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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飞白将目光对准了面前的游戏屏幕,轻声道:“收到眼镜那天,我拿它看星星去了。”
宁灼也记得那一天的部分细节。
那明明是一个雾霾天。
他抬起头,都看不清单飞白的脸。
他对这小狼崽子的撒谎本领叹为观止,拆穿道:“银槌市那天根本看不到星星。”
单飞白却固执得异常:“有。”
宁灼继续操纵游戏里自己的坦克,听他胡说八道:“你怎么不说满天都是?”
单飞白:“没有那么多。只有两颗。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他的语调难得地慢了下来,微微垂下头来,居然有了几分脉脉温情:“他是很美……很好的。是我形容得不好。”
宁灼从喉咙里发出简短的疑声:“……嗯?”
这一声疑问,一半是冲着单飞白语焉不详的描述,另一半,是冲着一个步履匆匆走到他们身后的人。
金虎来了,正站在他们身后,开门见山道:“……本部武先生要见你们。”
第53章 (二)怪局
宁灼的心微微一动, 下意识看向单飞白,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他扭过头来:“听说他很喜欢发情。有需求的话,你可以替他解决一下, 不用舍近求远。”
金虎一脸木然, 心想, 这么漂亮的脸,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冲金虎的私心, 他是一点也不想让宁灼和本部武见面的。
于是他冷漠道:“不去的话,我回话了。”
“去。”宁灼撂下手柄,“我不得罪客户。”
金虎:“……”谁他妈是你客户, 那是我老板, 你要戗行啊。
宁灼一声“客户”, 让金虎犯了嘀咕, 这一路都在琢磨,本部武叫宁灼来,到底要做什么。
宁灼倒是心情平静, 一路来到了医务室。
高级监狱区的医务室自然也是不同凡响,是总统套房的规格,房间里还有一面壁炉, 里面带有松柏清香的木头噼噼啪啪的烧着,把空气烤得温暖干燥, 是恰到好处地让人昏昏欲睡的温度。
本部武四平八稳地躺在一张大床上,神采还算奕奕,几乎已经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他嘴唇上还有一道鲜明的豁, 在涂了药后也开始收口, 伤口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粉色的肉膜。
一场毫无必要的急救下来,医生确认, 本部武并没有把玻璃渣吞下去,只是一点皮肉伤罢了。
上过药后,这点皮肉伤也不怎么疼痛了。
这很好。
本部武长得难看,不是少爷脸,却长了一身少爷肉,怕疼怕苦,要是身上不爽快,他就很难集中精力去思考事情。
宁灼向来厌烦药味,走到病床前,也只是神情淡淡地冲本部武一躬身。
连着主导了两次针对本部武的小型刺杀的单飞白,倒是坦诚地望着他,神情里还带着颇具少年气的好奇和探询。
本部武的目光主要停留在宁灼身上,如有实质,从上流到下,再从脚流到头。
末了,他开了口:“听金虎说,你不错。”
宁灼对褒奖照单全收:“比他的话,是不错。”
金虎低着头,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本部武:“因为什么被关进来?”
宁灼:“伤人。”
本部武笑:“我要真实的原因。”
宁灼:“不方便透露。”
本部武盯准了他,似乎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是秘密?”
宁灼:“秘密。”
本部武向后倚上了一个柔软的枕靠,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喟叹:“既然是秘密,我就不问。你们雇佣兵有雇佣兵的规矩,我知道。那我现在雇你来保护我。这一单,你接不接?”
金虎在受托叫宁灼来时,心里就存了一点不妙的预感。
真的从本部武口里听到他的打算,他打了个寒噤,连头也不敢抬,脸像是被人掴了一巴掌,又热又辣。
这等于是直接否定了他们的能力。
可他们四个昨天晚上才被宁灼一个人一勺烩了。
金虎就算不服气,底子都是虚的。
宁灼定定望着本部武:“您身边有人,为什么还要找我?”
