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先生一脚将他踢出了帐篷,把刀咔一声拔了出
来。
嫡子大叫道:不是这个!我重新说!我重新说!
聂先生:说!!
嫡子道:韦鹏再怎么厉害,我想知道的行军打仗的故事,他是真的不会啊!
聂先生拧着眉:你不愿意从文,反而是想习武吗?
嫡子爬起来扑过去抱住聂先生的腿,哽咽道:也不是习武,习武也很累……不不,我是说,习武也太早了些,要不您教我一些领兵布阵的东西,我对那些确实好奇……
聂先生铁青着脸把他拽回帐篷,道:你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你父皇却从未给你挑选过老师吗!
嫡子乖乖坐好,道,父皇怎么安排,我确实不知,他十分严肃,我都没见他笑过。
聂先生:……??
嫡子可怜地看着他:还是聂先生好,只有聂先生肯陪我玩,所以先生说要带我离开皇宫去更有趣的地方,我也觉得很高兴。但是我们真的已经离开皇宫很久了,父皇可能已经很不高兴,我们要不要偶尔回去一趟……
聂先生感到了强烈的违和感,就好像他们在谈论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不着急。他定了定神,道,既然你对行兵打仗有兴趣,那我先考一考你。
嫡子道:先生请讲。
聂先生从地上捡了两块石头,道,这里有某甲和某乙两人,分属于两个阵营,甲潜入了乙的军营,临走时被乙发现。两人之前虽然非常熟悉,但此时也已经不共戴天。乙对甲说,我们相识一场,这次我就不会抓你。你沿着山路向北,可以在猎人小屋休息。
他又道:你觉得乙为什么特意指这一条路?
嫡子道:为了在小屋设下伏兵啊。
聂先生:甲为何不会因为怀疑此处有伏兵,而选择其他道路?难道乙能够预判到甲仍是心有顾虑,认为这是对自己的误导,相信小屋反而是个安全的地方?
嫡子道:太复杂了,先生。如果我是乙,我就直接在小屋设下伏兵。反正有可能遇到甲,也有可能不遇到;遇不到也没什么损失,遇到了则是赚到,为什么非得要想那么多呢?
聂先生愣了愣,不由得点头,喃喃道,有人费尽心思,也不一定能赢过凭心而动的人。你确实是有一些天赋的。
嫡子疑惑道:先生想要赢谁?
聂先生错开视线:你长大了以后,我就会告诉你。
傍晚,韦鹏终于得了聂先生已回的消息。他立刻去对方房间。
聂先生服装齐整,正在桌前写着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进来。
韦鹏走进来,道:这几日,一共有六人被接应,来到此地,都是北国的士兵,说是被您俘虏的。
聂先生道:六个人?
韦鹏:对,六个人。
挺好啊。聂先生道,明日一早朕跟这六人再见一见面。
韦鹏:您脖子上这是贴了个什么?
聂先生抬手摸了摸,道:膏药。
韦鹏:……受伤了?
聂先生:哪能呢。
他将写好的信折好,放入蜡丸封口,交给韦鹏,道,明天从这六人里找个腿脚利索的,派去京城,找将军府。
韦鹏又惊又喜:您这是肯联系杜将军了?
聂先生:之前想得太复杂了,今日得了些启发,觉得不如遵照内心的想法。
韦鹏:陛下内心的想法是什么?
聂先生:时机不等人。但凡能用的、好用的,都该用一用。
韦鹏欣喜地点头:正该如此。
聂先生:用完了,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韦鹏:——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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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韦鹏:杜将军虽然在城头上射了您一箭,但他除了这之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鸟尽弓藏不是圣人之路,您如果执意如此,臣虽然不会反对,但如果丝毫不加劝阻,仍会是臣的失职。
聂先生:你口口声声说是你的失职,内心里想的则是朕的失职!韦鹏,朕陷于他人之手,聂璟褫夺皇权,杜渐坐拥重兵,却在边陲之地向南而拜,这是弃朕不顾而拥立新君!你想让朕忘记这件事吗?!
韦鹏跪倒在地,道:臣当年也曾事新君,如果您心中最重要的事不是复位,而是复仇,臣又该如何侍奉您。
聂先生冷笑道:朕如果不是因为有复仇的一线希望,又如何能在这四五年的——
他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短暂的停顿后,道,……朕如何能活到现在!
