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富贫 (岁如云水)

　　大脑的思考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曲文懿闻声，集速扭头向那边，曲崇映入他的眼帘，曲文懿瞪起双眼，瞳孔散大，脑子像被抽空了氧气，心瞬间赌在嗓子眼里。
　　他呼吸开始不平稳，自己好在不是在他明亮的房间，这开始变成一个封闭的箱子，杨渊云已经不再他身边，他被困在了里面。
　　嘴唇干燥，他试图舔一舔。这一刹那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不开嘴。
　　曲崇率先开口:“你们......我先，先走了。”
　　曲文懿松开杨渊云的手，站起来，声音颤抖道：“那个，那个......等一下。”
　　他手忙脚乱，手上比划着一些动作，想要辅助他开口。
　　他真的还没有想好怎么告诉他们。
　　我是一个资深柜子。
　　曲文懿试图保持表情，脸上存着难看的微笑，眉头也紧锁着。
　　“你......别害怕。”
　　一旁的杨渊云听到了他颤抖的音节，他从上到下，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后背，仿佛在说，没事，有我在。
　　曲文懿走到他面前，瞳孔微微一震，吞吞吐吐道:“那个，小叔叔和你......去你房间啊。我慢慢和你，说。”
　　曲崇避开他的目光。
　　曲文懿怕他受到刺激，急促要和他解释:“你听小叔叔说......”
　　“我懂你们。”曲崇轻声回答:“性教育课学过。”
　　曲文懿紧张，焦急，吸入的空气都是疲惫的，灼热的空气一进一出，就是在他的胸腔里烧着。
　　他假装一笑，自己缓解气氛，嘴唇轻起，“啊，这样啊。”
　　曲崇侧身像离开。
　　曲文懿留住他，心里如火烧一般，“那个......小崇，你可不可以不要对爷爷奶奶说。”
　　曲崇点点下巴，“嗯。”
　　曲文懿稍稍放下一点心，松了口气，认真对他说:“我知道你明白这个事，但是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吓到你，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男生喜欢男生，女孩喜欢女生的，那个......你别害怕......我......”
　　曲崇对上他的眼睛，里面透着理解，他说:“我没有害怕，老师说过，这没有什么。小叔叔你不用担心我。”
　　这曲文懿不禁又想起来，这个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曲文懿笑了笑，“嗯。”
　　曲崇往向杨渊云，飞出笑意，“我挺喜欢杨叔叔的，他对你好就行，这是你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
　　曲文懿也回头看杨渊云一眼，“他对我很好。”
　　曲崇:“我回去了，我本来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闲聊一下。”
　　曲文懿最后忍着表情离开的，临走的时候金珍珠看到他的不对。就关切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曲文懿摇摇头，挤出一抹笑，“没有，就是吃多了，大闸蟹吃太多了。”
　　金珍珠斜了他一眼，“给你美的。”
　　“你是不是上班太累了，休息几天啊，今天给家住吧。”
　　曲文懿苦笑。
　　“我没事儿，就是困了。我热爱我的工作，我绝不请假。”
　　金珍珠拍怕他的胳膊，“那好好休息，麻烦小杨了，还要送曲文懿回去。”
　　杨渊云嘴角一勾，承诺道:“阿姨，放心。”
　　饭后。
　　曲崇:“小叔叔拜拜，杨叔叔拜拜。”
　　曲崇这一句话算是给他一颗定心丸，他真的好害怕曲崇再受到什么刺激。
　　曲文懿抿嘴，“好，拜拜，过两天小叔叔带你玩去。”
　　“嗯。”
　　在回家的路上，曲文懿心事重重，目光呆呆望着外面。
　　他以前因为安逸的生活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怎么面对父母、大哥、小崇，说自己喜欢男的。以前也没有遇见过让他这么动容想带他回家的男朋友。
　　现在他想向父母坦白，让父母知道真实的自己。就像今天的意外，是曲崇发现的如果换成金女士或者是曲靖，可能也会是曲大哥。那可怎么办，还会像现在一样平静吗？
　　有太多他以前没有思考的问题了。
　　杨渊云早瞧出他的苦恼了。
　　他关心问:“还好吗？”
　　曲文懿愁这一张脸，语气夹杂着沙哑，“你爸妈他们是不是也不知道你喜欢男的。”
　　杨渊云回答:“嗯，是。”
　　车的灯光晃到他的脸上，曲文懿反弹性地闭上眼睛，闭上了就不想睁开了，好想睡一觉，睡着了什么烦恼都消失了。
