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
艾景皓开口:“没有例外么?”
“什么?”
“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例外么?”艾景皓笑笑:“如果没有的话,我想,你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这番话了。”
“只是很遗憾,我不是你的那个例外。”
喻宜之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对我来说,例外只有一次。”
“你们会和好么?”
“我不知道,她对我有感情,但她也有她的固执,而我对她做过那样的事,导致了我们现在这样的局面。”
“可你已经申请调到K市分公司。”
“是,无论她接不接受我,我都会守在这里等下去。她内心怨我一天,我就多等一天。”
“如果她一直怨下去呢?”
喻宜之难得笑了笑:“在她身边孤独终老,好过在其他人身边繁花似锦。”
“你不会的。”
喻宜之和艾景皓同时抬头,漆月站在那里。
“对不起,偷听了你们的谈话。”
艾景皓宽和的摇摇头:“漆老板,你很幸运。”
漆月:“我想,我不是幸运。”
她问艾景皓:“如果喻宜之真像她所说的那样,跟你在一起后又舍弃你,你会怨她么?”
“人非圣贤,坦白说,我想我会因爱生恨。”
“我也以为我会,事实上她这次回来我才发现,我从来没有恨过她,只是用错了方式爱她。”
“从我十七岁认识她开始,我就知道她是什么人,算计、冷漠、有野心,可即便我知道她是个陷阱,我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你爱她皎如明月,我爱她满身污泥。你爱她空谷幽兰,我爱她邪恶鳞片。”
她转向喻宜之,望着喻宜之的额角,那轮边缘淡淡晕染开的粉月亮纹身露出来:“喻宜之,即便在我以为自己最恨你的时候,陪你去纹完这个纹身,我还是觉得很衬你,你在我眼中,一直都像月亮一样。”
“我不需要你是一个完美的人,你也是我的那个例外。”
喻宜之怔怔看着她。
艾景皓站起来:“宜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漆老板,你节哀顺变。”
“我先告辞,以后也不会再打扰。”
喻宜之站起来,对他伸出一只莹白的手:“谢谢。”
艾景皓笑着握了握,走出咖啡馆,保留最后的风度。
K市阳光总是很好,不似邶城,总像灰扑扑的蒙着一层霾。
他想起十九岁有次留学回国,看到喻宜之等在齐盛集团大楼外,那天的阳光,是难得与K市类似的通透。
他找前台问明女孩的来意后,拜托艾美云出去见她一面。
以他的家世,与孤儿院出身的喻宜之本来也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他们一度靠拢,却最终分道扬镳。
也许多年后,当他想起年轻时遇到过一个表面如明月、内心如恶龙的女孩,内心仍余一抹怅然。
只是,他愿意放弃所有的原则和目标、用一生去等待么?他反复自问,却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
那么,到底是他输了。
艾景皓低头笑得更释然了些,拉开了停在路边的车门。
******
咖啡桌边,只剩喻宜之和漆月两人,喻宜之静静坐着,望着漆月。
曾经她和漆月也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她们在高中校园里擦肩而过,又或者并肩站在高档公寓的电梯前,也无任何人能想象她们在隐秘之处的那些亲密,甚至不会想到她们认识。
但此时,上午淡而透的阳光渗过落地玻璃,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们两人相依。
喻宜之伸手握住漆月的手漆月回握:“你好傻啊喻宜之,明明你从小想要的东西,距离你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傻,那你呢?”
“我比你聪明。”漆月掌心的热度,一点点渡给喻宜之微凉的手指:“所以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第76章
漆月问喻宜之:“你会觉得可惜吗?”
喻宜之坦言:“会。”
她六岁开始到喻家生活,八岁开始渐渐明白自己遭遇和将要遭遇的是什么,近二十年她蛰伏忍耐,步步为营,终于离她最高的人生目标只差一步了——只要接受艾景皓的提议,在齐盛集团成为艾美云的左膀右臂,她就不再需要喷那瓶浓得可笑、暗含权势意味的香水,所有人都会敬她、重她,因为她自然而然已在权势顶端。
曾经像噩梦一般困扰着她的喻彦泽和任曼秋,只会像两只蝼蚁一样,匍匐在她脚下。
在这时放弃,她怎会觉得不可惜?
