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谢衣向沈夜行了个礼,沈夜抬手虚扶。
“未知师尊叫徒儿来所为何事?”谢衣问。
“不是什么大事,生灭厅还差一个副手,本座已委任风琊担任,特意知会你一声。”沈夜道。
“既是大祭司之命,属下必当竭尽全力!”风琊恭声道,面带得色的瞟了眼谢衣。
谢衣神色沉静,眸光淡然,丝毫不在意,风琊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当做是对自己的不屑,当下怒火中烧,双拳紧握。这一幕落到了不动声色的沈夜眼中。
“本座知你二人素不相与,可是生灭厅乃族中重地,日后共事务必将私人恩怨搁置一边。”沈夜冷声道,“若让本座知晓你二人因私怨出了岔子,本座决不轻饶!”
风琊低头道是。
“呵,师尊哪里的话,生灭厅誊录之事正令弟子头疼,这不您便给弟子送来了得力助手。”谢衣轻笑道。
沈夜冷哼一声,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儿,他岂能不知道谢衣的死德性,若不是他压着谢衣,这熊孩子根本连生灭厅主事也不要当恨不得天天抱着偃甲过日子。饶是如此谢衣手上那些琐事一半还是沈夜帮忙处理的。
“混蛋!你把老子当打杂的了?!”风琊恼怒质问。
谢衣不置可否,报以一笑,似清风拂面,然而明澈的双眸带着狡黠。谢衣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知道他在使坏,却抓不住他的把柄,冲他发火又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好了,生灭厅之事本就琐碎,这些事谢衣都做了两年了,他岂非日日在打杂?”沈夜不悦道。
风琊闻言忿忿剜了眼悠然自得的谢衣,不敢再触沈夜霉头。不忤逆大祭司,是风琊十一岁那年以沉重的代价学到的宝贵经验。
“行了,你先退下吧。”
风琊离开祭司殿后,沈夜看了眼谢衣,后者低眉敛目少见的乖巧。
“近来少见你在上层走动,是在忙你之前同为师提起的那样东西吗?”
“正是。”
“进展如何?”
“偃甲炉的大致结构已造好,调试也已完成,不过……”
“怎么了?”
“所需的灵力驱动相当庞大。”
“庞大的灵力……你是想用五彩石?”
“眼下唯有五彩石或可一试。”
闻言沈夜静默,眸中浮现一缕思虑和迟疑,沉吟半晌,缓缓道:“此事,你着手去办吧,务必要在严冬前将偃甲炉投入使用。”
“弟子领命。”谢衣道。
“……破除结界之法可有进展?”沈夜问。
“目下仍无头绪,但弟子相信假以时日必能寻出方法。”谢衣道。
“但愿如此。”沈夜看向谢衣,略带关切道,“你也莫要过于操劳。”
谢衣点点头道:“是。若师尊无其他要事,弟子这便去了。”
沈夜暗色的眸子微沉,摆摆手,谢衣躬身告退。
“你可是不满为师将风琊安插在你身边?”谢衣走到门口听见沈夜这样问。
“不敢。”谢衣背对着沈夜回答,“师尊行事必有深意,弟子岂敢心怀不忿。”
沈夜凝视谢衣远走的背影,直至消失。虽然早前也隐隐有感,可此刻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谢衣看似站在自己随手可触的地方,然而当真伸手去够时却十分遥远。多年后沈夜午夜梦回再次回忆起这一幕时,方才了悟这竟是离别的先兆。
谢衣走出祭司殿,风琊斜倚在廊檐下的石柱旁,吊着眼看过来,看样子是专门等在这里堵人的。
“哟,出来了啊,生灭厅主事大人!”风琊皮笑肉不笑道。
谢衣目不斜视径自迈下石阶,风琊疾步趋前双臂交叉环胸挡在谢衣面前。
“老子跟你说话呢,瞎了还是聋了?!”
“谢某只听该听之话,见该见之人。”谢衣不咸不淡道,言下之意则是风琊这个人不需要见,他的话更不需要听,此等浅白的话外之意就是小孩子都能听懂,何况是风琊,他当即便要发作,然而谢衣却不给他机会,清隽的身形如烟如雾瞬息出现在十步外。
风琊愣在原地尚不得回神,就听得身后传来悠扬醇厚的嗓音:“你要有空在这里与我纠缠不清,不如去生灭厅找些事情做,副主事。”
风琊盯着谢衣潇洒的背影,面容阴鸷道:“谢衣,咱们走着瞧!”
