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冰激凌被章寻三下五除二解决,他擦擦手说:“小叔,谢谢你送我回来。”
汤可林的脸色霎时比听到“您”时还要难看,他沉声说:“叫我汤可林就行,大过年的‘输’来‘输’去,真难听。”
章寻又说:“您是长辈。”
汤可林斜睨他一眼,“你差不多可以了。”
雪渐渐停了,冰激凌也融了,流到男人的大手上,顺着掌心预备没入袖口。章寻看不下去,给对方递过一张纸巾,看着他擦手的动作问:“为什么是‘林’字?”
汤可林动作一顿,望向结冰的湖面,似笑非笑:“成家立业、知书明理、兰心蕙质……”
章寻了然,顺着接话:“琼林玉树。”
汤可林弯起狐狸眼看人,笑意却未达眼底,开玩笑道:“明明是失林之鸟。”
章寻与他对视半晌,察觉到气氛僵硬,便错开目光,望向湖里的那条鲤鱼。
路边不断有车辆呼啸而过,传来“嗖嗖”声响。
鲤鱼不动。
章寻在冷风中开口,声音细若蚊蝇,“那应该取‘鸟’字。”
片刻后,桥上爆发一阵巨大的笑声,鲤鱼倏然游走了。
章寻等人笑够了,郑重道晚安。刚走出两步,身后的人叫住他,确认他的名字:“章寻?上面一个‘音’那个章?寻找的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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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今宵》除了原唱我还爱听彭羚的
欢乐今宵,虚无缥缈,那样动摇不如罢了~~~(* ̄ǒ ̄)
第3章 03烙饼
大年初二,章寻与汤思哲回娘家。
方惠的住处与两人家相距不远,同市跨区,道路畅通的情况下自驾不到半小时便能抵达。
小车驶入一个年深月久的小区,青砖青瓦,外墙上布满蔓藤和青斑。这里设施单一,设备老化,住户基本以老人和刚出来打拼的年轻人为主。
章寻来枫市读本科,从南飞到北,与母亲在此落脚,直博后他本要给母亲搬家,但方惠不愿折腾,一是住习惯了,二是她从前给附近的老人做护工,留在原小区方便通勤。
楼道声控灯不灵敏,需要使劲跺脚才亮光。两人摸黑上至五楼,防盗铁门已提前打开,客厅里播着老少皆知的新年歌。
方惠往餐桌布菜,邢平正在厨房里颠勺,旺火蹭蹭地往上冒,像窜天的火龙。
章寻站在厨房边观赏,闻着挥发的香气,感觉胃空空的。邢平翻勺的时候注意他在一旁,咧开嘴憨厚地笑了:“小章,来啦。”
“嗯。”章寻看他动动嘴唇想聊天,提醒道,“邢叔叔,看菜。”
“不会糊,放心吧,我有经验。”
方惠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哪有经验啊,他就是看你们来,趁机耍帅,昨晚看人家网上视频学,炒得油都没了,煮三道糊两道。”
邢平的手顿时颤了颤,锅里飞出几片洋葱,他怕落到炉灶里,连忙移着锅去接。油雾溅到火里,火烧得更旺,他担心菜糊了,晃着锅勺翻菜,但整个锅被火笼罩着,压根看不见菜的情况。邢平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章寻不慌不忙把锅盖盖上去,适当遏制住这一鸡飞狗跳的场面。
出勺时,一道葱爆肉糊了三分之一,章寻把糊的拣出来:“糊的不能要了,吃多了致癌。”他见邢平愁眉苦脸的,宽慰道,“只糊了一道。”
入座时,邢平把糊掉的菜摆在自己面前,很快恢复一副憨态,还没说话就先笑,像一尊笑面佛。邢平与方惠在同一个工作单位认识,离过婚,前妻嫌他不争不抢,太窝囊。方惠却正是看中他踏实憨厚,天天一副笑脸,看着舒心。
章寻生父与邢平是全然不同的性格,周身萦绕一股烟草味,总是正言厉色,只会在教学有成果时笑逐颜开。
“奶奶还好吗?”方惠问汤思哲。
几年前她开始当汤老太的护工,汤奶奶七十岁行动自如,只是患有糖尿病,方惠平时需要过去给她测血压血糖、打针、按腿,陪老人聊天解闷。
章寻彼时与汤思哲互有好感,两人因长辈间的缘分,接触愈加频繁,顺其自然交往。
汤思哲点头,回道:“她昨天还说想你,说我姑姑按摩的力度不如你舒服,嫌弃得很。”
“刀子嘴豆腐心嘛,她之前老说家里冷清,孩子一个个全飞出去了,吵着要买鸟回来养,说等于重新养小孩。后来我陪她去买了只玄凤,她却不肯剪羽,那鸟没呆两天就飞走了。”方惠笑眯眯说。
章寻一心吃饭,暗想,鸟总是不踏实。
四人吃过饭后来到客厅,方惠切着水果与章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另两人在一旁下象棋。
