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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之敌 (骑鲸南去)


  这样一来,查理曼只剩下了一个空壳职位。
  一旦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马上就会沦落到比本部亮还不如的地步——本部亮至少不从警,没有那么多仇家!
  结果,本部武说死就死,轻飘飘的,像是放了个屁一样轻易。
  查理曼有种自己花钱雇宁灼来耍自己的感觉。
  宁灼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
  他活像是被撕下了一大块肉的野兽,浑身血淋淋地来找宁灼算账了:“他是死在你们手上吗?!”
  单飞白眼睛眯着,笑得像个大男孩:“您这话就很玄了。您到底想不想要他死啊。既然最终目的都是死,那死在谁手上很重要吗?”
  查理曼一阵气堵声噎:“你们——”
  但他也不是十足的傻瓜。
  顿住片刻,他狐疑道:“本部亮……难道是你们派去的?”
  单飞白笑道:“下城区的事情,您在上城区最好别打听。对您没好处的。”
  那边久久地沉默着,只传来急一阵缓一阵的喘息声。
  单飞白吹出了一个圆满的大泡泡,啵的一声,那甜蜜柔软的泡泡就把他的嘴巴粘上了。
  他舔了舔嘴巴,露出尖尖的、活泼的小虎牙:“您还有事吗?需要我给您拨急救电话吗?”
  “‘海娜’和‘磐桥’始终竭诚为您服务。”
  通讯被单方面挂掉了。
  大概是那老头怕脑溢血。
  单飞白把通讯器交还给了郁述剑。
  郁述剑接过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一路快步走回了他的宿舍。
  郁述剑此人少言寡语,但偏偏又是群居型动物,总爱蹭个人气,哪怕在热闹里做个透明隐形人也好。
  因此,当他一头扎进大宿舍时,吸引了在场十几个“海娜”雇佣兵的注意力。
  “郁哥,怎么了?”其中一个边磕瓜子边问,“横冲直撞的,不像你啊。”
  郁述剑背靠着门板,调匀急促的呼吸,小声道:“我们可能会有二嫂了。”
  此言一出,在场十来条大汉轰然起立。
  “真的吗?”
  “我操,是宁哥?”
  “谁啊?”
  郁述剑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艰难道:“单飞白。”
  在场众人齐刷刷愣住。
  几秒钟后,房间内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嘘声。
  有个壮汉往床上一躺,双手抱住光溜溜的后脑勺:“老郁啊,我说你睡魇着了吧?我做梦都不敢让宁哥睡我,单飞白那小子也配?”
  有人在旁笑话他他:“艹,阿贝,你不是纯直吗?”
  光头男毫不犹豫道:“直归直,那可是宁哥啊。”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郁述剑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难道是他最近侦查的水准下降了?
  ……
  宁灼的房间内。
  听了宁灼的构想,金雪深不可思议地瞪着宁灼:“……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流氓了?”
  宁灼不答反问:“你干吗?”
  金雪深:“怎么不干?可他……会配合吗?”
  宁灼:“今天之前,不会;今天之后,他就会了。”
  这手段实在够损,不像宁灼的手笔,像姓单的。
  金雪深联想到于是非说的内容,自言自语地嘀咕:“难道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宁灼皱眉:“……说什么呢?”
  金雪深扭开脸:“没什么。”
  他站起身来,踢开凳子,向外走去。
  宁灼目送着他,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谁想,金雪深刚走出几步,就气势汹汹地骤然折返。
  宁灼被他激烈的动作弄得迟疑了一瞬:“做什……”
  金雪深合身扑抱住了他,十指用力,抓紧了他后背的马甲,闷声道:“……谢谢你,宁灼。”
  宁灼被抱得始料未及,嘴角扯动了一下,故作镇静道:“不客气。”
  抱过后,金雪深便状若无事地撤回了这个拥抱:“走了。”
  宁灼勉强地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匆促道:“嗯。”
  金雪深走出宁灼房间,一路步速越来越快,直到转过一处拐角,才蹲下身来,顶着爆红的脸颊,咬牙切齿,无能狂怒。
  啊啊啊啊!
  他在干什么啊?!
  怎么能抱他啊操!失心疯了吗?!
  回去把他灭口还来得及吗?!
  当金雪深好容易缓过这一阵让他脚趾抓地的尴尬,一抬头,就撞见了于是非那道近在咫尺的、纯净而好奇的目光。
  ……好极了。
  他妈的。
  于是非也学着他的姿势蹲了下来:“你怎么啦?”
