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在早晚还是很凉的。
闻浪站在天台上,看着拉着他的手,在一边笑的很温和的蒋驭野,觉得真的很荒诞,虽然明明是他自己起的这个头,但他还是觉得很荒诞。
“你在做什么蒋驭野?”闻浪问他:“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这是还债吗?”
蒋驭野好像感受到闻浪生气了,他握着他的手紧了一点,说:“我欠你的…………”
“够了。”闻浪有点受不了似地打断了他。他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很难说清楚,明明喜欢的人就在眼前,而且百般退让忍耐,这个也愿意,那个也答应。连说要去死,蒋驭野也二话不说地拉着他就来了。明明他要的东西,都拿到了。
可闻浪还是觉得心里很空,空的厉害,他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才能填满。
“你不要这样,蒋驭野。”闻浪说:“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欠我什么。我也不要你因为觉得欠我什么,就这样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拿来还我。”
“走吧,回去了。”闻浪拉拉蒋驭野的手,放弃式地叹息:“是我说错了,我不要这个。”
闻浪往回去拉蒋驭野的手,很用力,但是没有拉动。
他茫然了一阵,抬头去看蒋驭野的脸。就看见他脸上已经没了笑意。
他还在握着自己的手,而且很用力,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第76章 75
蒋驭野很早就知道,在他这样的家里,死亡其实是不可怕的。
可怕的是怎样去死。
天台上的风很凉,吹起他一点额前的头发,他就这样沉默着去看眼前的闻浪。
文与鸢的脸庞,时至今日,依旧像是梦魇一样萦绕在他脑海里,他想起文与鸢拿着那本相册,眼泪在脸上流得仿佛没有尽头。可是她却在笑,连唇都带了一丝血色。
文与鸢临死前,也是给他留过话的。
她难得清醒了过来,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看着他,笑着说。
儿子,在这种家庭过的会是什么日子,我们都已经清楚了。
你可以继续去做一个烂人,谄媚,虚伪,没有原则。你会有足够的物质条件去逃避由此产生的一切,你会变成一个无聊,但是成功的人。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要想做一个好人,你要知道,代价是非常高昂的。
蒋驭野问过她,代价就是死吗?
文与鸢的答案是,那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蒋驭野觉得,他这一生的债务如果要清算,也就只有和闻浪之间的这一笔,他愿意用命去算了。
因为只有他亏欠闻浪的东西,他至今还没有还上过。
这种亏欠,因为闻浪长久以来的别无所求,已经不是感情和金钱能够偿还的了。到最后,蒋驭野只能想,没关系,我还可以把命还给他。
他没想过自己为什么非要还点什么东西给闻浪。
他明明可以不去做一个好人。
他是不怕为了闻浪去死的,他害怕的是眼前这一幕,他明明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闻浪却又不要了。
蒋驭野脸上逐渐扭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古怪到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现在状态不对。
“你不能这样。”蒋驭野开口说话,语气里面有疯狂,“你已经说出口了,就不能不要了。”
闻浪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蒋驭野的不正常。
他没再尝试拉回自己的手,他仍由蒋驭野握着他手的力度越来越大,手几乎有种要被捏碎的感觉。他们之间弥漫着清晨带着凉意的风,驱散了闻浪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杂念,只在冷风里看清楚了蒋驭野的脸。
原来是这样。
闻浪看着蒋驭野的脸想,怪不得蒋牧原和许书文都能急成这样。
蒋驭野原来是真的病了。
而且病得不轻。
他在风口里站着和蒋驭野对峙了很久。蒋驭野那么用力地握他的手,却始终没有出现任何暴力行为,也没有尝试直接拉着他跳楼,好让他兑现诺言。
那就是还有救。
闻浪心想。
“我们还不可以死。”闻浪平视着蒋驭野,哄他的话说出口连腹稿都不用打:“蒋驭野,你找到机器猫的结局了吗?”