这时电视里重播春晚小品,讨论的是“面包与理想”。演得是挺搞笑,但个中道理,稍一深想就笑不出来。
汤思哲挪了个“炮”吃邢平的“马”,突然说:“小寻今年也要毕业了。”
章寻吃水果的动作一顿,望着他不说话。
“之前和你商量,又嫌我唠叨,不如趁这次来,给妈说说以后的打算。”汤思哲头也不抬地继续走棋。
章寻眉头微蹙,即使他天天忙于做实验看文献,也不至于记不得汤思哲曾与他讨论过这些事。他放下水果,有点不满汤思哲这种算准时机“狡猾”的逼迫,看着电视不吭声。
能凭借“理想”攒足“面包”的人寥寥,小品里的演员为了“面包”向“理想”妥协。方惠看了眼章寻,声音柔和:“你现在有奖学金,不用妈妈养,继续搞科研还是工作,自己决定就好。”
“光靠奖学金,恐怕提高不了生活质量。”汤思哲又吃了对面一个“卒”。
章寻轻声说:“我有专利……”
汤思哲停下动作,似是在思考下一步的棋路:“一个专利发明需要花费多长时间,申请需要多久,转让只拿了多少钱,你比我们更清楚。”
邢平看出气氛不对,堆出一脸笑:“依我看,都读到博士了,总不至于饿死自己,何况咱们章寻这么优秀。”
“科研不是一心钻研就能出成果的事,有多少人花足一生搞科研仍然穷困潦倒。”汤思哲看自己的“车”被邢平的“车”虎视眈眈,退了一步棋,“我现在有能力照顾小寻,只是担心老了以后万一出什么情况,他一个人过不好。”
方惠佯嗔:“思哲,大过年干嘛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们都能好好的。”
汤思哲抬头,章寻漆亮的眼睛仿佛附着一层迷雾,有一丝怅然,有一丝茫然,还有难以理解的失落。他低头继续看棋局,自己的“马”一不留神被对方的“象”与“车”前后夹击,无奈跳“马”回撤。
邢平赶走了对方的棋,跳“车”来到下路,两“车”一“卒”对汤思哲的“帅”形成三路夹击。他笑道:“我是文化水平不高,但仔细一想,这科研就和下棋一样,一开始不顺利就慢慢磨,下足耐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到那会儿家里一不小心出了个科学家,那真是赚多少钱都换不来的面子。”
汤思哲意识到自己的棋局陷入死路,走哪步都无解,遂投子认负。他没什么情绪地勾勾唇角:“您说的对。”
章寻准备回家时,方惠说要到楼下买箱礼饼让他们带回去。
章寻与汤思哲踏出门,并没有立即下楼,章寻站在黑暗的楼梯间,看不清神色,低声问他:“你是不是不希望我继续做科研。”
汤思哲无声推了推眼镜框,沉默片刻道:“我的意思是,这恐怕没法给你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
“可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小寻,”汤思哲撇撇嘴,隐晦道,“我们已经结婚了。”
章寻望向楼道尽头忽明忽暗的灯泡,暗黄、微弱、苟延残喘,连光源都显得有重量,像是能压倒人似的。他闷声说:“我们的生活水平也不差啊。”
“维持现状的话是不错......但人不可能只有吃饱喝足这点需求。”汤思哲呼出一口气,“年后升职,我想换台车。”
章寻点头,和他商量:“我上次转了一个专利,加上攒的奖学金,先拿八万给你可以吗?”
汤思哲握着他的手,微微蹙眉:“以你的能力,到工业界不可能找不到待遇好的工作,何必要这么辛苦天天闷在实验室,重复同样的实验,就算是时间也是有成本的,你耗得起吗?”
“就算是重复的实验也能有新发现。”
汤思哲朝章寻迈近一步,挡住了楼道落到他身上的光,“就算你耗得起,你的家人耗得起吗?伯母这些年辛辛苦苦供你上学,她虽然不说,难道光靠你的奖学金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她真的不介意吗,她要再婚,要退休,需要赡养,她的儿子却只能每月领不到三千块的补贴进行看不到成果的科研。”
章寻被说得喉咙紧涩,对方好像把他日复一日的努力说得一文不值,比不过三千块,仿佛科学实验中的每项数据都得按斤收费。
他讷讷道:“我的一个研究已经快收尾了,我不想半途而废。我知道科研不止有走学术这一条路,但是,再给我一点时——”
握着他手臂的力道加重了些,汤思哲打断他的话:“这个时间是多久,十年还是十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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