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的时候也会陪无花师兄聊聊天,自从师兄变了之后,我就很喜欢往这里跑。
一杯香茗,便能坐许久,可是我总觉得师兄不开心。
不过也没过多久,楚施主来了。
并且还带来了无花师兄的母亲李琦施主。
寺院中是不能常住女施主的,所以师兄在征得主持师父同意之后,在后山开辟了一间屋子给李琦施主。
江湖上的流言我也听到了,师兄大义灭亲什么的,依如今的师兄,确实很可信。可我直觉并不是这样的。
师兄弟们经常说我小小年纪就是一个惯会追根究底的人,可是上次询问主持师父无果,所以这次我便去问了天峰师叔。
可是他竟是和主持师父一般,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道了一句:此子慧根颇深。
而后便没有其他了。
李琦施主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即使她从未开口说过半句话,可是我每每去给师兄送饭的时候,师兄的心情总是不太美好。
虽然现在我很喜欢师兄,可母不母,子不子,他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却仍旧记得家中贫困是,母亲还会将最后的粮食留给他们兄弟。
我曾听闻师兄母亲给师兄下毒,而师兄对师兄母亲的态度也着实冷漠了点,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可我觉得师兄本不该是这样的。
这些话,都是我偷偷听来的,只是过了一耳朵,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师兄竟是时日无多了。
我现在很喜欢师兄,不想让师兄死去,听闻主持师父医术高超,他便立时立刻去求了。
主持师父虽然严厉,却对我甚好。
可是这次主持师父并未答应我,只是说他医术还不如师兄,师兄,是注定要成佛的。
我不懂,只是哭着跑去见了师兄。
师兄也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不要伤心,凡事有因果,上天皆注定。
师兄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我终究还是信了师兄的话,只是心中伤心。往师兄处跑得更勤了。
可能我真的慧根颇深,等到师兄真的离开的时候,我心中平静地如湖水一般,无心,大概是真的无心。
师兄是死在外面的,楚施主来寻了师兄解毒,师兄是个仁慈的性子,第二天与天峰师叔告辞后便和楚施主走了。
我连师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而在师兄走后的第七日,他晚间去给李琦施主送饭的时候,李琦施主已经逝去了,脸上是难言的狰狞和欣喜。
我吓坏了,丢了饭菜就往前面跑。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再没去过后山,但心中的不安隐隐作祟,我总觉得师兄似是回不来了。这种感觉一日强过一日。
我的直觉出乎意料地准。
而后又过了数日,我见到了师兄的遗体。
安详地如同寺中大殿的佛陀一样,悲悯地,安静地。
我突然想起主持师父的话,师兄是注定要成佛的。
我不懂师父的话,却也伤心师兄的离开。
身边的师兄已经开始诵往生经,他并没有诵经,师兄说过,他不喜欢念经的声音。
师兄的遗体是楚施主送回来的,脸上是难掩的伤心和内疚。
我并不怪楚施主,师兄是自愿离开的,因缘注定,缘起缘落,可能真的如此。
天峰师叔也没有责怪楚施主,只是在接过楚施主手中的药瓶的时候,双手有些颤抖。
良久,天峰师叔突然说了我听不太懂的话,不过也并不是说给我挺的。
“楚施主无需自责,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无花有自己的因果,他还有自己要走的路。”我看了一眼师叔,总觉得师叔并不如话中那般放开了。
而当时楚施主的脸色很奇怪,等到师兄下葬后,他便离开了。
莆田的少林寺,永远安静而祥和。
师兄的逝去并未给它带来任何的影响,除了偶尔江湖上流传出无花大师救人圆寂、无花大师仁慈逝去的消息,便没有其他了。
每日早课,晚课,日子还是一日一日地过。只是心中有了些许浮躁。
我也渐渐长大,偶尔也会回忆起师兄品茗的样子,也会回忆起和师兄一起静坐的时光。
天峰师叔自师兄死后,便搬去了后山。
有回我去后山送饭,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师兄,师弟不如你啊!”