蒋驭野登时就愣了一下,他的思维变得很慢,但还是能跟着人的想法去一点点想事情。恍惚间,他看着闻浪笃定的脸,虽然这个用来阻止他自杀的理由听上去极其荒诞,但是情感上,蒋驭野已经接受了。
这像是个暗号,又像是个密码,让蒋驭野下意识就认识到,现在还不到死的时候。
闻浪依旧没有收回手,就那样任由蒋驭野牵着,然后过了一会儿,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因为起的有点早,然后生理性地,徐徐地打了一个哈欠。
蒋驭野对闻浪这种,好像真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氛围弄得更加困惑了,他身上的药效还没退,脑子里多少有点混乱,几个念头互相攻击下来,机器猫的结局是啥还是没想起来,只是觉得有点伤心。
他这伤心还没起个具体的苗头,他牵着的人就又说话了。
“我饿了,去吃饭吗?”闻浪表现得浑然不像他们刚才经历了一场关于是否一起去死的辩论,很自然地开口:“我想吃小笼包子,你们家早上做吗?”
蒋驭野很敏锐地发现这句话已经偏离他们对话的主题,他抓住闻浪的手又拽紧了:“我们不应该吃饭,我们应该先去找机器猫的结局。”
“我要吃。”闻浪一点都不虚:“你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我不想在那之前先饿死自己。”
蒋驭野明显着急了,他问闻浪:“我找了很多年,那怎么可能还没找到?”
“自己想。”闻浪还是不告诉他,说:“等你想起来了,找到结局了,我们就可以去死了。”
蒋驭野愣住了,条件反射似的反问:“你发誓吗?”
闻浪说:“我有骗过你吗?”
这一次蒋驭野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他想起了很多事,琐碎的,奇怪的,所有从他们高中相遇到后来那漫长的十年岁月间发生过的大事小事。
蒋驭野在漫长的思索之后,只能承认闻浪是对的。
“你是对的。”蒋驭野回答:“闻浪没有骗过我。”
闻浪听了,做总结陈词:“好,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蒋驭野明显不满意这样一个结果,他的脑子在眼下这个混乱的语境里依旧转的飞快。
“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机器猫的结局才能去死呢?”蒋驭野说:“也许结局根本没有定论,你完全可以让我永远去找下一个,又永远找不到。”
闻浪根本不怵,话说的顺理成章:“那你还是不相信我,如果你这样想,你大可以现在就去死。蒋驭野,我们之间会说话不算话的人只有你。”
蒋驭野明显又愣了一下,但不是之前那一种,反而有一点被点中了什么,话没法继续往下说的感觉。
“每次都这样,说话不算话,然后留我一个人就跑掉不管了。”闻浪平铺直述,十几分钟前还在说他不觉的蒋驭野欠他什么,现在立刻因地制宜地开始给眼前的人增加心理压力:“多过分啊,你说是吧。”
蒋驭野开始变得别别扭扭的,他一方面觉得闻浪的控诉是对的,另一方面又不想承认。
“那你生气吗?”
闻浪拉着他往天台下面走的时候,蒋驭野还跟着他亦步亦趋地问。
他觉得闻浪是应该生气的,换做是谁都应该生气。可他不想闻浪生气,所以就直接问出来,如果闻浪说生气,他就再问一次,直到问到闻浪说不生气为止。
闻浪不用看他表情,听语气都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要说感想,感想就是蒋驭野生了这么个病,居然还挺返璞归真的,这种一门心思耍赖耍到底的做派,他们当年就是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蒋驭野也没这么彻底过。
他永远端着,永远话不说完,永远摆出一副进退有余的样子,永远自顾自地给两个人做决定。
闻浪腹诽着蒋驭野的种种不好,手倒一直没松开,就这么牵着蒋驭野下了楼。
他们一到现在住着的二楼,立刻就被发现了。
早起叫他们起床送早餐的人已经发现他们两个人不在房内,于是一队人正兵荒马乱地到处找,这会儿看到他们两个人现身,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找了也没多久,于是这事还没报到蒋牧原跟前。佣人们安静又快速地收拾出一个小餐厅出来,把给他们准备好的早餐端了上来。
蒋驭野打眼一扫,立刻发了火,问为什么没有小笼包子。
负责准备早餐的人都愣了,也没听这祖宗说要吃啊?
闻浪倒是无所谓,他和蒋驭野折腾了一个清晨,这会儿是真的有点饿了。他端过一碗稀饭直接喝,说不用了,吃这个就行。
蒋驭野于是又要不高兴,说你刚刚还说要吃小笼包。
“人就是这样的。”闻浪面不改色地敷衍他:“没有或者不赶趟了的就可以不吃了。”
这个言论显然不够符合蒋驭野的心意,他撇了嘴,那架势就是如果没有小笼包就真的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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