可是当她在电话里听大头说奶奶去世、漆月状况不好时,她无比庆幸自己那时已在机场,不然她不知要经历怎样的一路奔袭,只为早一秒陪在漆月身边。
坐在飞机上,想到十八岁那年春节,她被喻家带到邶城,在得知奶奶病倒以后,她也是不顾一切跑到机场,找一个陌生女人借钱买了机票。
下了飞机,她向出租车站狂奔。
所有人都看她,一个高挑的女人,面色清冷,眉宇间却带着难以掩藏的焦急,跑得双颊绽开一片片的火烧云,长款风衣向身后高高扬起。
每一次,她的失控都是因为漆月。
每一次,她的全部所思所想,都是不能让漆月一个人。
可笑啊喻宜之,明明是一个从小最会算计的人,却没想到会在人生至关重要的岔路口,做出最至情至性的决定。
漆月又问:“那你会后悔么?”
喻宜之笑了。
她是一个很紧绷的人,笑的时候通常唇瓣抿着,勾勒出一点浅浅的笑意,可此时她坐在一片阳光下,露出一个真正舒展的笑容。
她发现自己内心安定,七年前拖着行李箱飞往英国的茫然、四年前孑然一身回邶城打拼的惶惑,全都消失不见。
也许从那些时候开始,她内心真正想做的,就是现在这个决定。
她问漆月:“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戒指?”
漆月顺着她视线望去,桌上放着一个淘宝款的白瓷小花瓶,里面插着一枝假玫瑰和一小簇假芒草。
喻宜之抽出一根,递给漆月。
漆月想起,这是小时候孤儿院女孩们常玩的一个游戏,用草编戒指、编项链、编手镯。
她笑了声接过,在手里来回来去的绞着。
很多年不编了,原本简单的编法,在她手里变得乱七八糟,圆环不够圆,各种草穗也支出来。
她拉过喻宜之的手,对着左手中指把那草戒指套下去。
很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喻宜之过分白嫩的皮肤。
“喻宜之,说你笨还真不冤枉你。”漆月勾起唇角:“价值连城的翡翠扳指不要,要这草编的戒指。”
喻宜之很珍惜的摸了摸:“可能我之前,错就错在太聪明。”
时至正午,两人回家。
阿萱迎出来:“饭马上做好,正好,吃饭吧。”
她下锅炒最后一个菜,漆月收拾饭桌端菜,喻宜之打开电饭煲盛饭。
阿萱炒完菜过来洗手,喻宜之放下饭碗,过来帮她拧开水龙头:“辛苦了。”
“没有。”她瞥到喻宜之手指上多了枚草指环:“这是?”
“哦。”喻宜之语气很淡,但挺了挺胸:“漆月给我编的。”
之后钱夫人给了漆月一个长假,漆月就让还要上班的阿萱别做饭了,她来做。
有时喻宜之下班早,她饭后会和喻宜之去人少的河边散步,看河水像洗去了画笔上沾染的一笔夕阳,温暖而忧伤。
而漆红玉的头七、三七、五七,她都和喻宜之一起去了墓地。
漆月以前爱犯浑,喻宜之在的时候,总是喻宜之陪漆红玉聊天更多。
现在也是一样,明明一个最看重时间的人,偏在漆红玉墓前一坐就是大半天,絮絮小声说着许多的话,还不让漆月听。
漆月问:“你是不是跟奶奶说我坏话?”
喻宜之点点头:“对。”
在暖橘色的霞光下,她把漆月被风拂乱的碎发夹在耳后,微凉的手指蹭过她耳廓:“我跟奶奶说,其实她才是最聪明和清醒的人。”
“她打一开始就看准了,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你真的没有家。”
天渐渐热起来,漆月散步时,想着漆红玉,总会在河边发一阵呆。
这时喻宜之不吵她,而会去路边的小超市,给她买一支冰淇淋。
不给自己买,就在漆月吃的时候,伸头过来咬一口。
漆月看她,一身利落潇洒职业装、衬衫扣子扣到最上一颗的清傲总监,唇角沾着点冰淇淋一脸坦然:“我怕胖,为什么要买两支?浪费。”
漆月看着白色香草冰淇淋上沾着喻宜之的口红,张嘴,咬下去。
失去奶奶的忧伤,在时间的褶皱里,被喻宜之不声不响、一点一点抚慰。
漆月知道那会像一张浸过水的纸,再不会平整如初,永远带着深深的褶。可至少,她又能在上面续写时光的故事了。
时间过得很快,再一天,漆月就要重新去钱夫人酒楼上班了。
喻宜之这天特地没加班,晚饭后两人出门散步,漆月问:“我回钱夫人那儿上班,你会不高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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