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都快气晕了。几天下来,屠娇娇变得只关心如何保养自己的皮肤,李大嘴又开始了他尘封已久的文学创作,杜杀醉心于突破自己达到武学的更高境界,而哈哈儿,就要变成一个说单口相声的艺人了!小鱼儿头一次觉得自己带来的这个人,给恶人谷带来了灭顶之灾。小花原来这么会卖乖,我小鱼儿人见人嫌,而他却人见人爱?长此以往,恶将不恶,谷将不谷!不过,看师父们忙活这些新爱好倒是很高兴的样子……恶人谷变得从此不再恶人谷,其实也不一定是坏事。
38 人言可畏
别的师父那里倒还算了,小兰那里,令人看了更加窝火。这几天小兰有空就当向导,拉小花去谷里的各处走,走就走,每到一处却都还给他讲小鱼儿曾在那里出过什么样的丑!在哪里掉了粪坑、在哪里裂了裤裆、在哪里被马蜂蛰、熊瞎子追,全都如数家珍的掀了一溜够!把小花逗得前仰后合,羞得小鱼儿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灭小兰的口。不过小鱼儿一冲上去撕这小蹄子的嘴,那小蹄子便马上躲到了小花的身后……打不过,小花护起自己的女人来,天底下能打过的人,基本上就没有。哎……
这些人看着就来气,果然还是继续欺负乡亲们比较欢乐么?灾难,小鱼儿一上街才发现,带花无缺进恶人谷所引发的灾难,没有最大,只有更大。局势完全失控了,小鱼儿上午亲口说出的介绍词,加上小兰下午公然拉着花无缺在谷里出双入对的行为,马上成了当日最轰动的大新闻。一传十,十传百,晚饭之后,乡里乡亲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了。小鱼儿若是上街,没走两步便会有个熟人,神神秘秘把他拉到路边,低声问话,问的当然便是关于小兰的八卦,而且这些八卦还越传越离谱,什么“移花宫少主看上了铁心兰,所以要杀江小鱼”,什么“江枫欲为儿子争儿媳,与移花宫少主约战”,什么“江小鱼迷恋移花宫少主,铁心兰为了挽救江小鱼,欲勾引移花宫少主以拆散他们”……总之越传越不像样,狗血程度,令人发指。
我们三个人的关系……粗看起来,是挺可疑的,小鱼儿安慰自己:别人瞎猜,也属正常。令小鱼儿哭笑不得的是,这些乡亲们虽都贱兮兮的想听八卦,但他们毕竟还是很惜命的,而且很有默契,“小兰到底爱谁”这个问题,没有人敢去问花无缺,也没有人敢在背后对着他指指点点,甚至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同时提铁心兰和江小鱼两个人的名字。因为,小花看上去虽然很平易近人,但谁能保证他不是第二个“笑里藏刀”哈哈儿呢?移花宫少主的身份,足以让这些胆小如鼠的恶人们,望而却步了。所以每个怀揣着好奇的人都只问小鱼儿,在他们眼里,小兰毕竟是姑娘家,现在还有了很强大的靠山,而小鱼儿是男人,一个没皮没脸、臭名昭著、总是喜欢鱼肉乡里的男人。
人言可畏,小鱼儿完全没见识过人言竟是如此的可畏。他只觉得,这些年自己树立起的浪荡子、万人迷的形象已经轰然倒塌了。否认自己被小兰甩了?根本不会有人信。找那些幸灾乐祸人的茬、报复一下?报复了几个人,但不多时,坊间就又蹦出了几条 “江小鱼被铁心兰甩之后,恼羞成怒,已丧失人性,请大家不要靠近”之类的新闻。所以,最后他给那些瞧热闹人的说辞只能是:“花无缺只好男色,追求我未果,所以他因爱生恨,想要杀掉我泄愤。但他其实对我还是不死心,想见我爹,求我爹为他做主。他和小兰在一起,只是想从小兰那里打探消息,找追求我的突破口,顺便寻求些安慰。”
街不想上,呆在师父们那里,小鱼儿竟也很不自在。因为自从小兰和花无缺的事情被传得满城风雨之后,师父们看小鱼儿的眼神,就总是带着几分同情,罕见的同情!
屠娇娇的同情语段是:“想把小兰抢回来?以你的条件来讲,我看不霸王硬上弓的话,是不行的了。屠姑姑我最疼你,所以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虽然有点舍不得,我这独门的迷药,你若是想要……”
李大嘴的同情语段是:“大嘴师父最疼你,小兰,你还抢得回来么?不行的话我就把那小子给吃了?但我若是吃了他……你心疼不?”
哈哈儿没有同情语段,只是一看见小鱼儿一脑门官司的样子,就哈哈的乐个不止。
杜杀……仍是完全没有踪影。
不打搅任何一个凡人,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小鱼儿忽然觉得,花无缺最初的生存方式,对于现在的自己,竟然非常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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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糟糕的几天过去了,八卦风云终于有了平息的迹象。又到了晚饭时分,大家还是照例要围桌吃饭的。小花除了轻描淡写的又问了一遍“江枫回来了没有”之外,居然还试探性的向小鱼儿问了一句:“铁世伯,他也出谷未归么?这几天怎没见到他老人家?”
