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来帮小韩搬家的啊?”
晏珩西顿了顿,说:“不是。这里没有人租的话,租给我可以吗?”
房东惊讶:“啊,可以是可以,但是这里……”
“那就好。”晏珩西松了一口气,笑笑,“那就好。”
晏珩西当场和房东签了第二年的租房合同,怕女人不信,当即转了三个月的押金。
房东走后,晏珩西留下来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
他走进去就知道了,这块地方不仅外面脏乱,里面也处处都贴满了小广告。一户六十平,没有暖气,没有大床,炒菜的油烟四处飘,隔音隔热都差,去的时候幸好是白天,隔壁做爱的声音还未响起。
身临其地,晏珩西光是想到二十岁的韩琛被生活潦草地抛在荒凉地,心头就止不住地发酸。
想要把他找回来。
韩琛的消息不难查,刘秘书顺着手机号码的使用轻而易举找到了韩琛的落脚处。晏珩西来得急,得到地址后只匆忙收拾了几件衣物,便驱车前往祁村。
万籁俱寂,渔村的夜从海水中涌出,灯火和人群退去,又重归于寂静。
此时此刻,晏珩西躺在和韩琛住得一样的房间里,终于有了点双脚沾地的实感。
天色未亮,海边码头已经窜了一小撮渔民,抖擞精神,纷纷登上出海的船只。
远处汽笛声呜咽。
晏珩西奔波了五六个小时,到村子已是累极,加上寻到韩琛的踏实,到民宿的第一晚睡得还算舒心,起来时也早有人给宿客备好了早饭,全是中式吃食,除了豆浆油条白粥,还有农家人亲手腌制的黄鱼干和辣豆角。
晏珩西心情舒畅,三两下用完了早饭,吃完便去寻韩琛,木地板被踏得嘎吱嘎吱响。昨天见面太过仓促,见面也是兵荒马乱,他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敲了几下没敲开韩琛的门,思忖着下楼,去了昨天韩琛帮忙的饭店。
晨时的村子活泛着热气,这里的人也带着天然的生命力,精力多到用不完,天刚翻白的点,就有老人带着黄狗出门遛弯。路过码头时,归拢的船只早就四散偏远,纤绳和弯钩消失得整整齐齐。
晏珩西套着身臃肿的羽绒服,被冷风割了百八十刀,颤巍巍地走到韩琛帮忙的酒店。刚走近,韩琛就走了出来。
“韩琛!”离了一段距离,晏珩西叫了韩琛的名字。男人整个人被裹在厚实的羽绒服里,衣服宽大,倒更显得他身量修长,黑色立领衬得脸蛋清凌凌的漂亮。
晏珩西出现得突然,韩琛愣住的时间里男人已经快步走到面前了,再想靠近时韩琛小幅度后退了一步。
昨天光线暗,韩琛没看清楚晏珩西的样子,只有鼻尖的烟草味道浓得如有实体。现在光天化日,离近了看,晏珩西瘦了好多,五官更深刻地刻出来,眼下一圈青黑,活像个大病初愈的肺痨鬼。
见韩琛避开,晏珩西没再上前一步,却也不老实,目光灼灼地看着韩琛,要把快两个月不见的时光都连本带利讨回来。
和晏珩西的变化不同,阔别的时间里,韩琛头发短到扎人,脸上天天受冷风吹,糙了不少,偏偏体格还精壮了,把受伤减的肌肉全都养了回来。明明冷着脸,眼睛却黑亮得惊人,比之拘在枫蓝湾里鲜活得多,像是血液都在海风里沸活了一般。
原来真如韩琛所说,并非在这里吃苦。
晏珩西看得久了,韩琛忍不住地开口:“你还要看多久。”
晏珩西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温声道:“抱歉,一时没忍住。”
“快两个月没见到你了。”
韩琛没接话,问:“你来做什么?”
