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传来襄铃的呼唤声,说是包子已经蒸好了,方兰生高声回应,起身掸掸衣服上的沾着的草屑准备回去。
路过身边人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攫住,方兰生强作镇定,摆出一副调侃的口吻:“木头脸你是累得站不起来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找来晴雪,让她带你回去。”
百里屠苏沉声道:“你我之事勿言他人。”
“木头脸你是睡昏头了吗,我们能有什么事,”说着使力想要抽出手腕,然而箍在腕上的手就像铁做的一样,怎么也掰不开,方兰生有些恼了,“百里屠苏,你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的究竟是谁?”百里屠苏突然抬高嗓音,惊住了方兰生。对上那双布满愤怒与悲伤的眼眸,方兰生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吐出一个字。
“兰生,信我。”
“苏苏,兰生,你们怎么了?”女子轻柔的声线响起,却见风晴雪站在不远处,惊讶不解的看着他们。
百里屠苏微怔,方兰生却慌了,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及时挣脱开他的钳制,“你们聊,襄铃刚刚喊我回去。”丢下这句话匆匆走掉了。
手腕上火辣辣的,方兰生回头看了一眼,漫山红叶中,俊美的男子与清丽的女子相对而坐,当真天造地设,美不胜收。
方兰生嘲弄道:“木头脸这蠢货,晴雪那么好的女子,他在想什么呢。”
说完大步离开,再未回首,也错过了那人投来的一瞥,不过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
☆、终非
? 蔚蓝色的天空,一尘不染,晶莹剔透。三三两两的云从天边飘来,微风徐徐,拂过脸颊舒适宜人,红色的叶片被吹落枝梢,在空中打着旋儿,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度,轻轻地落在摊开的光洁细嫩的掌心。
“苏苏你看,好漂亮啊。”风晴雪赞叹道,眼神里充满光彩。
风晴雪为红叶的绚烂惊喜时,百里屠苏却失神的望着头顶那片飘来的浮云。
妥帖的收起红叶,风晴雪轻轻地唤了一声:“苏苏。”
百里屠苏凝滞的目光闪动一下,方才回神。
“抱歉晴雪。”
“苏苏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没什么,一些琐事罢了。”
风晴雪静静凝视百里屠苏,从他漆黑的眼眸里看到自己年轻而沧桑的倒影,他的眼中有怜惜,有关怀,却与看待红玉,襄铃时并无不同。答案来得如此清晰,风晴雪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却发现她接受得如此平静。
“苏苏,我要回幽都了。”风晴雪道,“我与女娲大神约定,待你还魂后我便回幽都,作为灵女进入娲皇殿侍奉左右。”
百里屠苏嘴唇翕动,垂下眼眸。
“晴雪,抱歉。”千言万语最终只剩下这句话。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到愧疚,”风晴雪释然笑道,“只是想告诉你,我会过得很好,不用为我担心。”
成为女娲灵女,从此拥有无尽寿命,于娲皇座下阅遍人世沧桑。这件事对风晴雪来说是幸还是不幸,百里屠苏不愿想更不敢想,怕她后悔救下如此微不足道的自己从此拥有一段悲苦无涯的时光,更怕自己会因为怜悯愧疚,犯下伤人伤己的罪行,任何并非出于本心的决定对这个女子都是侮辱。
“日后晴雪若有任何差遣,百里屠苏万死不辞。”
风晴雪被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态度逗笑了,她想了想说:“那就给我讲讲你和兰生在不周山的事吧,我问了他好几次,不是吞吞吐吐就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想听你们两个的故事。”
不周山……百里屠苏微怔,回到青鸾峰后,那段时光仿佛变成了上一世的事,留下的唯有数个日夜为他守候的忧愁,见他日渐消瘦身影的苦涩,还有寒冷的洞窟中拥在指间的温暖,和鼻间发丝萦绕的檀香。
不知不觉思绪被那个淡色的身影填满,一经扯开连皮带骨,血肉淋漓。
“苏苏?”风晴雪不解的看着愣在原地的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理了理思绪,从他苏醒的那刻讲起,将时光娓娓道来。
此刻,天高地阔,云淡风轻。
终究,他不是她的红叶,她亦非他的轻云。
傍晚时分,紫胤带着云天河回来了,眉宇间有点疲惫却不掩喜色,一回来就径自回了树屋,并且让人把百里屠苏叫过去。
“师尊。”
“你来了。”
“师尊可是有何事吩咐?”
