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垂下眼去,轻轻踢了踢暂时放在椅子下空掉的食品包装盒:“对我有意见还吃我买的东西。”
赵易安的脸上立马爬上被人戳穿的窘迫神色,时初似乎很明白怎么给人留面子,他没抬眼看赵易安,而是趁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的时候,再次开口:“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看我。”
后面半句的语气中又染上了些诚恳与请求。
吃人东西在前,又是这样的语气,赵易安也不好意思不配合,只好斟酌着措辞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理由说起来没什么复杂的,无非就是和秦煜待久了,清楚看到他这几年在感情中的付出,而相比起来时初简直像是油盐不进的局外人,为秦煜愤愤不平罢了。
很多时候旁观者能带来不一样的视角让置身事中的人有不同的认知,但是作为和某位当事人有关系的“旁观者”,赵易安明显带了些个人的情感偏向。就像不少人在得知好友谈恋爱后,或多或少都会有“对方配不上我朋友”的想法,赵易安并不例外。
“我有时候觉得,你答应和秦哥在一起只是因为恰好有这么个人,并且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而不是因为你喜欢他。毕竟你很,”赵易安话到嘴边,换了个稍微温和点儿的词语“理性。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我们很多和秦哥关系好的都有这种感觉,这些秦哥都没告诉过你吧,他在我们面前总说你好话,可我们又不瞎。”
话说到这里,赵易安用词也没那么注意了,后面的话更趋近于他个人主观的情绪表达,一些词语如同冰锥般刺进时初的心里,说到最后,赵易安用“你们分手挺好,要不是赶上公司有事,我们早就给秦哥开场分手party来庆祝他脱离苦海了”作为谈话的结尾。
时初一向知道秦煜是多好的人,可没有对比的模板,也就没有实感。此刻在赵易安一番话的衬托下,他才总算明白,秦煜为了不让他知道这些朋友间的微词,大概也是煞费苦心。
赵易安图一时爽快,话说完看见时初苍白的脸色心里就开始后悔,他烦躁地拿手指蹭了蹭额头,补充一句:“唉算了,是你要问的,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毕竟都已经分开了,我说话也有点儿,那什么,过头了。”
“没有。”时初微微皱起眉,盯着某处地板,轻声说,“我如果能早点听到这些,可能会...”
可能会什么,改变吗?结局会不同吗?话说出口,但时初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该如何准确描述他此刻的心情,他沉吟良久,最后叹息般说了句:“你们原来是这样想的,我以前竟然不知道。”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赵易安心中轻嗤,抬眼看见秦煜的身影,又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快速而低声地对时初说:“你也别琢磨了,以后各走各的路,秦哥喜欢你那么久,怎么着你也不吃亏对吧?”
一句话的时间,秦煜已经走到跟前来了,他先看了眼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时初,又把目光移到赵易安身上,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怎么回事?
赵易安朝他摆摆手,总不好直说我刚才指责了你前任一通吧?
时初适时站起来,为秦煜让出位置,点头打个招呼就要往其他地方走,被秦煜叫住:“吃早饭。”
一句“不用了”还没出口,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一位值守ICU的护士走出来,问:“6号床家属在不在?病人醒了,要见家属。”
6号,秦煜的爷爷。
“你先吃。”秦煜对赵易安点了下头,一把拉住旁边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的时初,往消毒房走去。在狭小的隔间里,秦煜一边穿探视服一边对他说:“赵易安说了什么你别太在意。”
“他说你喜欢我。”
跟在这句话后面的,是懊恼的抽气声。先是赵易安,再是秦煜,时初没搞懂自己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动行事,看来睡眠不足确实容易让大脑缺少思考。
“我的意思是...”
秦煜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说:“你也不用太在意。”
说完这句,秦煜先走出房间,时初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很用力地咬了下舌尖,跟着出去。
爷爷的情况确实有所好转,病床边的护士看见他们也没掩饰脸上的欣喜神色,“之前很多这个病的患者,能恢复过来的很少,但从昨晚开始我们就注意到这位病人一些身体数据有所好转,当时我们就说老人家今天一定能醒过来!”