“我有话和你说。”晏珩西说话时,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进而征询道,“给我十分钟可以吗?我们聊聊。”
韩琛想都不想地拒绝:“抱歉,现在是工作时间。”
晏珩西坚持,堵在韩琛前面,追道:“就一会儿,十分钟……不,五分钟。”
“我没有时间,还有垃圾要倒,老板那里也有食材没处理完。”韩琛直接越过晏珩西,走过时手里的袋子发出陈腐的馊味。晏珩西不喜臭酸气,下意识避开了半步。
韩琛瞧见晏珩西避让,侧头看了眼手里沉甸甸的一袋垃圾,极短促地嗤了下。
从男人的反应来看也知道是身上的味道熏着他了。韩琛早早认清与晏珩西之间隔着天堑,晏先生本人这时候却英勇无畏地追过来了。饭店后厨堆了数不清的烂叶腐肉,韩琛还天天给人帮忙打下手宰鱼,整个人在鱼腥味里腌过一遍,手上身上都沾上腥气,也没有到受不了避之不及的程度。
反观晏珩西,最不擅长自我苛待,只是一点厨余垃圾的味道就足以使他止步,退却。
韩琛掀开垃圾桶,一把把袋子扔了进去。桶里的味道更甚,韩琛放下桶盖,迟疑地提起衣领一角,靠近鼻尖嗅了嗅。
海风冻得他鼻子发僵,嗅觉凝固,乍一时闻不出什么,反倒是把他吹清醒了。
忽然就了解透了晏珩西嘴里的苦,不是贬低,也不是炫耀,原来在他眼里是真的苦。
到底是两种人。
韩琛倒完垃圾继续回到后厨处理活鱼。韩琛在海市时对吃的不上心,独居时很少买鱼,吃起来麻烦,做起来也麻烦。来到村子里,倒做起来了宰鱼的活,开膛破肚,掏内脏,去骨刺,剐鱼肉,一连串流程都做得得心应手。
饭店生意很好,开店的老板两人从前在城里的大饭店给厨师当学徒,为人踏实勤奋,学了三五年,把厨师长的手艺学了七七八八,又在饭店里历练了几年,还是打算回小村子扎根,就开了这间饭店,料理的海鲜小有名气。
今天生意尤其好,九点不到就有客人要开席。韩琛从走进来开始就一刻不停地捞鱼宰杀。新鲜的鱼肉厚度均匀地摆盘装菜,在料理台上一字排开。
韩琛手上动作不停,刀刃利落划开鱼肚时,老板娘进来了,说:“小韩,出来下。”
韩琛问:“什么事您说。”
“外面有位客人,看起来好像是你的朋友,有事找你。”
韩琛直觉是晏珩西,等出了后厨来到前头,隔着一条过道,便与晏珩西撞上眼。老板娘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对着晏珩西,道:“这是小韩。你们慢慢聊。”拍了拍韩琛的肩膀,点头走回帘后。
店内开了热空调,晏珩西坐了好一会儿,身上手上都烘得热乎,外面套的羽绒服再捂下去反而要出汗,于是顺手脱下来放在一边,身上又只有轻便的西装三件套。
撤下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外套,韩琛一眼就看到了晏珩西衣领下那条墨蓝色的暗纹领带,上好的材质和精湛的刺绣技法,让它露于人前便显出奢华的光泽和质感。
韩琛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移开目光。
是他偷偷藏在客房抽屉里的那一条。
晏珩西自然注意到青年不自然的躲闪,得寸进尺地扶扶领带,笑道:“从房子里翻出来的领带。好看吗?”
韩琛没接话,硬着头皮,说:“我应该和你说清楚了,现在是工作时间,我没功夫和你闲聊。”
见韩琛态度强硬不肯软化,晏珩西开始找理由:“不算闲聊吧。我打听过了,店里一般十点半开始营业,现在才九点多,没什么人来吃饭。我作为店里的客人,想要在等菜上桌的过程里和员工聊聊天,这也算很过分的事吗?”
“我嘴笨,陪聊也只会把天聊死。晏先生,如果你实在想找个人说话,建议找老板娘更好,村子里的风土人情她比我更了解,或者和你一起的其他旅客。晏先生社交熟练,想必要找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伙伴并不难。”
“当然,能说得上话是一回事,愿意说话又是另一回事。”
韩琛的话属实算不上友善,句句布满软刺,晏珩西了,不舒服间又生出疑惑:“我什么时候和其他游客一起了?是谁?”
韩琛没回答,转头就要走,晏珩西情急下抓住韩琛的衣服,解释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其他旅客是谁,但我来到这里后除了这家店的老板娘和民宿婆婆的家属,就只和住民宿的一位女士说过话。”
“和她说上话完全是随机事件。我是为了找你才到这里来的,出发前没来得及做到达后的准备,跟着你去民宿也只是因为你要去那里,实际上连房间都没订。”
“民宿上下我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管房卡的婆婆,只能问问已经住进来的人,随便敲了扇门就有人出来了,要到了婆婆的联系方式,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要想多。”
韩琛把手抽出来,不冷不热地回:“是你想多了。你的事情没有和我解释的必要。”说完转身要走。
晏珩西一下子站起来,似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说:“我没有和别人睡。”
韩琛终于回头看过来,晏珩西停顿一瞬,深呼吸后继续说:“那天发给你的视频是人工合成的产物。我没有和别人睡,只是找了一个看上去像我的人表演的视频。也没有亲那个男孩,他要靠过来时我把他推开了。”
晏珩西自以为这一通解释就算说开了,自己也更有了点底气,试探地问道:“你那天说的话还作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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