之外,居然还夹杂着半分期待?除了担心被花无缺发现,担心他爹的病情之外,她居然还会对这种家家酒式的小骗局有所期待?
“我让他跟着师父们去雁回集了,三天之内,不可能回得来。”小鱼儿赶紧掩饰住自己的恍神,又显摆起了自己的小聪明,懒洋洋的答道。他见小兰似是松了一口气,便又挤兑小兰道:“怎么?那么怕他知道?你这傻妞儿之前不是个贼大胆么?怎么现在胆子变得这么小?帮你爹冲冲喜,假装拜个堂,他又不是那种醋坛子男人,就算跟他直说了,又能怎样?”
小兰羞红了脸反问:“你呢?你有没有跟他讲?”
小鱼儿竟有些语塞,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不嚼舌,我也懒得多嘴。况且,我们有过什么么?你要我讲什么?”
“你不爱多嘴?哼,哼哼!”小兰的脸又憋得有些红,恨不得又要开始吼了,她想在小鱼儿保持淑女做派,果然还是不太容易。她顺了顺气,幽幽道:“我们确实没有过什么,即使有过,既然开始没有跟他讲,日子久了,便更无法开口了,是么?”
说着小兰将一件猩红喜服丢给了小鱼儿,道:“别的先别讲了,把这身行头先换上吧。”
小鱼儿“哦”了一声,解了裤带就要换裤子,吓得小兰跺脚赶紧转过了身去,口中骂着:“混球!多大了还玩这个!”
小鱼儿换着衣服,却听背对着自己的小兰自言自语道:“拜堂……当初刘半仙的卦,原来是这么应验的……”
“神经病!……我换好了,走吧!”小鱼儿不耐烦的丢了一句,不等小兰答应,抬腿便出了小兰的闺房,向铁家的正堂走去。
43 骗婚悔婚
铁家正堂,其实没怎么布置,挂了几条红绸,点了两根红烛,贴了几幅喜字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这喜堂居然很热闹,宾客竟然已经来了一屋子。事实上,小鱼儿根本就没请宾客,但不知怎的,消息居然漏了出去。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谷内第一风流韵事,居然有了惊人的后续进展?!和铁战沾亲带故的朋友,自然是要厚着脸皮来蹭一顿喜酒的,即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三姑六婆,居然也在门外围满了。人们伸着脑袋,一边等新郎新娘现身,一边窃窃私语着:
“江小鱼要和铁心兰拜堂了?这消息可靠么?”
“可靠,你看这喜堂都布置出来了。看来这江小鱼,最终还是讨好了铁战,让铁战替他出头了!”
“那花无缺呢?”
“不知道,没看见。也许被江枫干掉了吧……”
“唉,这铁心兰可是咱恶人谷里的第一美女啊,嫁给这个瘪三,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么,那花无缺文武双全,其实人也是不错的,却落得如此下场?连我这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想给他烧点纸钱……”
掌灯时分,拜堂的时辰已到。
小鱼儿已经没有力气再与这帮无聊的人辩白,见铁心兰已蒙好盖头,便拉着她迈进了喜堂的门槛。
铁战,无力的歪坐在这喜堂的正座上,等着被“二拜高堂”。他胸闷气短,面如死灰,脸上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万春流,正站在他的旁边。
新郎新娘站定了。主婚人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始行礼。小鱼儿的脸上仍旧带着得意的微笑,漫不经心的扫视着这屋子里的每个人。
就在主婚之人高喊“一拜天地”的瞬间,小鱼儿发现万春流面露忐忑之色,竟把头背了过去!
万伯伯一定知道些什么,这拜堂……一定有诈!
“万伯伯,你怎么了?”小鱼儿果断打断了主婚人的宣词,摇摇晃晃的走到了万春流的面前。
“呃……”万春流在大庭广众下被如此逼问,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小鱼儿皮笑肉不笑道:“铁战伯伯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你的病人都快病死了,昨天你叫我们去你家之后,人便不见了踪影,您怎么也不和小兰解释解释他爹的病因?”
万春流被这么一问,更是神色慌张,欲言又止。
铁战见万神医已经顶不住了,只好解围道:“这不关万神医的事,是我求万神医帮我骗你们的。”又望了望满脸疑惑神色的铁心兰,微笑道:“小兰,你爹没事,只是在装病而已。”
小鱼儿惊道:“装病?怎么会是装病?不对啊……铁伯伯你现在真的是很虚弱,昨天摸脉象也根本不似装病……”
“是气竭散。”万春流见铁战已承认,便解释道:“我这几天才研制出来的,能令人看似气血两亏,实则服了解药便没事了。小鱼儿,张前辈这些天经常问起你,我知道她对你……我这么做,虽然有点对不起张前辈,但我欠过你铁伯伯很大的人情……”说罢摇了摇头,给铁战服了一粒解药。
铁战服了解药之后,脸色果然回缓了些,底气也足了些,对小鱼儿笑道:“小鱼儿,我刚一回谷,就听说你和小兰回来了,还有那个花无缺……心想此事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当机立断。我知道你不好骗,便求万神医用药帮我装病。不这样诈你一下,你俩还要这么别别扭扭的磨蹭多久?今日你既然已经就范,对小兰果然还是有情的,这喜堂和喜服都已经备好了,我在,宾客也在,索性就拜堂把这喜事给办了吧!”
“哼!开什么玩笑!我小鱼儿岂是铁伯伯你能糊弄算计的!”小鱼儿火冒三丈,立眉跺脚吼道:“铁伯伯你够狠!居然装病骗取别人的同情,以后你要是真的病得快死了,看我还理不理你!”他气冲脑门,一把扯下胸前的红花,扔在了地上,未看小兰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众人哗然。铁心兰一下子也懵了,转身一看,身边已空,回头再一看,小鱼儿已拨开门口的人群,冲了出去。
“江小鱼!你娶我,就这么不情愿么?!”铁心兰这句脱口而出的呐喊,却完全没让小鱼儿停下脚步。
铁心兰楞楞的干站在那里,只觉得无数目光和指尖瞬间都指向了她。爹爹装病逼婚的真相被小鱼儿揭穿,铁心兰自然也是非常生气的,不过她是闺女家,这事本应是她自己最生气才对。小鱼儿现在却未看自己一眼,便径自夺路而逃了!如此一来,就好像是她上赶着想嫁人,与爹爹一起串通骗夫婿一般。如此不顾及女儿家的颜面,小兰觉得他比爹爹更气人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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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跑出了那该死的喜堂,愤怒的一路狂奔,头脑发热,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这几天,他一直都很郁闷,自打他把花无缺带了回来,基本上每天都很郁闷。不爽!把这个木头带回来,竟会让自己无法在恶人谷居住了么?小兰……我为什么一看见她,就会变得越来越烦躁呢?我居然会被如此鲁莽的铁伯伯算计!这个骗局,其实破绽还是挺明显的。答应和小兰假婚冲喜,自己是不是在闪念之中,还是想借机占占她的便宜呢?好险,刚才若是真的和小兰成了亲,谁知道花无缺回来之后会怎么样?那个闷蛋,根本就是个打掉牙都往肚子里吞的家伙,上午才差点自尽。况且,他若是受了刺激发了狂……后果不堪设想!还好我把他给支开了,但是不是正因为知道他不在,我今天才会对小兰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