“师弟终究还是看不穿。无花早去,而那孩子也自有一番因果,无需介怀。”
我隐在山石间,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
难得的,我的心中最后一丝浮躁也去了。
第25章 盲而无知(一)
入眼的饰物无一不精致,摸了摸,不由苦笑,果然上个世界是他太大意了,不然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没有任何感觉,他拿针戳手指,血色泛起,他也没有任何痛觉。
全身都没有感觉,他行走亦或是坐下,都没什么区别。
正如上个世界常念的那句话: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涅槃寂静。
系统说这并不是身体本身拥有的残疾,而是上个世界任务失败后,得到的惩罚。惩罚就是将触觉感知调到了底。
至于本身拥有的,系统说等他自己去发掘。
既然已经来了,他只能接受,闭上眼睛,开始融合这个身体的记忆和系统传来的信息。
等到融合完毕,叶虞已经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觉得上个世界的无花,也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陈世美,这名字,连他都知道,是负心汉的代名词。
以前他并不知道由来,现在他知道了,因为他就是那个叫做陈世美的渣男。
抛妻弃子,另有新欢,攀附权贵,很好。
叶虞立刻查了一下秦香莲的所在地,发现她已经离开湖广均州了。
那么此身的父母亲应该已经死于大旱了。
此时是北宋仁宗年间,他曾经在另一个世界的南宋呆过一段时间,想来风俗应该相差并不大,为官应该不算太大的问题。
如果他到的时候是在上京赶考的时候,那一切都很好解决,可是如今他已被当朝钦点为状元并为乐平公主的驸马。
圣旨已下,几乎已经盖棺定论。便如覆水难收,他这个时候去跟皇家说他已经有妻子并且育有一子一女,他敢确定,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祭日。
说到妻子儿女,叶虞有些头大,这是要当妥妥的接盘侠的节奏了。
公主他绝对是不会娶的,但……
想到那个“修身齐家”的任务,修身简单,齐家……
招了小厮进来,叶虞觉得他要先去皇宫一趟。
他如今身在状元府,小厮都是宅子里本就有的。
而在见到小厮的那一刻,他也终于知道本身有什么残疾了,其实不算残疾,他能够很清楚地看清楚眼前人的服饰,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脸盲症,他也记得,身患残疾者,不得入朝为官。但如果是脸盲,除非他自己说,不然无人能够发觉。
在没有触觉的大前提下,脸盲什么的,叶虞也就欣然接受了。
轻飘飘地走在路上,没有任何感觉,坐上马车,叶虞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这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看天上的日头已经偏西,才想起中午时分他并未用膳,上次是没有味觉,这次连饿的感觉都没有了,难得的,叶虞心中有了些许烦躁。
不过皇家办事怎么这般不靠谱,说赐婚就赐婚,连他未婚已婚都没查,应试考生报名又没有填已成家未成家的。
进宫,他自然不是见皇帝,他是去见乐平公主的。
他去请皇帝撤婚,是死罪,而如果是乐平公主看不上他,那便可以很好地解释了。
皇宫里人来人往,叶虞连眼都不斜一下。
而知道准驸马见到如此漂亮的宫女连眼都没斜一下,乐平公主表示很满意。
叶虞:……
走了约略一盏茶的时间,叶虞终于见到了乐平公主,隔着帘子的。
行过礼,叶虞便道:“公主,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而后他便听到帘后传来一个女声:“且说无妨。”
叶虞立马跪倒,道:“微臣恳请公主求皇上收回婚事的旨意。”
乐平一听,立刻恼了,将旁边的茶杯砸向叶虞,呵道:“大胆!”
叶虞连躲都没躲,茶杯直接砸到了他的额头,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血顺着额头滴下来,他看到晕红的一片。
而此刻侍奉在侧的宫人也跪地,道:“公主息怒!”
叶虞连捂都没捂额头的伤口,抬起头,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道:“公主息怒,是在下配不起公主。”
听罢此言,乐平心中更是恼恨,她是在金殿看上了此人,文才斐然,又生得俊美,女儿家哪不爱,黄兄一提,她推拒了一会儿便允了。
如今这人竟是求到这里来,是不把皇家的脸面放在眼里,他以为他一个寒门子弟有什么好的!
“配不起配得起不是你说了算,来人呢,陈大人今日着了魔,还不快将陈大人送回去。”这话她是压着气的,在场的都听得出来。
宫人们已经暗叫晦气,乐平公主一发言,便立刻有人来带叶虞回去。
可叶虞的目的还未达成,所以他再次拜倒:“公主,请再听微臣一言。”
乐平到底对陈世美有好感,最终还是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