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薛府安顿下,丫鬟端热水伺候贾环脱了外衣,原本想象中消瘦肋骨分明的模样并未出现,床上的贾环虽然瘦,但肤质结实,小腹上隐约能瞧见肌肉,流畅的腰身很是漂亮,丫鬟们一下子羞红了脸,手里握着热帕子擦得很是仔细。
薛蟠盯着丫鬟手里的热帕子,那一下一下的不像是给贾环擦身子,倒像是在他心口来回刮,难受的很。摆摆手,“放下我来,你去准备点软和的粥水,你去换盆热水。”薛蟠三言两语打发了丫鬟,见床上裸着上半身的贾环,只觉得那白嫩的肌肤扎眼的很,上手给盖了被子,这才顺眼许多。
热水很快上来,薛蟠拧了帕子,掀开一角被子,细细给贾环擦身体,不过才一会这又出了一层薄汗,麻利的擦完汗,石墨请的朱太医也上门了,诊过脉,风寒引起的,无大碍,这三年贾环在薛府养身体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虽然看着瘦弱但体质已经好上许多。
“薛大人放心,不过略感伤寒,再加上费神过度,疲乏了,伤寒开上一副汤药喝上两天出出汗就好,至于思虑过度睡上两日,松快些就好。”朱太医笑道。“贾公子病根已经去了八成,这三年养的不错,大人不必太过忧心,小病无碍的。”
送走了朱太医,抓药煎药,床上的贾环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很是香甜。粥好了,薛蟠无法,让石墨叫醒,喂了半碗粥下去,全程贾环迷迷糊糊的,见了薛蟠站在床边只低低叫了声师傅,而后喂药更是一碗就端,吃完便躺床上又睡着了。
五月初,乡试放榜,石墨早早去贡院门口守着,从前至后数了二十三位,喜的大叫,“中了!中了!”身后挤进来一位小厮,扒拉开石墨,眼巴巴的盯着榜单,从头到尾数了好几遍都没瞧见自家主子的名字,一下子失魂落魄的往出走。石墨心里高兴,刚才小厮扒拉他也不介意,一瞧,这小厮低落的模样便知道主子没中,也不知道回去怎么交差,便上前攀谈道:“你家主子好不好说话?”要是好说话便不会拿他们这等下人出气儿。
那小厮露出个苦笑,道:“宝玉好说话,就是太太她---”
“你说的可是荣国府中的贾宝玉?”石墨见小厮点头,顿时惊讶道:“我是薛府的,平日里伺候环哥儿的。”这三年贾环平时都住在薛府,回去一次贾府也住不久,是以就没带石墨去贾府,府中下人人事太过糟心且也没几天,所以石墨不认识贾宝玉贴身小厮很是正常。
“你是环哥儿的贴身小厮?我叫茗烟,你叫什么?环哥儿考的如何?可是中了?”要是贾环也没中就好,回去先说主子的,太太要是不喜拉着贾环下水,也能挡一挡。茗烟打着小算盘,刚才冲的急了,人群又吵杂,并未注意到石墨喊得什么。
石墨心里还记着四年前环哥儿被杖责的仇,同样是小厮,察言观色少不了的学问,一听茗烟这么问,心里一哼,面上笑盈盈道:“我叫石墨,你回去要是太太责罚,你便说环哥儿中了好名次,宝二爷虽是落选了,但府中并不是有花无果的。”
茗烟一听,脸色一白,不愿与石墨在多废话,只道了句先走了,便撒腿就跑。
贾环这次得了二十三名次,虽说不上顶好但也不差,正式迈入了举人老爷行列,在等三年就是会试。且不说石墨回到薛府报了喜信,府里如何高兴,只说茗烟到了贾府门口,踌躇了半天才迈进了门,头一个先去了荣禧堂,老太君等着孙儿好消息,免了礼,直接让茗烟进来,茗烟跪着行了礼,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没中,贾母心瞬间就凉了,王夫人一听,心里也是难受,但还是挤出个笑,“宝玉还小,在等三年也是成的,国子监的师傅们都说宝玉聪颖,三年后宝玉定会高中......”
