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心魔缠到自己身上那股黏腻恶心感,他当场就吐了出来。
“哟,我当跪在这儿的是谁,原来是大祭司的高徒谢衣啊!”风琊冷嘲热讽走过来,特意在谢衣跟前绕了一圈,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星位祭司服,风琊于数日前正式升任贪狼祭司,而谢衣仍是生灭厅主事。
谢衣对此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风琊见此难得的不恼,冷笑道:“最近老子心情好,奉劝你一句别跟大祭司对着干,要真惹怒他……呵呵,有的你受的!”
“怎么,这算你的经验之谈?”谢衣反唇相讥。
“你!”风琊横眉怒目道,“不识好歹,白眼儿狼就是白眼儿狼!”
“道不同不相为谋。”谢衣冷冷道。
“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一个低沉幽雅的声音响起,沈夜走下阶梯向谢衣缓缓走来,玄色的袍摆滑过冰冷的长长的石阶,一如他冰冷的目光。
“属下见过大祭司。”风琊向沈夜虔诚一礼。
“师尊。”谢衣道。
“你的眼里竟还有我这个师尊,委实令本座受宠若惊。”沈夜讥诮道。
“弟子不敢。”谢衣恭声道。
“……风琊你退下。”沈夜道。
面对沈夜的命令,风琊即便心中再有不愿也只得相从。
风琊离开后,沈夜静静看了眼谢衣,随即转开目光道:“为师命你静思己过,你可曾思出什么?”
谢衣沉默半晌,艰涩道:“师尊三思。”
“呵,很好。命你思过,你倒让我三思起来。”沈夜不怒反笑道,“不愧是本座教出的徒儿。”
“师尊,我们烈山部身为神农后裔,怎能与心魔沆瀣一气,戕害下界黎民?!还请师尊收回成命!”
“我又何尝愿意受制于人,然而神血至多只能支持百年,五色石也行将燃尽。你告诉我,除却感染魔气、举族迁往下界,更有何法能挽救我烈山部?”
谢衣面色苍白,双唇翕动一阵,默然无声。
“回去。”
“天下之大,总能寻到一处罕见浊气之所。如今既已寻得破界之法,待到寻得清气之地,自可令族民移居下界!”
“先不提所费时间,若终究无法寻到我们的一方天地,那又当如何?难道你要我用全族的性命去赌?”
“师尊!”谢衣高喊一声,目光怆然,“求师尊三思!”
沈夜长叹道:“……谢衣,为师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无论尊严、正义、信念还是坚持,都只有在能活下去的前提下,才具有意义。”
谢衣垂眸不语,神色间净是不赞同。
“拔出你的刀,与本座一战,若你赢了整个流月城由你裁夺。”沈夜道。
寂静之间
漆黑的影子在苍茂的矩木枝叶间穿梭,发出得意的狂笑。深陷矩木树干中的女子睁开明慧的眸子。
“聒噪。”沧溟道。
砺罂自树顶飘下落在沧溟眼前,似一片漆黑的鸦羽。
他深吸一口气,发出夸张的叹息,道:“多么浓烈的情感!所以说人类真是不可思议!”
沧溟蹙起眉姣好的眉,呵斥道:“一派胡言!肮脏的魔物,滚出流月城!”
“呵呵呵呵呵呵,你虽然掩藏的很好,别人或许看不出,可瞒不过我心魔一族。”砺罂声调低缓阴沉,仿佛要抠挖心底最隐晦阴暗的秘密,“不论你抑或沈夜,你们身上的味道委实令我垂涎欲滴!”
“你以为你能如此称心如意?我才是流月城城主。”沧溟寒声道,“你休想!”
“城主?废物一样的城主?”砺罂俯身就在沧溟耳边,低语道,“你在嫉妒啊!弱小的流月城主,你爱着的那个男人,心里有了另外一个人。”
“痛苦吗?与我合作,我便破除你的苦难,如何?”砺罂极具蛊惑的语气令沧溟一阵失神,心魔贪婪的看着这个陷入迷惘的女人,恶向胆边生不顾与沈夜的盟约就要将魔爪伸过去,变故瞬间发生了,沧溟身上耀眼夺目的绿光猝然闪现,携着一缕神息和自上古遗留的威压。心魔在这片光芒中哀嚎,生生毁去半身才得以逃脱,砺罂惊惧交加的盯着沧溟,后者双目清明,露出一丝遗憾之色。
“真可惜,只差一点点,你就灰飞烟灭了。”沧溟冷冷道。
“卑贱的人类,你敢诓我?!”砺罂阴毒的盯着沧溟,如毒蛇吐信般。
沧溟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道:“咎由自取。”
“你以为凭你能杀了我吗?我可是魔!”砺罂道,“不论是烈山部还是那个煞星,我砺罂一个也不会放过!”