谢衣未用法阵只是徒步走着,自从他偃术大成后便得定期前往七杀祭司殿为瞳调整或是更换偃甲腿,本来应该一早就去的却在半路上因沈夜的一道意外的召令搁置。
谢衣一直在保持与沈夜的距离,并不刻意,只是有意,太远会让沈夜察觉,太近又会使自己难受。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为自己找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可独独漏算了心。每次见到沈夜时心底的震颤与疼痛不是作假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谢衣行至七杀祭司殿外,待殿内侍从通报后才举步入内,熟门熟路的走到
书房,推开门,瞳坐在书案后,桌上摊份半展的竹简。
“被大祭司捉过去了吗?”瞳随口问。
“确实,未知瞳大人是如何得知?”谢衣好奇问。
瞳嗤笑一声,回道:“能绊住你的人除了大祭司还能有谁。”
谢衣静默不语,怀里的小熊动了动似在调整睡姿。
“罢了,工具带了吗?”瞳问。
谢衣轻点头,将小熊放在一边的案几上,取出偃甲工具走到瞳身侧,蹲下身轻车驾熟的调试起偃甲腿。一室寂静,除了金属的触碰声和小熊微微的鼾声。
一炷香后,谢衣起身收拾偃甲工具,瞳试着动动腿,比先前灵活轻便不少,谢衣的偃术又精进不少。
“呵,大祭司当年命我传你偃术,果真目光深远。”瞳道。
“师尊怕是嫌我麻烦才把我放在七杀祭司殿。”谢衣无奈道。
“除了小曦我从未见过阿夜对谁比你上心,哪次不是他亲自送你来我这里学偃术,又亲自将你接回去。”瞳淡淡道。
“师尊对我自是极好,我万死也难报其一。”谢衣道。
“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阿夜在你身上投下了巨大的心血,他日你若背弃他,他必杀你。”瞳凝声道。
瞳的话让谢衣心中一凛,继而释然道:“多谢提点,然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师尊的,包括我的性命,如果师尊要收回,我亦无悔。”
瞳闻言复杂的看了眼谢衣,道:“你的意思是宁肯舍弃生命,也要依心意行事,即便要与大祭司为敌。”
“呵呵,瞳大人为何这样说,我从未忤逆过师尊。”谢衣坦然道。
“那是因为你与阿夜尚未出现分歧。”瞳的话一针见血。
谢衣缄默不语,对于瞳笃定的话其实颇感愤慨,却又无从辩驳。他拾好工具,抱起案几上的小熊,正打算与瞳告别,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猝然轰响。半面覆罩的低阶祭司跌了进来,恰巧趴在谢衣脚边。
瞳见状蹙眉,斥责道:“蠢货,这么多年了还会摸错路。”
地上的人颤颤巍巍的想要爬起来,谢衣伸手扶了一把,那人轻声道谢。
“过来。”瞳道。
他顺从的走到瞳身侧,应是双目失明方向感并不好,短短几步路仍磕到桌角,走路姿势也有些怪异,适才低头的那一刻谢衣分明在他的脖间看到一块红痕。
不过谢衣倒是忆起幼年时,曾有一段时间瞳身边总跟着一个奇怪的仆人,瞳从不命令那个仆人做事只是让他待在身边,谢衣曾因为好奇试图与他交谈,但那个人却沉默的像一块石头,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还活着。
“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等我请你吃饭吗?”瞳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谢衣摸摸鼻子,也不与瞳道别了直接离开。
“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除了试蛊,一无是处。”虽是责备的话,可瞳的语气多少有些漫不经心。
他垂下双眸,一言不发。
“今晚继续。”
“……是。”
?
☆、立冬
? 一百二十二年前流月城上层的一声轰天巨响拉开了烈山部族垂死挣扎的百年序曲,所有人的命运于星盘上被一一刻写。
太初历立冬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厚厚的积雪覆盖在苍青色的石砖上,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未及冬至飞雪已降,若非将半成品的偃甲炉投入使用供族人取暖又不知多少人捱不过这个严冬。
紫薇祭司殿外积着厚雪的空地上跪着一个青衣白袍的年轻人,他低垂着头,任由鬓边的发丝落下遮住侧脸,可背脊却挺得笔直。纷飞的雪花飘落在他的头上,身上,如一幅隽永宁静的水墨画。
白皑皑的雪地突然鼓起一个小包,小包蠕动到年轻人腿边,发出细促幼嫩的叫声,依恋的蜷在他身边。
谢衣抬手揉了揉毛茸茸的小熊头,轻轻道:“这里冷,快些进殿去吧。”
他的声音透着沙哑与不易察觉的疲惫,多日来同沈夜的争辩已令他心力交瘁。数年的实验,终于让他发现引爆五彩石可以暂时割开伏羲结界,当他终于成功使其出现一丝裂口时却为整个流月城招来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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