  金雪深把面颊深深埋进膝弯间,企图通过把自己闷死的手段来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
  但于是非会错了意。
  根据系统判断,金雪深这是“伤心”的表现。
  于是,于是非轻轻抱住了金雪深的肩膀,用他固有程式里对待客人的温柔态度,以及在“磐桥”里训练出的杀手本能,提问道:“杀了马玉树,你就会好受一点吗?我陪你去。我有很多种让人类感到痛苦的办法。”
  金雪深一日之间悲喜交加,情绪大起大落,如今听到于是非这样问,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瓮声瓮气地说:“闭嘴。杀了你啊。”
  于是非愣了一下,开始认真分析,如果自己死亡,金雪深的心情会不会真的变好。
  得出的结论是“否”。
  他虽然嘴硬,但一定会感到难过的。
  正当于是非要诚恳地表述出这个分析结果时,他怀里的金雪深小声说:“你别分析了,我没有要杀你。那是比喻。”
  “比喻?”于是非说,“我不是很懂比喻。”
  金雪深:“……智障。”
  从不认为自己智障的于是非:“这也是某种比喻吗?”
  金雪深:“闭嘴,别动,让我靠你一会儿。”
  于是非服从了这条指令:“好的。渡鸦先生。”
  金雪深:“……叫我金雪深。”
  于是非:“好的。雪深先生。”
  “……‘金’呢?”
  “根据我们的关系,我认为可以去掉。”
  “……滚。”
  “这和上一条指令相悖。请问我需要遵守哪一条呢?”
  “……”
  “雪深先生?”
  “……靠着。”
  “好的。收到。”
  ……
  本部亮步履蹒跚着走出了“白盾”大门。
  仿佛只消一天光景,他就衰老了十年。
  望着青黑色的天空,本部亮怏怏苦笑了一声。
  本部武本来就是濒死状态,是“白盾”想尽办法,用各种设备硬生生给他续上了命。
  本部亮杀他,一来情有可原,二来也歪打正着,逼出了本部武的真话。
  而“哥伦布”纪念音乐厅的爆炸案,更是引发了一连串连锁反应。
  无数黑色产业被查被抄,监狱里人满为患,甚至容不下一个本部亮。
  总而言之,他连去监狱养老的希望都被断送了。
  本部亮身无分文地站在银槌市的天空下,贪婪呼吸着上城区陌生又熟悉的清新空气。
  他很快就要回到他的下城区,继续靠捡垃圾活着了。
  在他原地发怔时,一辆车在他面前经过。
  车窗摇了下来,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先生,打车吗?”
  本部亮摇了摇头。
  他没有钱。
  “打车吧。”
  匡鹤轩按照宁灼的指示,扔出了一张价值500块的不记名ID卡,冷静地作出了指令:“一个小时后,您需要到朝歌区东陇街东南方向的一个黄色电话亭那里。靠走的可来不及。”


第105章 (二)携手
  本部亮悚然一惊:“谁派你来的?”
  车里的人没有答复, 径直离开。
  一个小时后,在东陇街指定的那间黄色电话亭内,冻得缩手缩脚的本部亮接到了一通号码为乱码的通讯。
  本部亮早已猜到电话那边是谁了。
  他喃喃道:“……宁灼?”
  宁灼正在跑步机上锻炼, 带着微微的气喘询问:“出来了?”
  本部亮一天之内, 被人问了很多, 自己也想了很多,因此和宁灼对话时, 也带出了三分了然的、麻木的平静:“你知道我是怎么进去的……所以你早知道我会杀掉阿武吗?”
  “我不知道。但是能想到。”宁灼说,“我也有过爸爸。我如果走到了必死无疑的那一步,他应该也会选择让我死得轻松点。”
  本部亮把头抵在电话亭脏兮兮的单向玻璃上, 闷声闷气地笑出了声来:“……你还有爸爸呢?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本部亮边说, 边用大拇指揩掉眼角的一滴老泪:“找我有事?”
  宁灼:“是有件事得告诉你一下:你坏了别人的好事, 可能活不久了。”
  本部亮精神猛然一振:“你知道是哪个女人把阿武弄成那个样子的?”
  宁灼:“他害死了那么多女人, 最后死在女人身上,合情合理。”
  本部亮拔高声音:“你不要跟我兜圈子!”
  “你不要规定我怎么跟你谈话。”宁灼冷峻道,“怎么谈, 你得听我的。”
  本部武的嘴唇微微哆嗦:“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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