“什么煞星?”沧溟蹙眉道。
“一个只会带来杀戮和鲜血的东西。”砺罂怪笑两声,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兀自飘回矩木树顶。
沧溟阖目,带着满腹的疑惑与烦忧,不甘的陷入沉睡。
心魔说的没错,她在嫉妒。嫉妒着那个获得沈夜所有目光的人,他敲开了沈夜冰封多年的心门。
沧溟曾要求沈夜吻自己,可他拒绝了。
谢衣半跪在地,断成两截的偃刀孤零零的躺在雪地里。沈夜收回手,负于身后,波澜不惊的看着自己的爱徒。除了瞳,谢衣怕是整个流月城唯一能接下自己这么多招的人,对于自己唯一的弟子沈夜心中既骄傲又恼怒。
“闹够了吗?”沈夜的语气云淡风轻,好像适才不是一场决斗,而是他纵容爱徒的玩闹。
“……弟子尚能再战。”谢衣撑着腿想要站起来,却被一股威压重重压下,不得动弹。
沈夜沉下双眸,深邃的眸子中刮起一阵滔天风暴。
谢衣颓然的垂下双肩。
“本座说够了,你输了。”
“……是的,弟子输了。”谢衣扬起脸倔强的盯着沈夜,掷地有声道,“可我永不屈服。”
“啪”一记响亮利落的耳光将谢衣的脸扇向一边,继而下颔一痛,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捏住。这只手曾带领他进入崭新的生命,亦是这只手无数次将他抱下高大参天的矩木,他曾拉着这只手走过苍茫的冷寂之城,支撑着谢衣的幼年,少年乃至青年的全部时光。
“不要逼我杀你。”
谢衣干燥起皮的双唇抖动一下,艰涩开口:“若能令师尊回心转意,弟子万死不辞。”
沈夜一把甩开谢衣,怒不可遏道:“不知死活!”
谢衣垂头一声不吭。
“本座再说最后一遍,滚回去。”
谢衣纹丝不动,稳如磐石。
“来人。”
“是。”
“将谢衣押至地牢,听候处置。”
谢衣毫不抵抗,任由自己被带走,目光黯淡,一边白皙的脸上浮现红色的掌印,宛如一个坏掉的娃娃。小熊亦趋亦步的跟着。
?
☆、小雪
? 太初历小雪
这是流月城一隅阴暗的角落,空气中水汽氤氲弥漫着腐尸霉变的恶臭,墙面乌黑斑驳,间或有丝丝寒意透过墙缝渗入。谢衣通过暗室内唯一一扇小窗凝视外面暗沉的天空,这间密室曾用来关押族内逆党,现在关着他。
蓦地熟悉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暗静谧的地牢内,一声一声像把小锤子凿在心上,谢衣无端觉得惊惶抱紧怀中的小熊,厚重的石门从外面被打开,玄黑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
“清醒了吗?”沈夜冷漠道。
谢衣默然无声。
沈夜见状,微微叹气,道:“谢衣啊谢衣,你真是冥顽不灵。”
谢衣缓缓开口,嗓音略带沙哑:“弟子只是不愿师尊日后追悔莫及。”
“呵,”沈夜轻笑一声道,“悔?本座竟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狂妄!”
“弟子——”
“够了!”沈夜广袖一拂,“我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
“那师尊想从弟子口中听到什么呢?”谢衣苦涩一笑。
沈夜闻言自嘲道:“是啊,我还能听到什么呢……罢了,你好好想清楚吧。”
沈夜深深的看了眼谢衣,这个自己一手护大的孩子,早就不是一个孩子了。思及此处心中百感交集,转身离去,走到门口便听得谢衣道:
“师尊,此事当真无可转寰?”
“这是我烈山部唯一的活路。”
谢衣颓然的低下头,石门缓缓阖上,窗外北风呼啸,雪满长空。
三日后,石门再度开启,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算你走运,走吧,废物。”风琊讥讽道。
“去哪里?”谢衣问。
“去大祭司殿。”风琊挖苦道,“有大祭司做靠山就是不一样,顶撞触怒大祭司,完事还能当星位祭司。”
“星位祭司?”谢衣问,心底有些不安。
“是啊,破军祭司大人。”风琊啐了口谢衣,“什么玩意儿?!还不起来,等老子抬你走吗?”
谢衣怔忡失神,如遭雷殛。
破军星,我行我素,个性倔强,遇事每多辩驳,翻脸六亲不认。
寂静之间
沧溟再度陷入沉睡,砺罂先前遭到重创,本就略显透明的身体此刻更像一缕黑色的烟雾,连日来藏身矩木枝叶间勉强恢复了点,可终究元气大伤而且迫于沈夜之威无法对城内族民下手。砺罂惊怒交加,然而初来时他就不是沈夜的对手何况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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