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脑子里,许久才伸出指尖碰了碰他湿漉漉的头发,答非所问道:“洗完澡不吹头发,会感冒。”
向渊故作可怜地扁扁嘴:“我不喜欢。”
晏深难得对工作之外的事情有兴趣,追问:“为什么?”
向渊继续装委屈:“我小时候喜欢留长头发,每次洗完澡我爸给我吹头发都把头发吹到我脸上,弄得又痒又难受,还经常扯到我的头发。”
向岳林满腹精明算计的狗腿形象在晏深脑海中一晃而过,有点难以想象那个画面:“你爸爸…还会给你吹头发?”
向渊显然也被他的想法恶心到了,一撇嘴:“当然不是向家那个老头子,我说的是我的omega爸爸,他二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晏深跟听工作报告似的听完了向渊的控诉,认真地点了点头,忽然抱着他站了起来。
向渊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攀紧了晏深的脖子:“你干什么?”
“我帮你吹头发。”
晏深脸上仍然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但他怀里的向渊看的一清二楚,这小崽子居然耳朵红了。
他活了二十六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纯情的alpha。
向渊在他怀里瑟缩了一下,眨着水光粼粼的眼睛:“可以不吹吗?”
“我不会扯到你的头发。”
说话间,晏深已抱着他进了卧室,把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从卫生间里找来了吹风机。
他打开吹风机,调好风档冲着自己手心吹了一会儿,觉得温度合适了才开始给向渊吹头发。
但他还是问道:“温度可以吗?”
向渊乖巧地点点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
晏深嘴角轻轻扬起,自己都没注意到这点掩饰不住的笑意:“别紧张,不会吹到你脸上。”
修长的手指没入他发间,温柔地撩拨着向渊柔软的发丝。向渊安安静静地被他摆弄着,第一次觉得吹头发是一件温暖又舒服的事。
这也是他第一次进主卧,衣柜衣架同样是红木的,卧室的窗户做成了雕花阑窗,外面罩了层玻璃防风,又不失美观,窗边还摆着一扇水墨丹青的屏风。
“你要是还想留长发就留,”晏深抚摸着他的软发,无意间说道,“以后我给你吹头发。”
原本正在欣赏卧室装潢的向渊,猝不及防地被这句话给撩到了,抬手揉了揉不自觉发烫的耳朵:“以后?”
头发差不多吹干了,晏深关掉了吹风机,卧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晏深沉静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落在耳畔,格外蛊惑人心:“我是你的alpha,以后我会照顾你。”
虽然他说的真诚,但语气太过平淡。向渊听不得这种毫无感情的承诺,也不打算当回事,主动岔开话题:“所以,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没有得到回应,晏深也不生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明天你有空吗?我爸妈让我带你回家一趟,商量婚礼的事情。”
向渊一愣:“还要办婚礼吗?”
晏深对他的反应有点意外:“你不想?”
向渊抿了抿唇,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是不想,我以为…我们是协议联姻,所以不需要办婚礼。”
在向渊看来,婚姻可以掺杂利益,但婚礼不行。
他可不希望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变成一场鱼龙混杂虚与委蛇的社交。
晏深不懂他的想法,如实道:“但向氏与长皓联姻,必须通过办婚礼才能有足够的影响力和说服力,而且办的越大越好。”
向渊听完忍不住气闷。
向岳林还真是个没人性的乌龟王八蛋,在他眼里,omega永远都只是alpha的一个附属品,可以用来交换任何更有价值的东西。
但他不要成为晏深的附属品。
向渊低头想着,在晏深看不见的地方掐了自己一下,瞬间掉下两滴眼泪。
晏深见他半天不说话,结果是低着头偷偷掉眼泪,顿时心软:“你要是实在不想办婚礼,明天我再跟我爸妈商量商量,你别哭…”
向渊没理他,穿好拖鞋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晏深心乱了一瞬:“你去哪儿?”