韦鹏叩首道:如果您意在张君,臣与杜将军仍可以成为您的肱股之臣,甚至于整个国家仍是您的力量,因为您的行为符合天道,所有的士兵将会为您踏上战场,并且不惜流血牺牲;如果您只是在愤怒,只图一时之快而不能够总揽全局的话,臣与身边这一万人的性命也只会成为一捧沙,从您指缝里滑落。
他又道:杜将军届时又能怎样?他会从其他人的遭遇上意识到,走向您会是死,离开您则会是生!臣是文官,只能说些有用或者没用的话,生或者死,都只是一粒沙;将军则是武将,他是一支箭,一柄枪,或者是一把剑,锋利的剑若是也从您指缝里滑落下来,则会斩伤您自己的身体。
韦鹏再次叩首道:臣从未踏足战场,人轻言微,但只有一事心存疑惑,不得不向陛下请教。您说这一万府兵缺乏训练,前段时间令大多数人驻扎在此地,您单独领了几十人深入到了两军交战之处探查情报,这究竟是出于何意?如果只是探查情报,这件事完全可以交给他们原先的将领。四皇子并非没有安排合适的领队,就算经验不足、历练有限,也不该换成您亲自涉险!
他抬起头,道:您离开京城之前,因为成功让前宰相孙骏腾被抄家而大呼痛快,似乎那令您短暂地忘记了这几年的失意;您现在是否又在寻求那种足以麻痹神志的痛快?血溅于面的瞬间,令您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过去?还是——
——韦鹏。聂先生一字一顿道,你说得太多了。
韦鹏恭敬道:臣确实该死。大概是因为臣已经死了一次,对性命的重视程度便高了一些;而陛下也曾面临过死亡,臣希望陛下也珍惜您自己。
聂先生怒道:士兵如果都只顾着珍惜性命,还能有什么战斗力?!
韦鹏:臣现在侍奉的不是士兵,而是皇帝!皇帝为何要去当士兵?!您甚至不需要指挥士兵,只需要指挥将领,由他们去率兵出阵便可。说真的,您如果真的被压抑得狠了,臣可以带您去钓鱼……
聂先生气得笑了,咬牙道:——钓鱼算什么!
韦鹏道:钓鱼怎么就不算什么了,臣也曾钓起过一尺半的黑鱼……
聂先生摆了摆手,实在不想再谈下去。他对杜将军的忌讳,韦鹏猜对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属于是少数人才知道的隐秘,韦鹏自然也无从得知。
但关于他这几日的涉险,韦鹏猜得八九不离十。重回战场,确实让聂先生感觉非常好,他不用想太多,不用顾忌被梦魇追上,只需要遵循本能的畅快和刺激;他是在征服别人,而不是别人在征服他。在这个过程中,他杀了一些人,俘虏了一些人,欺骗了一些人,他的身体始终在他自己的掌握之中,使得他的意志变得更强。
虽说在张君那儿遇到了一些情况,但这次他并没有被折磨到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不输不赢吧。
聂先生道:韦鹏,朕如果拥有满朝文武大臣,自然不用亲自涉险;现在朕培养的臣子不是被贬就是被杀,朕也需要培养一些新人。而这些新人到底能不能用,终究是要朕亲自了解才行。
韦鹏:您似乎对四皇子安排统领府兵的人不放心。
聂先生点了点头。他示意韦鹏站起来,然后道,朕的儿子,朕自然是了解的。四子没有经历什么磨炼,文采武功都不出众,手底下的人未免就是忠诚的。与其用他们,朕还不如在俘虏中提拔一些能干的。这一次的几名俘虏都属于北国,背景更单纯,用起来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韦鹏内心叹了口气。他已经尽了力,但帝君对他人的猜疑仍是根深蒂固的。这个是不可避免的问题,如果后期杜将军会与他再次共事一君,他将不得不面对一个帝将二人剑拔弩张的紧绷局面。
这样吧。韦鹏想了想,说道,陛下曾允诺过,会听从臣的劝告。那么臣愿意为杜将军担这个责任。他虽然承认了新君,但从未减损对陛下的忠诚。如果您决心要与杜将军联络,这封信送出后,请您牢记“用人不疑”。
聂先生哼了一声,终于还是接受了劝诫,将那颗蜡丸捏碎,烧掉了原先的信,道,杜将军未来如果当墙头草,韦相也要跟着掉脑袋了。
韦鹏只是笑了笑。他心想,就算杜将军未来不当墙头草,最后被你算账的时候,难道就跑得了我么。
前朝时期,将相帝三人相互牵制,各方面还是比较稳定的。现在一切都乱了套,未来,他们三人之间到底应该帝和相联合起来对付实权骇人的将军,还是将相两人达成默契制衡这个心思深沉的皇帝,就要看他们各自的智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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