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的父亲也在一旁说:“你妈妈说得对,不管怎么说,我们永远都在你背后,你不用怕我们担心,你不说我们才担心。”
门把上的手又松开,时初叹了口气。
一家人温馨和谐的场面,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吧。
他今天早晨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冲动,后来这些冲动又不知道在哪一个瞬间被磨平,可能是在秦母朝他投来礼貌笑容的瞬间,可能是在秦煜家亲戚一个个挤进病房看望的间隙,也可能是在刚才看见一家人温馨场面的同时。
总之,时初现在觉得有些疲累,所有人在得知他和秦煜分手消息时,无不说一句挺好,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就真的是挺好。
秦煜本来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家人宠爱,爱人呵护,好友兄弟一大群...总之和他在一起,看起来确实像是平坦路途中出现的一道坎坷。
时初甚至笑了下——他想起赵易安说他不吃亏的话,仔细一想确实很有道理,他原本的人生规划中本来就没有和秦煜这样的人在一起这一条,大学时秦煜不知道究竟看上他哪一点,才让他的人生和秦煜有了不短的相交。
和这么好的人在一起那么久,他赚死了。
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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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再没什么留下的理由了,秦煜说要送他回去,他也没拒绝。
秦煜的父母送他们到医院门口,临别时秦母表情有些惋惜,但还是对时初说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来阿姨家吃饭。
不过一天的时间,已经在吃饭之前加上了“有机会”这样的前提条件,几个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次就纯粹是客套话了。
往停车场走去的时候,时初问:“叔叔阿姨知道了?”
“嗯。爷爷那边,我会找机会和他说。”
时初点点头,“今天晚上天气还挺好的。”
秦煜闻言抬头看,几天都没有下雪,此刻月朗星稀,风也不刺骨。
“是。”他说。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一路驶上高速,时初闲聊般地,看着挡风玻璃外的公路说:“我实验室,有个很可爱的女孩儿,何叶,你还记得吧?”
“记得。”秦煜之前每一次去时初学校接他,只要碰见这个女孩子,十有八九会被她拉着问东问西。他倒是不介意在等待时初的时候和女孩儿聊几句,但她实在太活泼了,问的问题从他和时初如何相识到隐私问题,尺度越来越大,连他都招架不住。
何叶倒是没觉得什么,再见到他的时候还是照样问,秦煜哭笑不得,跟她说:“你去问你师兄啊,那什么的...体验感这种东西,你去问当事人才更准确吧。”
小姑娘就理直气壮地向他告状:“师兄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啊!他肯定要拿我论文写得怎么样了来威胁我,秦哥,你说一下他,别老是把论文挂口头,太伤同门感情了。”
想到这里,秦煜笑了下:“她怎么了?”
“上次我们在实验室,大家都安静做事,她正拿着个烧瓶,突然‘哎呀’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开始闭眼睛合掌。”时初也笑了笑,“我们以为怎么了呢,就去问她。过了会儿她才睁开眼睛说过了零点就是圣诞节,要许愿。”
时初说:“她总是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许愿,零点啦、彩虹啦、学校池塘里的锦鲤啦...总之什么都能成为她许愿前的前兆。”
秦煜握着方向盘,问:“然后呢?”