向渊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眼角泪滴摇摇欲坠,软糯的声音染了哭腔:“我去睡觉,好困,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晏深把人拉了回来:“在这儿睡。”
向渊抹了把眼泪:“这是你的房间。”
“也是你的。”晏深犹豫了一会儿,抬手轻轻擦去他脸上温热的泪痕,“你真爱哭。”
他说话一直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实在让人听不出来这句话到底是嫌弃还是感叹。向渊吸了吸鼻子,不服气道:“那你也退不了货了,向家就我一个omega,你已经签了合同,不退不换。”
晏深无奈,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无赖又会让人心软的omega,从床头抽过纸巾在他面前蹲下来,一点一点擦干净了他的眼泪。
“嗯,不退不换。”
第3章 只喜欢你
第一次跟alpha同床共枕,按道理来说向渊应该激动紧张的半个晚上睡不着觉才对。但他熬了将近四十八个小时,身心俱疲,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早上七点,向渊被闹钟叫醒,晏深已经不在床上了。洗漱完下了楼,晏深刚好从厨房里端出来两碗馄饨:“早。”
“早。”严重缺乏睡眠的向渊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在餐桌旁边坐下,“好香啊。”
晏深拿来两双筷子,在他身边坐下,将其中一双递给了他:“不知道你早上习惯吃什么,随便做了一点。”
向渊不好意思说他每顿饭不是在食堂就是在解剖室,接过筷子:“你怎么起这么早,昨晚没睡?”
“倒时差,”晏深眼下也泛着点淡淡的乌青,但看不出多少疲惫,“最近半个月我在英国出差,昨天刚回来。”
难怪他一直没回家,原来是人压根没在国内。
向渊郁闷地戳着碗里的小馄饨,觉得自己似乎把人家想的太龌龊了,真正逃避这场婚姻的人只有他自己。
他的小动作被晏深尽收眼底,关心道:“吃不惯吗?”
“没有没有!”向渊连忙往嘴里塞了一个,撇掉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很好吃!”
吃过早饭,向渊换好衣服准备上班去:“抱歉啊,我今天工作有点忙,不知道几点才能下班。如果时间早的话,我就给你打电话,一起回你家。”
晏深愣了一下:“你不是不想办婚礼吗?”
向渊心道我想不想重要吗,老子还不想结婚呢。但这话他绝对不可能跟晏深说,乖巧道:“不管想不想,你爸妈叫我们回去了,还是要回一趟的,我先走了啊,电话联系。”
摩托车一路轰鸣着到了城西分局门口,身高腿长的男人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要不是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任谁看了都会怀疑他是个alpha。
身高一米八的omega向渊长腿一迈踏进了警局大门,沈逸风从办公室出来正撞见他:“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向渊一抬眼,懒洋洋道:“找我干嘛?”
“这不是看你一个人辛苦,给你找了个帮手么。”沈逸风非常顺手地勾过他的脖子,把人拐进了办公室里,“喏,新来的实习生,归你了。”
“少勾勾搭搭的。”向渊拍开他的手,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实习生,言简意赅地问道,“接触过尸体吗?”
实习生刚刚大学毕业,是个年轻omega。听见向渊说话,“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恭敬道:“老师好!我,我叫宋郴,今年21岁,毕业于宁远刑警学院法医系,我…”
“停停停,”向渊一点也不想听他背诵个人简历,“我问你,接触过尸体吗?”
宋郴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怯生生道:“学校每学期有一次实操课,其他的就没有了…”
向渊扭头看向沈逸风:“给他发衣服了吗?”
宋郴抢先道:“发了发了。”
向渊当场冷了脸:“我问你了吗?”
“没,没…”
“这是警局,不是学校,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地方,没问你话的时候就把嘴闭上。”向渊先给了个下马威,随后缓了神色,“跟我换衣服去。”
沈逸风静静看着他把人带了出去,回味了好一会儿,才低笑了两声。
向渊带着宋郴去换了白大褂,穿上手术服。宋郴一边戴手套一边试探着发问:“向老师,咱们这是要去解剖室吗?…”
“不然呢,不进解剖室你来这儿干嘛?”向渊戴上头套和口罩,双眼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吃过早饭了吗?”
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实习就要上战场的宋郴点点头:“吃过了。”
向渊在口罩下微微一笑。
很好。
待会儿全他妈让你吐出来。
到了解剖室,向渊把前两天没解决完的高腐尸体从冷藏柜里抬出来,冲宋郴使了个眼色:“傻站着干嘛,过来搭把手啊。”
宋郴连忙应声,两人一起把尸袋抬到了不锈钢解剖台上。宋郴刚要伸手去拉拉链,被向渊一把摁住了,紧接着一个防毒面罩丢进了他怀里:“戴上。”
等两人全副武装后,向渊拉开了尸袋。即便戴着面罩和口罩,浓烈的尸臭依然无孔不入,宋郴只看了一眼,便捂着嘴跑出了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