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意外倒是喻宜之没想到的,给了她充分时间做准备。
她挪到书桌前,对着那个石头制成十分沉重的豹子纸镇伸手,窗外路灯照亮丝丝雨线又从窗口透进,像惨白的月光。
她本身力道不足,但沉甸甸的石头制品砸下去的话……
医院里偶遇的误服老鼠药的人,让她无法亲手做出那般残酷的事。
可如果能让喻文泰重伤,哪怕让她接受最严重的刑罚。
哪怕进监狱,也比喻文泰替她谋划的未来好。
喻宜之握着豹子纸镇,呼吸越来越快,当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抓住她手腕时,饶是沉稳如她,也差点惊叫出了声。
另一只温热的手捂上她冰凉的唇:“是我。”
喻宜之胸口剧烈起伏:“漆、漆月。”
漆月迎着窗外惨白的光线笑了下:“喻宜之,让我来。”她把豹子纸镇握在手里。
喻宜之犹豫了一瞬。
那犹豫像一根无形却尖锐的针,狠狠刺痛了漆月的心脏,但她还是笑着。
她居然觉得这样也好,真是疯了。
喻宜之随即飞快的小声说:“不要。”
漆月笑着第一次主动捧起喻宜之的脸,少女柔滑的皮肤是她想象了无数次的触感,像生日蛋糕上的奶油:“喻宜之你别傻了,听我说,我身份证上的生日还没到,而你,有大把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你。”
喻宜之:“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漆月:“长话短说,大头哥哥的战友现在在邶城当警察,查到了一个姓雷的富商身上,那人为了自保供了一堆人出来,慌不择路的把他知道的所有事往外说,其中就有喻文泰想做的龌龊事,但这种事踩着法律边线,很难判决。”
喻宜之双唇发抖:“不,你别管这事了,要是你知道我一开始就是想利用你……”
漆月笑:“我知道。”
喻宜之双瞳放大。
漆月:“喻宜之,我不知道你是有意还是累晕了头,又或许你以为我不会看,你把你制定计划的那个笔记本,夹在给我的一堆参考书里了。”
“你还有几步计划没完成?”漆月勾起唇角,她也在发抖,可又有种狠戾的坚定:“因为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所以想要我一句承诺对么?”
“好,喻宜之你听清楚,我送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就是一句承诺。”
“对于想伤害你的人,你不用弄脏自己的手,我来帮你,我来变成他永远的噩梦。”
“你利用我又怎么样呢?”她嘴唇轻蹭过喻宜之的耳廓,像两个普通少女在讨论口红颜色的闺房密语般:“老子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喻文泰的脚步靠近。
漆月轻轻推了喻宜之一把,自己再次隐于黑暗。
喻文泰推门进来:“好了宜之,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来吧,把你头发撩起来吧。”
喻宜之颤抖着撩起头发,喻文泰盯着她发根与后颈相连的那片绒毛如痴如醉,因为那象征着少女的纯洁。
“宜之,我等你长大已经等了太久,现在你即将属于我,等你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喻文泰的痴迷,让他并未注意到地上映出逐渐靠近的影子,但喻宜之死死盯着。
她在最后一刻喊出了声:“不要!”
漆月一愣,喻宜之冲过来把她往窗口推:“快走,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喻文泰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辣商人,对眼前的局面已经快速反应了过来:“小混混你别跑!我要报警!”
漆月翻出窗外时听到他嘶吼的这句简直震惊:他还报警?!
喻宜之苍白的脸从窗口伸出来冲她微笑:“快走,我们不值得为这样的人葬送自己的未来,我会想别的办法的。”
“还有漆月,认识你,是我人生到现在为止,发生过的最好的事。”!
第41章
喻文泰下楼找自己的手机,大概真要报警,喻宜之心里也与漆月有同样的疑问:为什么做着这般龌龊事的人,反而理直气壮?
她快速擦干净了窗台、地板和纸镇上的所有指纹,因为她不确定这些会不会成为对漆月不利的证据。
紧接着,令她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任曼秋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文泰?文泰你怎么了?”
喻宜之匆匆跑下楼,眼前的一幕,让她怔在当场——她刚刚许下的生日愿望,竟然成真了?
素来身体很好的喻文泰,这会儿倒在沙发上,脸色乌青双腿僵直,尤其那双瞪圆的眼,让喻宜之瞬间想到了医院担架上那个男人。
不,比那男人还要糟,喻宜之凭着从小在喻家练就的敏锐察觉到,喻文泰已丧失了所有的生命力。
地上摔着任曼秋的保温杯,大概她是从琴房下楼接水时,意外看到了这一幕。
她仓皇的叫喻宜之:“打120!”