已经落选,贾母只能接受这个说辞。
地上的茗烟想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说贾环中了,正在犹豫,便听外头报喜,“老太君、太太,报喜的差爷到了门口,大老爷已经在外头接待,说是府里贾公子中了举人老爷。”
堂内众人一惊,贾母连忙站起,原本失落的心瞬间迸发出希望,急急道:“可是你看岔了,榜上有宝玉的名字---”
“是有这样的事发生的,咱们宝玉打小聪颖颇有慧根,怎么可能没考中,定是这小厮偷懒没瞧仔细看花了眼。”王夫人接过话,心里着急,吩咐身边金钏,“你去外头瞧瞧仔细打探,老爷如今还在衙门,要是得知宝玉中了举人,必是欢喜,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跪在地上的茗烟耷着这脑袋,默认了偷懒的罪名,心想这会更不能说这举人之位是府里的环三爷了。
等待最是急人,时间过得很慢,一秒如同万年。贾母跟王夫人坐立不安,眼神直勾勾的往外头瞟,一听见院子脚步走动的声音,贾母便吩咐鸳鸯,“你去外头瞧瞧可是金钏回来了。”
果然是金钏,进了屋,直接跪地,低着头上头二位并没有瞧见金钏苍白的脸,只听金钏小声道:“外头差爷说府里贾三公子中了,并未提及宝二爷的名头。”
王夫人头一下子炸开,晕得跌坐在椅子上,扶着脑袋缓了半天,才捋清金钏话里的意思,面上一瞬间狰狞难看,缓了半天眼神也是阴阴测测的,地上茗烟与金钏被盯得头皮发麻却不敢起身。
不论王夫人如何不甘气愤恼怒,贾宝玉最终是落榜了。贾环这次回到贾府小住,明显能感受到府内上下的殷勤态度,尤其是常年不来往的亲姐贾探春,贾环刚踏进小院子,贾探春后脚便带着礼物前来看望弟弟了,不过显而易见的气氛尴尬,就连一向思念女儿的赵姨娘在这几年了也被探春的寡情伤透了心,贾探春即便手腕多么圆滑,伤了人的心是补不回来的。见贾环对她冷淡,姨娘待她也不如以前热络,突然心里难受,她以前那般做不过也是为了在这府里像个主子一样的生存?这样也有错?难不成她要活的像赵姨娘这样人人瞧不起,谁都能踩上一脚才算是好姐姐?
六月初,商改迎来重要一刻,鲁地平海两地首次开放了两个通商海岸,而为了出海准备了三年的破风号未能顺利出发,航海探险对于生长在陆地上的大庆王朝来说太过不可思议与冒险了,对于未知的海域,不论是从造船技术上来说,还是船长航行水手经验都是一个个需要锻炼克服的问题,在长达三年的准备下,显然还是不够完善。
代表大庆国的破风号从一到十六,整整十六艘大船停靠在平海边上,造船技术工人正在尽自己的努力务必使破风号更加完美,而朝堂上,平康帝为挑选这次航海的领头人头疼不已,显然久居高位平平稳稳的大臣们并不稀罕和乐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往未知的领域,不管平康帝开的条件有多丰厚----带回的船资分其两成。
出海问题暂且搁置,其实薛蟠很想出海探险,但他在现代生长内陆北方,水性充其量也是在游泳池淹不死的范围,对于航海技术他是丁点经验也无,在他考虑要不要出海的时候,大庆朝安生了十年之久的西边再次发生了战争,西蛮休养生息十年之久,马肥草胜又开始动起了入住中原的念头,尤其是在寒冬即将来临之计,十一月,西边战报,西蛮频频滋扰西方边陲小城,杀抢烧快速逃离,等当地驻守的士兵到的时候,西蛮早早不见踪影。
庙堂上又开始呱噪开了,主和派站多数,实在是七八年前才打退了南夷,好不容安生四年又出了黑莲教,虽说黑莲教不成气候,但当初大军行军不需要吃喝啊?银子糟蹋的不成,好不易缓了几年,国库因为商改日益丰盈,可要是经此一战,这几年积累下的家底又要掏个精光。
大庆主动谈和,这一谈就到了年底,但结果并不如人意,西蛮咄咄逼人,提出的条件很是屈辱
平康帝老了,开始重钱重权,并不想派兵大战,但形势不如人。战,还是要战,只是派谁去成了问题。太子?太子主战,第一个推荐的便是他外公手底的心腹大将季重,这位便是当年跟着薛蟠一起击退黑莲教的将军,现在外宫放了一层钉子,如今还想将手伸到几十万的军队里,平康帝没那么傻!
他在这位子坐的太久,也是从兄弟厮杀开始的。当年他父皇封了他大哥为太子,可这太子之位一坐就是十年,而他父皇还身体硬朗,看样子太子起码还能在当十年的太子。太子不甘久居太子位,那么想上位只有一招,龙椅空了就轮到他了!逼宫是迟早的,太子输了,这龙位就轮到他坐了。平康帝不想走他父皇的老路,所以二儿子即便是太子,也休想在他大限之前生出任何别的心思,他有本事立,就有本事废!
那便是挑选福王这一派的,可小三子年岁小未入庙堂,里头能用的武将寥寥可数,且都是不成气候,唯一有过大战经验的便是薛蟠了,但平康帝并没有立刻下令,实在是薛蟠这人年纪轻轻手段很是厉害,能把呆头呆脑的小三子降服听话,可是大本事。
这一耽搁,便到了年尾。
西蛮寒冬烧杀抢更是厉害,战争已是迫在眉睫。平康帝自封印后每隔几日便接来边关急报,他心里也急,终于,平康三十二年,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