“我之前一直觉得这什么啊,太迷信了。但是三十那天晚上我看到零点的第一簇烟花,就想,不然我也试试许愿好了。”
后面的车一辆辆超过他们,秦煜也不急,如果忽略他们分手这件事,那么此时与以往许多次行车时路上的闲谈没什么两样。
“可是我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要许什么愿。发SCI、得奖、顺利毕业...你知道,和学术有关的事情,一旦沾上点儿唯心,就显得很滑稽。本来科学就是唯物的。”
“这就是你以前从来不在考前转发锦鲤的原因?”前后都没车,秦煜转头看了时初一眼,话里甚至带了点笑意,“那时候我们都说这就是学霸的自信。”
时初有点不好意思:“是这个原因,倒不是因为自信。我那时候虽说不担心挂科,但还是很在意能不能拿九十分以上的。”
“‘很在意能不能拿九十分以上’,学霸,得亏这话你没在赵易安面前说,大学的时候他天天说你表面低调,实则炫耀。每次都能刺中他这个学渣脆弱的内心。”
两个人笑了一通,等“学霸”这个久违的称呼在时初心中激起的浪花平复下去一些之后,他才继续说:
“后来烟花快消失了,我一时着急,就没再想那么多,直接许了愿,等许完才反应过来我心里想的愿望是什么。原来我不是不知道要许什么愿,而是愿望太少,就这一条真正想实现的。”
“我说,我想秦煜平安顺遂,永远开心。”
身陷囹圄的人往往瞻前顾后,害怕一步走错产生的连锁效应就会导致沉重的后果。但一旦脱离困境,人们再回首,就会发现很多事情没有当初想的那么严重。
时初小学时因为某次测验低于九十分而不敢回家,在门口徘徊大半夜,甚至想好了以后去什么地方打工。但上了初中后他就发现,小学时的一次测验并不能决定什么,人生不止有那一场考试。
他和秦煜在一起时,总是担心自己暴露太多情绪而处于下风,但现在说出来了,他发现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他好像并不会因为自己一次袒露的表达就立马在感情中处于劣势。
然而时间重来,他依然会在小学那场测验后不敢回家。如果不是分手的事实在前,他也依然不敢像现在这样把话说出来。
天气确实很好,连云都看不见,月亮皎洁明亮地垂挂在夜幕中,柔和的光笼罩大地所有事物。
车内陷入安静,这次时初没感觉忐忑和不安,他只是往座椅里靠了靠,等那句话说出口前加快的心跳平缓下来后,在开着暖气的车内享受最后一点儿和秦煜共处的时光。
高速旁的路牌上,目的地的公里数越来越短,在过了入城的收费站后,时初重新在车内听见秦煜的声音。
他说,爷爷的事情很感谢你,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找我。
他还说,前段时间在老杨的朋友圈里看见了豆沙,小家伙被养的不错,如果你没有其他安排,就还是把豆沙放在老杨那里吧,他本来也喜欢猫。
时初也说,现在才想起来都没有和你父母说一声新年快乐,挺不应该的,你回去了代我说一声吧。赵易安也是,刚才不知道去哪了,我走也没和他说,你到时候还是讲一下好了。
还有,你应酬时喝酒是实在没办法,回家了就别再喝了...不管因为什么,真的对身体很不好。烟也是,一时戒不了的话先换电子烟,慢慢戒。
......
都是些交代性的话语,与上次咖啡厅的见面相比,两个人都少了很多仓促与不甘。
这么久了,这一刻才应该是他们真正宣告分开的时刻,双方心平气和,看起来甚至还能做朋友。
虽然对于时初来讲并不可能,秦煜也没有这样的爱好。
车直接开到时初租住的楼下,熄了火,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动作。
等有其他车要停在楼下,按响喇叭,时初才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时初,”秦煜在背后叫他,“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你好好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时初已经下了车,站在路边朝后面的车抱歉地招了下手,又回过头来凝视着车里的人。
“好”,他说。
秦煜发动车辆,朝他笑了笑:“我也努力实现你的愿望。”
曾经坐过无数次的,熟悉的车辆拐了个弯,驶出小区,汇入金黄车流,转眼就消失不见。
时初每天都会和数不清的人擦肩而过,连相貌都记不清就各自奔赴自己的生活,再也不见。如果没有这几年,没有当初路过球场时的那一眼,那么这与每天和他擦肩的陌生人不会有什么区别。
但回到最开始,偏偏他在那天选择了那一条路,偏偏在经过球场时往其中看了一眼。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此刻却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两条线在那时相交,又在此刻相背而行,以后他和秦煜不会再有关系。
时初站在原地,盯着车辆消失的那一点,很久之后才收回视线转身往楼上走。
起了点风,灌进老旧的楼房,凉意从脚往上蔓延。时初上到三楼时,遇见一个正在下楼的男生,他侧了下身,为男生让路。
男生不过十六七岁,感受到风,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他无意间瞟了眼为自己让路的人,看见了一张称得上好看的面容,于是在下了两级台阶后又回头去望。
那个人穿的不多,背影在楼梯间显得有些萧瑟落寞。
男生的脚步不自觉慢了些,不到两秒,就听见楼下有车按喇叭催促,他答应着跑下楼,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去,顺口和好友提了两句遇见的人,在笑闹之间,车开出去,很快也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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