秦煜向护士道了谢,看着病床上的人喊了声爷爷。
爷爷还戴着氧气面罩,没法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又把手抬起来指着秦煜后面的时初,要他上前。
等他过来了,爷爷牵着他,把他的手和秦煜的放在一起,从口型依稀能看出来爷爷说了句“好好在一起。”
秦煜神态自若,时初却在手背传来曾经无比熟悉的温度时陡然一颤,差点儿缩回来。
仪器滴滴答答的响着,心电图曲线彰显逐渐鲜活起来的生命,清晨六点,晨曦与鸟鸣预告着新一天的来临,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一切都在稳中向好。
如果不是清晰地意识到此时此刻他们在一位病人前演戏这个事实的话。
时初真心实意为爷爷的好转感到开心,但与此同时,心中却还是有一块儿被挖空,并且不仅没有向他以为的那样随着时间逐渐愈合,反而如同流沙愈发扩大。
如果没有来到这里,或者没有被爷爷冠以这样的期望,那么也许还能不去想这件事。可一旦由不知情的人装饰美丽的鲜花,背后不堪的事实就更加刺目。
并且,时初会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这一切的美好愿景,都不会再有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病人刚醒,还不能探视太久。两人出去后,秦煜被医生叫走,时初又回到等待区,刚坐下没几分钟,就看见赶来的秦煜父母。
他还心有余悸,很怕秦母又上前来和他说些什么,可很快他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秦母看到他时脚步短暂地顿了一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之后朝他扬起了一个弧度适合的微笑——其中礼貌成分居多,比起昨天,少了些什么。
这个“什么”,时初说不出具体,反正大概就是面对家人和外人,总会有那么些不同。
时初想起昨天在电梯中秦煜父亲看他的那一眼,心中已然明了。
看来秦煜的父母还是知道了,对于他们来讲,自己此刻应该已经从“儿子的什么人”变成了“不相干的什么人”。
于是时初也站起来,回以同样的微笑——这对他来说没有难度,毕竟从来都是这样。
第32章
秦煜的爷爷在下午转入了普通病房,很多人带着果篮礼品在里面看望,一待就是一下午。
秦煜忙得团团转,没时间管时初,他就坐在病房外的蓝色长椅上,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窗沉默地看着里面的人群。
赵易安也在其中,一边帮着秦煜端茶倒水,一边拿过看望的人手中的东西寻找合适的地方放置。
仅仅一门之隔,却像隔着两个世界。
时初握着手机不停翻转,他发消息给时静提醒她不常在家的话要记得关掉天然气阀门,然而这条消息如同以往的任何一条一样,投入湖中就没有涟漪。
微信中的最新一条消息还是初四晚上老杨发给他的图片,向他抱怨自己连续吃了四天年夜饭剩菜,人都要吃馊了。
那条消息还没回复,时初点进聊天框,先是发了句“回来找我,请你吃别的”,之后手指在聊天页面上犹豫许久,打出一串字。
——我以后要是生病了,是不是没一个人来看啊?
打完字,想到大过年的,说这种话未免不太好听,他倒是无所谓,但不想让老杨觉得什么。
于是他把字一个个删掉,又换了句话。
——做手术前得家属签同意书,我想了下,到时候得自己提前准备张纸条,说没家属管,随意处置,出事自己负责。
想了想,删掉句号,在后面又加上一句“你说这是不是很酷啊哈哈。”
这条消息也还是没发出去,发现这与上一条没什么差别不说,主要还是打完字就觉得矫情得紧,三年级的小朋友都不见得还会写这种酸的一拧就能出水的文字。
时初最后几乎是羞愤地将打字框中的字一个个删掉,简洁明了地打了句“方便来点豆沙照片不,想猫了”,才如释重负般点击发送键。
这个点老杨估计又去哪个亲戚家吃年夜剩饭了,时初也没指望他回消息,锁上屏把手机扔回兜里,起身去楼外转一转。
等绕着医院里的小花园溜达了一圈回来,病房里的人也少了一大半。
赵易安不知道去哪了,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只能看见秦煜一家人在里面说些什么。
时间有点晚,再不走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回去的高铁了。时初走近病房,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似乎没有听见,时初犹豫了一下,手搭在门把上,还没动作,就听见从里面传来秦母的声音。
“没事,儿子,有什么事你要及时和爸爸妈妈讲,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你不和我们讲,我们怎么知道,怎么去帮你,安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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