“无甚大事,为师有件东西要给你。”
紫胤单手一祭,一柄寒光闪闪的剑悬浮在百里屠苏眼前,剑长三尺,柄刻梅印,刃似秋霜。
“焚寂已毁,我见你身边没有趁手利器,便用剑冢里的材料为你铸了这柄绝影,虽不如焚寂,亦是无上利器,待以后寻到珍贵的材料,再为你另造一把。”
能得紫胤真人赠剑是多少人多年来梦寐以求之事,而且师尊更允诺为自己另造一把,以他独步天下的铸剑术,或可铸出一柄不输给焚寂的剑,更重要的是那将是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剑,百里屠苏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多谢师尊!”双手接过剑,剑身轻细,拿在手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回来后,去过天墉城吗?”
“尚未。”
“有空回去见见陵越和芙蕖吧,陵越接任掌门后至今空悬执剑长老之位。”
百里屠苏一怔,心中百般复杂:“承蒙师兄不弃,弟子无以为报。”当初自己执意解开封印应该伤了师兄的心,还有师尊,百里屠苏看了眼面色沉静的紫胤,每个关心他的人都因他而伤心,可那时候他已无瑕顾及。脑海中方兰生对自己的喝骂一闪而逝,兰生说的不错,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你并未打算回天墉。”紫胤清冷的声线唤回他的思绪。
“师尊明鉴,烦恳请师尊劝说师兄另选执剑长老。”百里屠苏苦笑一下,“师兄从来不肯听我的。”
“你们师兄弟之事为师不会插手,况且即使我出面,在这件事上陵越不一定会听从。”
百里屠苏沉默的垂下头,他们师兄弟里,师兄陵越最像师尊,决定的事情旁人很难改变。
“况且如今天墉城年轻一辈中于剑道上能胜过陵越的尚无一人,以后的事犹未可知,若有朝一日你愿意回去辅佐陵越,天墉之幸。”
“……”
紫胤敛目道:“罢了,你退下吧。”
“是。”
“屠苏。”推开门的手一滞,“世事无常,人无完人,但求问心无愧,随缘即可。你且去吧。”
“多谢师尊教诲,弟子自当铭记在心。”
身后响起轻微的阖门声,紫胤踱步至窗前,目下秋色氤氲,流云倏倏,小木屋前的开阔的空地上猎装青年正与人聊天,勇气幻出原形趴在他肩头,小狐狸像是对勇气很感兴趣,一直缠着青年问东问西。
时光依旧,他也一如百年前天真纯朴,修仙之路何其艰辛,然而有他相伴,纵使再多苦难也甘之如饴。紫英倚着窗棂,微微一笑,如雨后初霁,冰雪消融。
山间的夜晚很寂静,夜风拂过,漫山遍野的簌簌声传入耳中,悠远平静,烦杂的思绪随之清扫一空。银色的月光洒满山头,深蓝的夜幕中繁星浩瀚,使人沉迷。
一点浅绿色的光芒出现在视野中,那颜色极浅极淡几乎要被明月的光辉湮灭,方兰生坐在树下的石头上,背靠着树干,视线不由自主的被那点萤火之光吸引,它迟疑地像试探一样接近,方兰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它停驻于略带寒意的指尖,荧光随着呼吸闪烁,脆弱中散发惊人的美丽。仅是几个呼吸间,仿佛受到了某种震动,振着透明的双翼快速飞走了。
方兰生来不及收回目光,就听见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哈,果然是兰生。”说话的人很年轻,声音清亮富有活力,他的名字正如这片璀璨星光。
“云前辈怎么知道是我?”方兰生起身扶住摸索过来的云天河,边上跟着飞来飞去的勇气。
“不用扶我也可以,这里我很熟的。”云天河笑道,话虽如此也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淡淡的挺好闻。”坐定后云天河解释说,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半大的孩子。
方兰生当下了然,云天河说的应该是他身上的檀香,可能是由于经常出入寺庙的关系,久而久之身上便熏上了这种味道。尤其是这几年更加频繁的往方太和尚那里跑,弄得方家上下心惊胆战,生怕他步他爹后尘,连方母都惊动了。不过后来见他确实没这个意思,也就听之任之了。
云天河问:“兰生也睡不着吗?”
“有点,而且我看今晚月色很好,干脆就出来透透气。”话刚说完,才发觉有些不妥。
“月亮啊……好久没见过了呢。”云天河露出怀念的神色。
方兰生面带歉意:“抱歉前辈。”
“兰生为什么要道歉?”云天河不解的问,然而没有给方兰生回答的机会,他兴奋的追问:“月亮大不大,是不是像饼一样大?!”
饼?方兰生嘴角抽搐,研究云天河的脑回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所以他决定不自找麻烦,方兰生抬头遥望那轮满月,煞有介事的说:“亮亮的像是刚出锅的葱油饼,上面好像撒了点芝麻,看上去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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