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琅眯眼一笑:“正是。”
小胖墩揽着邬琅脖子催促,邬琅向崔王二人告辞,得了王玄一个礼节性的回应,而崔垣则尤自震惊不能自语中。
“琅嬛君,那个崔啥啥的真讨厌,你以后可别找他玩儿。”小胖墩趴在邬琅肩膀咬耳朵。
“为何?”
“反正就是讨厌。”
“行了,睡你的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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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邬琅沐浴后坐在凉椅上晾头发,手边是晚饭时章世堂送过来的新项目策划文书,将将翻过一半。这一本薄薄的册子已然决定了南林下一个季度该流行什么颜色的胭脂,什么材质的布料,什么样式的钗环首饰。
对于这些女人用的东西,邬琅能给的意见其实很局限,毕竟他大学的专业是机械自动化,和设计以及营销运营丝毫不搭边。他只能利用他现代人的审美,出一些耳目一新的点子。
所以每次看这些策划文书他都很纠结,就怕因为自己的关系,毙掉了有潜力的产品。
就着远没有十瓦LED灯亮的烛火,邬琅仔细阅读文书上的文字和图画。
不知不觉,桌上红烛已燃了大半,邬琅头发也干透。他吹了蜡烛,起身往床边走。
黑暗中,仓皇脚步声一闪而过,破门声响显得尤为清晰,随后一道凌冽杀气破空而来。
窗棱一道月光斜照,映出黑衣人劲瘦柔韧的身形,急速而来,直劈邬琅面门,似要生擒他。
邬琅第一时间闻到了血腥味,面对黑衣人的偷袭,他不退反进,欺身向前。左手精确格挡掉黑衣人的擒拿手,脚步一个闪电错位便移动到黑衣人身侧。反手朝黑衣人颈上劈去。
黑衣人显然没想到邬琅还能还手,并且实力不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他身受重伤,根本跟不上邬琅的速度,直接被劈晕了。
邬琅微微撇嘴,暗想,这种技术还敢来夜袭?
正打算掌灯仔细瞧瞧这黑衣人什么模样,远处成群的火光让他心里一突,立马将这个黑衣人塞进了他的落地床夹层里,又取了火折子点燃熏香,在血腥味重的地方狠狠熏了一番。
不久之后,果然火光渐进,有人敲门。
“琅嬛君大人,您睡下了吗?”
“谁?”
“属下闻锐。”
“哦,闻侍卫长,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府内潜入毛贼窃物,逃窜往这个方向,属下担心此毛贼威胁琅嬛君大人安危。”
“毛贼?我刚睡下,未曾见到什么毛贼。”
“大人,那毛贼藏匿功夫高超,若是躲进了琅嬛阁内,想来大人也察觉不到。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属下进屋查探一番。”
闻锐话音落下,屋内匿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回应。
“闻侍卫长稍等,待我更衣。”
“是。”
闻锐如松柏一般挺立于门前,面容肃穆。吱呀一声,房门从里被打开,闻锐便见一片橘色的火光映照在身披白衫的琅嬛君身上,黑发尤黑,白衣湛白,火把上的火焰跳跃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整个人像是要在火光中燃烧起来一般。
闻锐连同身后一干侍卫立马单膝跪下行礼,邬琅侧身让出道来,示意他们进去。只闻锐一人站起,道一声得罪,进了屋,其余人还在门外跪着。
邬琅兀自坐到桌边,倒上一杯水,静静地看闻锐在房内东走西看。
闻锐在房内游走数时,最后还是空手而回,眉目紧锁。
“打扰大人休息了。”
“无碍,闻侍卫长也是职责在身。”
“毛贼既然不在琅嬛阁,必定是逃窜往他处,属下这就前去捉拿。”
邬琅笑笑,对于被侍卫白白搜了房间这件事没有半点脾气,“小贼猖狂,闻侍卫长可要好好教训教训其人。”
闻锐抱拳躬身:“属下定不辱使命。”
侍卫走关后,邬琅又坐回原位,喝了两杯水。慢悠悠走到床边,掀了被褥床板,将依旧昏迷的黑衣人拎出来丢在地上。
来偷东西的?偷了什么,被这么兴师动众围捕。
邬琅心念一动,蹲在黑衣人身侧仔细搜身。搜了半天只搜出来一张薄信封和一本厚度适中的蓝面册子。
找了绳子将黑衣人捆好,又塞了团布在其嘴里以防自杀,邬琅点燃火烛,翻看那本蓝面册子。
翻过封面,扉页右下角写有两个小字,同川。
往后翻,第一页写着:
隆顺四年四月十五日开山,立此账。
此地号为同川山,同川镇往南三里路,高约五十丈。
余募集工匠百余人,以林为蔽,得以开采。
…………
隆顺四年五月二十七日
出铁矿三百斤
冶炼铁水四十斤
铸长剑十把,长矛二十支,箭头一百二十枚
…………
隆顺?这不是上任皇帝的年号吗,现任皇帝隆顺七年继的位,改号武昌,今年是武昌四年,也就是说隆顺四年已是七年前。
邬琅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诫他,这本册子不能再看下去。
知道得越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但他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一本从七年前开始记载的账本,背后一定藏着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越往后翻,心里越是一片凉意。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本采矿记录本。里面记载了大量冷兵器制作的时间和具体数量。依靠一座巨大铁矿山的资源,七年里,这个挖矿小队已经制作出了数量令人心急肉跳的兵甲武器。
这种年代里,如此大规模的武器投入是为了什么,自然是打仗。
可背后主谋是谁,又要和谁打仗?
