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躺到漆月的床上,月光从窗外洒下来,漆月一脸木然的躺着,看喻宜之俯身过来,眼神温柔的理了下她的额发。
莹白肩头露出来,送到漆月嘴边。
“干嘛?”因为一整天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开口声音都哑着。
“咬一口。”
“为什么?”
“因为你必须发泄出来。”她伸手托住漆月后脑勺,按着漆月的唇碰触她的肩,喻宜之身上有种令人安心的体香味,漆月张嘴,咬在她肩头。
刚开始是轻轻的,后来越来越重,这时大团大团的眼泪,从漆月眼眶里夺眶而出,蓄积了太多天的悲伤终于有了出口,像洪水冲溃堤坝、野兽挣脱牢笼。
她眼泪鼻涕口水全涂在喻宜之肩头,越咬越用力,像只受伤小兽一样呜呜哭着说:“我没有家了。”
喻宜之好像不知道疼,躲也不躲,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你还有家。”
“因为,你还有我。”
漆月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得眼睛都痛了,耳朵里嗡嗡一片,但好几天来困着她的那种玻璃罩子一样的感觉,终于随着这场痛哭消失了。
她记得喻宜之拿纸巾给她擤了鼻涕擦了口水,等她终于停下来不再哭的时候,让她躺回枕头上,自己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她眼睛实在太疼了,闭着眼,耳朵里听到喻宜之走回房间,然后,一条温热的湿毛巾盖在了她眼皮上。
舒服的令人犯困,可她不敢睡,心里那个空荡荡的缺口,像会吞噬一切的黑洞,在身后追着她跑。
喻宜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然后她感受到喻宜之身体的重量,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唇瓣,她想动,喻宜之却按了按她眼上的毛巾:“别动。”
手缓缓揉搓着她的耳垂。
那是一次很不一样的体验。
喻宜之不暴烈,不缠绵,更像是一种温柔的安抚。
她吻漆月的耳廓,吻她的太阳穴和从毛巾下露出来的眼尾,吻她的脸颊和双唇。
她抱着漆月,体温和漆月融为一体。她的体温一贯是低的,漆月被白天那冰霜一样的日光照过、现在也还浑身发冷,可两人拥抱着,又逐渐一起炙热起来。
漆月觉得心里那个因漆红玉去世被扯出的大洞,被逐渐填满。
湿毛巾搭着的双眼,不断涌出温热的眼泪,漆月浑身颤抖,也说不上是因为哀伤,还是因为极度的哀伤背后获得温暖的慰藉。
就像喻宜之工地出事以后,她曾用这样的方式抚慰过喻宜之一样。
喻宜之也用同样的方式抚慰她,让她明白自己还活着,还能和另一个生命融为一体,并不孤凉。
她已经很久没睡着了,这时累极了,终于在喻宜之怀里昏昏睡了过去。
最后的意识,是喻宜之帮她移去了眼上的湿毛巾,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如一个温柔的母亲。
******
漆月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身边空着,心里跟着一空。
走出卧室,看到喻宜之坐在餐桌边,心里才又安稳下来。
她走过去,嗓子还是哑的:“起这么早?”
“本来想起来做早饭的。”
“你?做早饭?”
喻宜之瞥她一眼:“别担心,我起来的时候阿萱已经做好了。”
“阿萱呢?”
“买菜去了。”
漆月在餐桌边坐下,挠挠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喻宜之。”
喻宜之叹口气,站起来,走回卧室拿了把梳子,一点一点给漆月梳着头发。
“你怎么会在这?”
“我到邶城处理完事情后,一直联系不上你,便直接买了回K市的机票,在机场接到大头电话,说你状态实在不好,我才知道奶奶的事。”
“我的手机没电了。”
喻宜之拍拍她的头:“想到了,我帮你充好了。”
她绕回餐桌另一边坐下:“你先吃早饭吧。”
漆月胃里空着,昨晚一场安抚性质的欢爱,让她食欲随着知觉复苏,但从漆红玉去世后,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一直没太吃东西,这时有点不知怎么拿筷子。
喻宜之夹了个包子喂到她嘴边:“张嘴。”
她咬了口:“好干。”
喻宜之拖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一口一口给她喂小米粥。
她哑着嗓子问:“你什么时候走?”
“去哪?”
