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完这起诉书,就判定安德烈要被判死刑上断头台!
但是让大家非常惊奇的是安德烈还是很平静,似乎那起诉书的说的人不是他,那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听众们不平了,这个人杀人犯罪这么多,竟然在法律面前还是熟视无睹无动于衷该是有多么冷血和可怕!
审判长问:“被告,你对这些指控有异议吗?”
安德烈平静回答:“没有。”他看了周围的人,然后把目光对准法庭上的某个人,“我制造毒药、偷东西、杀人。这些都是我做的!”
法庭里爆发出愤怒的骚动声。法官们和陪审员现出厌恶的表情,这个人用如此平静的声音说出如此罪孽深重的话,是如此的厚颜无耻难以饶恕。
☆、第73章
维尔福走出了法庭,他坐上了来时的马车,他爬了上去,马车如风般奔跑起来,躲避着这悲剧色彩的噩梦。
他灵魂的深处想到了上帝,——“上帝呀!”他呆呆地说,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上帝呀!上帝呀!”在这将临的灾祸后面,他看见上帝。
马车急速地行驶着。在车垫上不停地晃动着的维尔福觉察背后有一样东西顶住他。他伸手去拿开那样东西,那原来是维尔福夫人在车子里的一把扇子。这把扇子象黑暗中的闪电那样唤起他的回忆。
“噢!爱萝绮丝!”他喊道,象是一块烧红的铁在烙他的心一样。在过去这一小时内,他只想到他自己的罪恶。现在,另一个可怕的东西突然呈现在头脑里。他的妻子!他曾以一个铁面无私的法官的身份对待她,让她死!
她,一个无力抵抗法律的可怜的弱女子,——她这时也许正在那儿准备死!自从她被宣判有罪以来,已过去一个钟头了。
在这个时候,她无疑地正在回忆她所犯的种种罪行,她也许正在要求饶恕她的罪行,或许她在写信给他丈夫,求她那道德高尚的丈夫饶恕她,维尔福又惨痛和绝望地呻吟了一声。
维尔福自言自语,“上帝啊!断头台也在等着我呢!是的,我们将远走高飞,我将向她承认一切,我将天天告诉她,我也犯罪!噢,真是老虎和赤练蛇的结合!她不能死,不能死!”于是维尔福猛力打开车厢前面的窗口。“快点!快点!”
他喊道,马被赶得惊恐万分,飞一般地跑回家去。
“是的,是的,”在途中,维尔福反复念叨,“是的,那个女人不能死,应该让她忏悔,抚养我的儿子,我那可怜的孩子,在我不幸的家里,除了那生命力特别顽强的老人以外,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她爱这孩子,她是为他才变成一个罪人的。一个母亲只要还爱她的孩子,她的心就不会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她会忏悔的。谁都不会知道她犯过罪,那些罪恶是在我的家里发生的,虽然现在大家已经怀疑,但过些时候就会忘记,如果还有仇人记得,唉,上帝来惩罚我吧!我再多加两三重罪也没什么关系?我的妻子可以带着孩子和珠宝逃走。”于是检察官觉得他的呼吸也比较畅通了。
法庭上的人因为太过吃惊而怔住了好久,最后他们都散去了,他们迫不及待的要找人去诉说自己心里的疑惑惊讶或者嘲讽和幸灾乐祸。谁也没有注意到法庭上有两个人在维尔福离开后也紧跟着他离开了,他们的马车甚至和维尔福的马车并行,而且都是同一个方向——维尔福的家。
基督山走下了马车,那个瘫痪的老人在自己的院子里睡觉,他好像一无所察,又好像什么都知晓了,他闭着眼睛躺在自己的椅子上。当基督山伯爵走进去的时候他也没有睁开眼睛。基督山走上了楼梯,他看见维尔福躺在楼梯口,悲痛欲绝。维尔福已不再是那个精明近于深谋远虑的上层人物了,现在他是一只受伤将死的老虎,他的牙齿已被最后的痛苦磨碎了。
“你在这儿,阁下!”他叹道。
维尔福转过头,看着他。
“你今天来做什么?”
“我来告诉你:你的债已经偿还得够了,从此刻起,我将祈祷上帝象我一样的宽恕你。”
“上帝呀!”维尔福神情慌张的喊道,“你到底是谁?!你是基督山伯爵,不,你到底和我有什么仇怨啊!”
“我是谁?检察官阁下,再仔细想一想。”基督山说,“你是在马赛第一次听到我的声音的,在二十三年以前,你与圣梅朗小姐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好好想一想吧。”
维尔福抱着头,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这一切悲剧都是怎样发生的,他幸福美满的家庭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几具尸体!上帝啊!这一切的一切都怎样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的。
“你是谁,那么你是谁?”