喻宜之摇摇头:“没有用了。”
原来世界上真有因果报应这回事么?
她的一颗心砰砰跳着,任曼秋扑过来抢她的手机。
可她的判断是准确的,任曼秋找来了救护车,但喻文泰,的确已经没救了。
消息被压了一天,可纸是包不住火的。
到了第三天,K市首富喻文泰因血管瘤破裂暴毙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无数富人想起了喻文泰痛恨体检的恶习,医院体检科一时人满为患。
喻宜之找到医生问:“他的突然死亡跟情绪刺激有关系么?”
医生摇头:“没关系,血管瘤像一颗定时炸弹,长到一定时候该破就会破。”
那么,就真是天道。
喻宜之走到医院走廊,几乎还是难以相信,总觉得喻文泰仍会从太平间坐起,伸着那看似温润的手按在她肩头。
可她担忧的事终归没有发生,时过惊蛰,春雷始鸣,空气里隐隐的暗响,似要驱散一冬的阴霾。
她回望走廊,任曼秋还裹着披肩坐在那里,等待着最后尸检的结果,得知消息的喻文泰旧识纷纷赶来探望,给任曼秋送上安慰。
直到医生出来宣布,喻文泰的确死于血管瘤破裂,没有其他任何因素干扰,是一场令人悲痛的意外。
喻宜之对着窗外,呼出一口白茫茫的气。
******
这几天漆月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并没联系喻宜之,怕给喻宜之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又三天后,喻文泰的葬礼公开举办,这在K市是件大事,不少人前去送行。
漆月混在队伍里,拿着人手一枝免费领取的白菊,听着前后左右的人议论喻文泰:“怎么这么年轻就去世了,才五十岁。”
“在富人里算难得有良心的吧?这些年也算为K市做了不少实事。”
“对啊,资助贫困生、修路、修图书馆……富了也不忘本,不容易了,可能真是个好心人吧。”
漆月无声的撇了撇嘴角。
快排到她了,远远已经能透过透明的棺材望见喻文泰的脸,经过入殓师的化妆,那张脸还跟在世时一样栩栩如生,带着他一贯宽厚的笑。
周围人还在说:“相由心生啊,一看就是个善心人。”
漆月被呛出一声冷笑,把花丢在地上狠狠踩碎,走出队伍给自己点了支烟。
“哎这小姑娘怎么这样……”
后面人拉她一把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她么?看那一头红头发,叫什么漆老板,混街头那群年轻人里挺有名的……”
漆月骑着摩托回家,任风把她的红发吹得乱七八糟。
为什么。
为什么世人都只看到表面的伪善的嘴脸。
她停摩托车的时候又狠狠踢一脚,扬起一地的沙,掐了烟闷闷往家走,从榕树下传出一声轻唤:“漆月。”
漆月跑过去:“喻宜之,你怎么在这?”
她刚去葬礼就是为了看看喻宜之好不好,没想到喻宜之根本没出现,只有任曼秋和喻彦泽在鞠躬答谢。
这会儿叶片滤过阳光的阴影落在少女脸上,显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干净:“没人再留我,我终于可以从那种家里搬出来了。”
她脚边放着小小一个行李箱,大概也就只装了随身的几件衣服,站起来轻轻拥抱漆月:“我又是孤儿了。”
漆月怔了一瞬。
少女身上带着香,脸上带着突然解脱后的茫然的笑。
漆月轻轻回抱她:“没关系的喻宜之,你还有我。”
她拎起喻宜之的行李箱带她回家。
喻宜之的故事呼之欲出——她也曾是孤儿院的孩子,相比起漆月从小的明艳,小时候她瘦瘦小小不起眼,喻氏夫妇本想收养的是漆月,但小小漆月不知感应到了什么拼命抵抗。
所以他们才注意到喻宜之,喻宜之比漆月“幸运”一点,送她来的人告知了父母的姓氏和喻宜之的名字。
任曼秋温婉的笑着:“也姓喻啊?这就是了不得的缘分了。”
喻文泰的眼神,第一次落到了喻宜之身上。
喻家从未收养喻宜之,喻宜之的户口被上在了一个极远房的亲戚家。
喻文泰是表面伪善而背后阴冷的人,任曼秋情绪崩溃时的一次出轨,成了她擦不去的污点,也造就了喻文泰对“白色”和“干净”近乎偏执的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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