“回邶城。”
这时一阵门响,阿萱拎着菜进来:“漆老板,你起来了。”
漆月冲她点点头:“谢谢你做的早饭。”
“你先吃吧,我把菜收到厨房去。”
喻宜之拿着瓷勺递在漆月嘴边:“你还想我走?”
阿萱在厨房里收拾菜,塑料袋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
漆月垂眸盯着喻宜之握瓷勺的手指:“你总归要走的,你不属于这。”
她在从C城回K市的飞机上,反复想过她和喻宜之的问题,她必须留在K市,这是她安全感的来源,而喻宜之若要飞往更广袤的天空,又得待在邶城才能拿到更好的项目。
她俩的情况,简直无解。
此时问出这话,和她在漆红玉去世时没给喻宜之打电话的原由一样,源于她内心的惶恐,她怕喻宜之来了又走,她更孤单,无法承受。
这话落在喻宜之耳里是另一层意思:“你一直都想我走。”
她站起来,走到玄关处换了鞋,然后就真的走了。
漆月一愣。
她当然知道喻宜之这样出去应该不是去机场,只是喻宜之一走,心里好不容易被填充的那个空洞,好像遭遇一个逐渐瘪气的气球,又开始慢慢变空。
喻宜之去哪了?
她掏出手机,想给喻宜之打电话。
摁出号码后,却又放下。
打了这通电话又如何,就能让喻宜之永远的留下来么?
她坐了会儿,漆红玉葬礼结束,她无事可做,屋里静得吓人,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她走到厨房:“阿萱,我出去一趟。”
阿萱在围裙上擦干手:“是有什么东西想买么?我去帮你买。”
漆月摇头:“就是想出去走走。”
阿萱:“那,散散心也好,注意安全。”
漆月双手插兜慢慢走着,今天阳光依然炽烈,她眯起眼睛。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街头巷尾,这时却变成有些陌生的街景。
她走过超市,走过花店,走过水果店。
快走到一家咖啡店时,向着那反射阳光的落地玻璃望过去——坐在窗边的人,是喻宜之?
对面坐着艾景皓。
这咖啡店她也熟,店主曾是钱夫人手下一个服务员,漆月喝不惯咖啡,但以前会常来给漆红玉买一款小糕点。
她绕到后门,进去。
“漆老板来啦?”
“嗯,你忙你的,我随便坐坐。”
店里沙发靠背很高,坐下后比人的头还高出一截,漆月绕到喻宜之背后那桌坐下。
她不是有意偷听,只是艾景皓的存在太具象,总让她觉得象征着喻宜之曾想奔赴的未来,她坐在这里,想听听喻宜之最真实的想法。
“谢谢你来K市。”
“漆老板肯定情绪不好,我就不去打扰她了,这是齐盛的一点心意,麻烦你代为转交。”
“好,谢谢。”
“那我先走了。”
“等等,既然来了,把我们之间的事也说清楚吧。”
“我听我妈说,你去找过她了。”
“对。”
“为什么要拒绝?宜之,我早说过,你不一定要喜欢我,我们可以当最亲密的战友和伙伴,面对生活并肩而战。”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当战友。”
“这算什么?用说自己不好的方式,给我发好人卡?”
“不。”喻宜之摇头:“你大概不知道我是怎么成长起来的,我可以告诉你。”
她讲了在喻家长大的那些事,单听那些描述,已如画面就在眼前,触目惊心。
“所以,我故意接近高中的一个女孩,她曾是孤儿,够孤单、够狠也够傻,我不想毁了自己的前程,就想让她帮我对付那人,但老天帮我,那人竟然血管瘤爆裂而猝死了。”
“任曼秋不让我去大城市读好大学,我留在K市,喻彦泽还不放过我,所以我才去求艾总帮我,为了去读卡迪夫大学,我偷了那女孩的三十万,一走了之。”
“后来入职齐盛,我帮大艾总做了很多别人不愿做的事,所以她信任我,把你放到我的组。刚开始我没注意你,直到我知道你是太子爷。”
“可能我这样的人够冷,跟你成长环境里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但是小艾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或许你觉得我清冷干净,但真相是,我在泥沼中长大,早已变得贪恋权势,精于算计,狡猾利用他人达成自己的目的,等那人不符合我的想法了,又毫不犹豫的舍弃。你说可以跟我当战友,可若有一日艾家盛势不在,又或者我攀上更高的枝头,我也会同样的对待你。”
“所以,被我这样的人拒绝,实在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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