邬琅偏头看了眼那黑衣人。
册子是从临淄王那偷的,也就是说,这个带队远赴同川挖了七年矿并且记下这本册子的人很有可能是临淄王的手下,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临淄王策划。
临淄王那个只知道玩男人的纨绔能有这么深远的目光?他哪来的人力,哪来的钱?哪来的魄力?
等等!
又或者说,现在他认识的临淄王才是假的!
什么好男色,什么败家纨绔,什么因为初恋偏安一隅,都他娘的是装出来欺骗大众的!
临淄王秘密制造囤积这么多兵器干嘛,他要打谁?
他已是天家贵胄,一等王侯,唯一需要这么大阵仗对付的,只有皇帝!
邬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一掌之伤
邬琅又喝了两杯水压惊。
他的确有点吓到了。
随手拆了那信封,抽出里面的纸翻开一看,赫然是同川的地图!
这两样东西要是暴露出去,整个临淄王府就等着为临淄王的野心陪葬吧。
他不愿死!
邬琅长呼一口气,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不管临淄王是否是在和皇帝暗中掰手腕,只要自己在这两个人摊牌前顺利出逃,那就再没他什么事儿了!
邬琅视线落在桌上那本册子和信封上,犹豫一番,并没有将其烧毁。
这黑衣人今夜前来盗窃册本,怕是打着王府防守松懈又忙于布置斗诗会的谢幕无暇分心的如意算盘。没想到还是被抓个正着。
邬琅乍然回想起许久前遭到的莫名偷袭,心中一凛。
这个临淄王府,暗藏的秘密恐怕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那么临淄王本人,又是何种境界?
该死……
邬琅心中暗骂。走到黑衣人面前,蹲下,扯掉他嘴里的布条。黑衣人面貌普通得过目就忘,应该不是真容。他伸手在黑衣人耳后摸索揉搓,终于搓出一张薄皮边缘,捏着那边缘用力一撕,露出这黑衣人的本来面目。
这一看之下,邬琅睁目欲裂。
赵三!
该死!该死!该死!
怎么会这样!
他苦心经营的暗仓……
邬琅盛怒之下一拳捣向赵三脸颊,赵三被揍得痛醒过来,吐出一嘴鲜血。
邬琅一脚踩住赵三的脸,狠狠往下碾,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混进来的?真的赵三在哪?”打死他都不相信这个黑衣人会是窦廉要找的那个赵三。
黑衣人只是咳,半句话不说。
“真想一脚把你这颗脑袋踩烂。”邬琅忿然收回脚,很是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镇定。
他坐回椅子上,冷冷地盯着黑衣人:“胆子不小,敢来临淄王府偷东西。”
“找什么,找这个吗。”邬琅嘲讽地举起桌上那本蓝面册子,黑衣人表情木然。
“你嘴里没有藏毒,醒来后身处险地也没有咬舌自尽。我猜你不是死士,而是探子。”
“我对谁派你来的没有任何兴趣,你的死活也和我无关。但是你好死不死坏了我的好事,就别想善了。”
邬琅兀自说话,似乎不在意黑衣人那副面瘫脸。
“你有看这本册子和信封里的内容吗,你觉得这些会是真的?”邬琅冷笑。
黑衣人闻言一愣,终于露出些迟疑来。
“临淄王若真如你家主人想的那般狼子野心,城府高深,你觉得你能这么容易偷到如此机密的东西?不过引狼入室,瓮中捉鳖罢了。你运气不错,先是伪装成了赵三混进府内,又碰巧躲进了我的卧房,不然现在你已经在临淄王地牢内吃火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