“我是被你埋在伊夫堡黑牢里的一个可怜的人的阴魂。那个阴魂终于已从他的坟墓里爬了出来,上帝赐他一个基督山的面具,给他许多金珠宝贝,使你直到今天才能认出他。”
“啊!我认出你了!我认出你了!”检察官喊道,“你是——”
“我是爱德蒙唐太斯!”
“你是爱德蒙唐太斯!”维尔福抓住伯爵的手腕喊道,“那么到这儿来。”于是他拉着基督山往楼上走。伯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的心里也料到发生了某种新的灾难。
“看吧,爱德蒙唐太斯!”他指着他妻子和孩子的尸体说,“看!你的仇报了吗?”
基督山看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把报复的权利用得过了头,他已没有权利说“上帝助我,上帝与我同在。”那句话了。
他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的表情扑到那孩子的尸体上,拨开他的眼睛,摸一摸他的脉搏,然后抱着他冲进瓦朗蒂娜的房间,把门关上了。“我的孩子!”维尔福喊道,“他抢走了我的孩子!噢,你这坏蛋,你不得好死!”他想去追基督山,但象是在做梦一样,他的脚一步也动不得。接着,他大叫一声,爆发出一阵大笑,冲下楼梯去了。
房间里的基督山正在调配着一些药水,他能救活爱德华的,瓦朗蒂娜的房间里有他留下来的解毒水。
可是爱德华已经毫无呼吸了,基督山面色阴沉地紧张地给他灌些药水,可是毫无作用。
爱德华永远的死去了!
基督山的头突然很痛,他突然怀疑起自己了,自己真的是上帝派来的复仇死者吗?可是这个无辜的孩子难道也是该死的吗?
一刻钟以后,瓦朗蒂娜的房间门开了,基督山走出来。他的眼光迟钝,脸上毫无血色,他那表情一向宁静高贵的脸由于悲哀而神色大变,他的臂弯里抱着那个已经无法起死回生的孩子。他单腿跪下,虔敬地把他放在他母亲的旁边,然后他走出房间。
基督山一向高昂着的头低下了,他寻找着维尔福的身影,在楼梯上遇到一个仆人,“维尔福先生在哪儿?”他问仆人。
那个仆人没吭声,指了指花园。
基督山走下楼梯,向仆人所指的那个方向走过去,看见维尔福被他的仆人围在中间,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铲子,正在疯狂地挖着泥土。“这儿没有!”
他喊道,“没有,这里也没有,我的儿子!”于是他再向前面走几步,重新再挖。
基督山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阁下,你的确失去了一个儿子,但是——”
维尔福打断他的话,他听不懂,也根本听不到。“噢,我会找到他的!”他喊道,“你们都哄我,说他不在这儿,我会找到他的,一定得找下去!”
他疯了!
维尔福疯了!
基督山看着疯狂的维尔福,想着楼上的两具尸体,他第一次怀疑自己复仇的意义,他这难道算是正义的吗?那孩子是无辜的!
仆人们都来劝阻维尔福,可是他谁也不理睬,一直疯狂地挖着泥土,大喊着我的儿子!基督山不自觉地后退几步,他觉得这昏沉阴暗的阳光很刺眼,他的眼睛深疼,他转过身一直跑出了维尔福的家!
林科在马车上等着他,看着基督山阴沉忧郁的脸色,就明白一定有事情发生了,这不是报仇成功后的喜悦,而是带着无法言喻的内疚和歉意。
他张了张口,想问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疯了,”基督山说,“维尔福夫人和孩子死了。”
林科呼吸一窒,沉默了半响,“天意弄人。”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基督山问得有些艰难。
林科伸出双手,捧住基督山的脸,神色执拗,语气坚定,“没有。你没有做错!”
这句话神奇的让基督山平静下来。他把头埋在了林科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我一定会救回瓦朗蒂娜的。”
马车很快就回到了欧特伊别墅,马西米兰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马西米兰已经生无可恋,他活着只是为了不让他的妹妹伤心,为了不让他的朋友难过。他恨不得追随他心爱的人一同离去。
基督山一走下马车,马西米兰就冲了过来,他已经得知了整个事件,“他还好吗?那老人还好吗?”
基督山没有说话,林科回答他,“老人很平静,维尔福检察官疯了。”
“上帝啊!”马西米兰抱住了头,呻吟道,“我可怜的瓦朗蒂娜,她的亲人都遭受了厄运。上帝怎么忍心如此对待这个可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