本部武笑眯眯的,露出了一口半黄不白的牙齿。
因为他不是傻瓜。
自从宁灼他们进了高级监狱区,他就频频倒霉。
前两件事勉强还能圆成意外的话,第三件事,那就是冲着要他的命来的。
昨夜,自己的四名雇佣兵自作主张,去找宁灼挑衅却惨败而归的事情,本部武也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了。
这事放在平常人身上,知道自己的命极有可能被两个身手不凡的雇佣兵瞄上,而且负责保护自己的人还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怕是已经慌得夜不能寐了。
然而本部武并不慌乱。
他甚至有心思把宁灼叫来,笑吟吟地表示:“你知道的,我最近两天经常怪事缠身,人身安全很成问题。所以我想多聘请一些有本事的人,好让我能睡得安心一点啊。”
宁灼盯着他唇上结了薄膜的伤口,一言不发。
离着这样近的距离,本部武有心好好审视宁灼,却发现自己总会被他的容色吸引走大半注意力。
他一边啧啧称奇,怀着一腔热烈的爱美之心,一边提出了一个尖锐无比的问题:“说来也巧,自从你们二位进来后,我身边就怪事频频啊?”
对于这几乎算是明示了的怀疑,宁灼反应相当平淡:“所以,您信不过我,还要雇我?”
本部武倚靠床头,单手捧住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丝毫不慌的宁灼:“倒也不是完全信不过。毕竟你们一进来,屁股还没坐热就急着动手,也太明显了一点。”
本部武的心里有一本账。
花盆坠落、包房漏电事件,或许有可能是他们做的。
但玻璃渣事件绝不是他们的手笔。
本部武的眼目,不只是金虎他们,还有一些暗桩。
金虎的调查结果,再加上旁证,让本部武十分确定,他们全天都呆在囚室里,没时间也没机会去做这种恶毒的手脚。
退一万步说,单宁二人神通广大,有隔空往他的饭里投送玻璃渣的本事,本部武也不允许他们一直缩在暗处。
正大光明地放在自己身边,能够束缚他们的手脚,才是最好的监视和控制。
他用玩笑的语气说出了真心话:“我雇你们来保护我,你们好,我也好。我嘛,能安心吃喝,你们能赚钱;我要是出了事,你们也要负责任,多公平啊,哈哈。”
宁灼手插在口袋里,低头想了片刻。
他说话不拖泥带水,声声都透着斩钉截铁的干脆:“好。但是我很贵。”
听他一本正经地跟自己提钱,本部武想笑。
他这辈子都没有在钱上发过愁。
本部武认为,这世上一切的矛盾,都可以用钱解决。
他现在之所以在监狱里,绝不是他们家的钱不够,是因为权衡之下,他只需要短暂地成为一个“精神病”,在监狱里度上一段时间假,公司就能获得更大的利益,而他也能避开风口浪尖,省去了应对媒体的麻烦,是最经济适用的做法。
否则,只是那几条天生的贱命,绝不至于把他送到监狱里来。
钱的确是万能的,但这并不妨碍本部武恨那个把自己的正脸泄露给了媒体的女人,恨得咬牙切齿。
他怀疑这女人是收了什么人的钱,刻意打入内部,来故意恶心他的。
事后,她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更进一步坚定了本部武的判断。
他入狱前曾嘱咐父亲,要他帮自己把这个胆敢曝光他的女人挖出来,好好留着,等他出狱后,再慢慢调理她。
但父亲明确地告诉他,这一定是有人做的局,是有心来害泰坦公司的。做完这种脏事后,绝没有还留活口的道理。
所以那个女人极有可能已经死了。
再查下去,被有心人揪住把柄,恐怕要再起波澜。
知道父亲说得有理,一肚子邪火没撒出去的本部武如鲠在喉。
入狱后,他不止一次招来和那名出卖他的女人外貌相似的女妓,并不上她,只是打她,打得那些年轻的姑娘满地乱爬哀叫求饶,他的心气才能顺一点。
想到这里,本部武又把目光放回了宁灼身上,试图用美人来平息内心暴力的躁动:“宁灼先生,开个价吧。”
宁灼扭过脸,看了一眼金虎:“他值多少钱?我至少要比他贵。”
闻言,金虎脸都气歪了。
本部武笑着解释:“他是长期工。你不一样。”
他思忖了一番,道:“五十万,够吗?”
金虎气歪了的脸还没正过来,又被妒火烧得眼珠子通红。
这可是他一年的薪资!
谁想,宁灼居然胆敢提出反对意见:“六十六。”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您不是要一切平安顺遂吗。六十六,正好图个吉利。”
宁灼越是和他反着来,本部武就越爱他,简直要移不开眼睛。
“我要我身边干干净净,再没有人威胁我。”本部武目光如炬,“懂吗?”
“只在这里。”宁灼补上了一个条件,“您比我早出狱。我这边另有工作要干。到您出狱那一天,我会一直在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