小鱼儿恨得牙根直痒痒,却只是对小花抛媚眼笑了笑,似是在说:原来你这些天讨好我那些师父,又多在谷里走动,都是为了改善大家对你的印象,好让大家都同意你和小兰的事?你最想讨好的未来老丈人却恰好不在,所以你有些不安了,才来找我探探口风?
小花似乎也感觉到小鱼儿已猜中自己的心思,见他只是鄙视的冷笑而不答话,也只好腼腆的笑笑,又瞥了一眼旁边胃口似乎不错的小兰,垂眼自己闷头吃饭,不再言语了。
正在此时,一位医者打扮的清癯老者进了门,他胡须花白,浑身散发着药香,万春流。
小鱼儿看见万春流来了,便打招呼道:“万伯伯,怎么这几天都没看见您出来走动?您和张菁交流行医心得,交流得怎样?”
万春流道:“张前辈?她……”
小鱼儿笑喷道:“张前辈。你管她叫张前辈?哈哈哈哈……”
万春流答:“我的医术虽主要为家传,但也曾经为了求学而拜师,我那位师父,却正好是张菁姑娘师父徒孙的徒弟……这,我不想乱了规矩,而张姑娘却不喜欢听师叔祖之类的称呼,只说叫前辈就好……”
小鱼儿对这些论资排辈的俗理本就不感兴趣,见不苟言笑的万春流现已面露尴尬之色,更懒得深究,便转而问:“张菁她人呢?我以为她进了谷就一定会缠着我东问西问,岂料她这几天都没见人影。”
万春流笑道:“张前辈不愧是药王嫡传,她的大名,我早有耳闻,而且见面才知,她竟这般年轻,她小小年纪便如此博学多才,令我辈汗颜。这些天我与她钻研医理,废寝忘食,我二人也算是一见如故,成了莫逆之交吧。她似乎对迷药和麻药特别感兴趣,在我们谈论的过程中,我随口告诉她,说咱们恶人谷里曾采到过金丝洋金花。她听到后似非常欢喜,说此药材她寻遍大江南北都未曾找到过,居然会在这里出现?说罢便上山采药去了,至今未归。”
小鱼儿笑道:“阿弥陀佛,金丝洋金花,感谢你!你再多躲张姑娘几天吧,我也好耳根再多清净几天。”
万春流答完小鱼儿的问话,便不理他的说笑了,目光停在了铁心兰的身上,神色变得有些纠结,低声道:“小兰。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爹刚刚回谷,现在我那里。他叫你过去一趟。”说罢便转身回去了。
小兰看万神医走时神色凝重,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中疑惑:我爹回来了?他不回家,却去了万神医那里?小花和小鱼儿也听出事有蹊跷,见小兰忧心忡忡,自然也是要陪同前往的。
三人不敢耽搁,立刻去了万春流的住处。
万春流的住处,根本是一家医馆,除了床之外,就只有满地的草药、满柜子的瓶瓶罐罐、满架子的医书和各种医用器具。屋里屋外,都散发着浓浓的药香。里间的病塌之上,躺着一位赤眉赤须的短粗汉子,“狂狮”铁战。
躺在病榻上的铁战,已完全看不出狂狮的影子,眼窝深陷,面容憔悴。小兰一看到爹爹竟如此虚弱,大惊失色,立刻扑倒在他的床前,哭道:“怎么回事?我走之前您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病得如此……”
铁战抚着铁心兰的头,凄然道:“人各有命。这病来得太急,万神医刚才已经瞧过,他都说……顶多只能再撑上三天啦。好在有几个朋友把我送了回来,不然,我们父女恐怕连最后一面都……”
小兰拼命的摇头道:“我不信!不会的!爹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对了,我们这次回来,恰好也带来了一位精通医术的朋友,我求她帮您……”
铁战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黯然道:“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但爹从你小的时候……就没好好照顾你,对你心中一直有所亏欠。不过上天待我还算不错,这些年……你回到我身边,我能看着你长成大闺女,本应很满足,没什么遗憾了才对……但现在,我却有一个未了的心愿……就是想在我死之前,看见你和小……”
小兰哭着打断道:“爹!您瞎说什么?死什么的,怎么能乱说!您再如此说,女儿可不依!”她不敢让铁战现在就说出来,她知道爹想说的是什么:“想在我死之前,看见你和小鱼儿成亲”。爹非常敬佩江枫,也非常喜欢小鱼儿,他催小鱼儿娶自己,都催了两年了。小鱼儿每每推三阻四,他只当这孩子贪玩,想再多玩两年,并认定了这个乘龙快婿早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但今时不比往日,眼下无缺就在自己身边……怎么办?不想让无缺以如此的方式知道自己和小鱼儿的事,也不能让爹在病重之时还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