　　他再次睁开眼睛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杨渊云看着前方车的车牌，沉沉道:“你去我家之前。”
　　杨渊云知道，他父母这块也是一场难以估量的斗争。他准备和曲文懿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预测了这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曲文懿拽着安全带，脑袋靠向后坐，心累道:“我之前没想过要告诉他们的，直到玻璃被敲破，我才醒来。”
　　车子在灯光的照射下，一明一暗。就像人生，有闪亮的时候，也有阴暗的时候。
　　杨渊云也担忧，但语气是没表达出来，“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们的。”
　　曲文懿低下头，“好想明天就告诉他们，看看他们什么反应。早死早超生，这种心里搁着一个炸弹太难受了。”
　　他已经进入雷区了，不知何时，不知哪一个步子，不知哪个选择就会引爆它。
　　杨渊云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顶，认可道:“这是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曲文懿暗叹:“早晚都要坦白，媳妇早晚见公婆。”
　　又补充道:你都见了，我还没见。”
　　杨渊云:“一定让你也见上。”
　　曲文懿:“嗯哼。”
　　杨渊云:“你也别太有压力，顺其自然。”
　　曲文懿:“好。”
　　当天曲文懿构思了一副画，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到曲径通幽处，青青林子。
　　有一个小河，上面飘着一片大树叶，上面睡着一位穿着白色裙子的人。脸被向日葵遮住了。
　　他寥寥草草描了一幅图。
　　晚上他饿了，想起杨渊云的话，他就把打开的泡面丢进冰箱里。订了一个外卖。
　　他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冰箱还剩着上次杨渊云做的菜，埋在隐秘的角落，把它遗忘了。
　　曲文懿闻了闻，果然臭了。
　　浪费了。
　　等明天下班了，就让杨渊云过来给他做一顿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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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曲文懿最终还是带着杨渊云去见了他大哥。
　　这样是很突然，这几天他一直被折磨着。再过不了心里关的时候，他还是决定向大哥坦白了。曲文懿还是有私心的，他知道大哥最疼他了，如果和大哥说通，那就成功了一半。
　　他是不知道该以那种方式去说。
　　在渔网里挣扎了许久，还是爬了出来。
　　两个人挑了一个好天气，希望这个坦白的过程也如天气一般，阳光、蓝天、不燥。
　　曲文杰穿着囚服从里面走出来。
　　杨渊云看见他的时候，他明显又变化了许多。眼睛没有从前那般坚毅，面容明显沧桑了。
　　曲文懿咧着嘴，和他打招呼，“大哥。”
　　曲文杰的目光先转向杨渊云，杨渊云恍惚间竟然在他眼里捕捉到了一丝惊愕。
　　后曲文杰又变成一副哥哥样子和弟弟说话。
　　曲文懿笑呵呵的，皮皮的，就和以前一样。在他大哥面前依旧是个小孩。
　　“怎么把杨渊云带过来了，对了，小崇最近怎么样样了？成绩是不是已经出了?爸的身体怎么样？好有妈？”
　　曲文杰像个废话机器一样，说个不停，没有留喘息的时间。他不想听到曲文懿要说什么，不想让他说话。
　　曲文懿看着大哥带着惊慌又狼狈的样子，放缓语气，对他说：“放心，我带他错不了，成绩是过两天出，小崇本来学习就好，不用担心，他肯定能考上。”
　　曲文懿没说到让曲文杰害怕的事情，他开始舒展眉眼，笑道:“哎呀，你可终于长大了。”
　　曲文懿不忘翻个白眼，“你看看你说的什么，真是。”
　　曲文杰按一贯例子嘱咐他，“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做事别太冲动。”
　　这是每次曲文懿来看他的时候他都会说的话。
　　曲文懿攥紧拳头，侧头瞟了一眼杨渊云，开口:“大哥，我跟你说一件事。”
　　曲文杰上一秒还笑呢，下一秒听到这个噩耗，面容好似被冰冻，无法做出任何表情。片刻安静，他眨了眼睛，垂眸，声音舒展里藏着失落，“什么事，说吧。”
　　曲文懿一顿，眼神坚毅，然后开口：“我和杨渊云在一起了。”他视线跳到杨渊云那边，“这段时间他帮助了我许多，我是真的。来吧来吧，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曲文懿拉个小板凳坐等他大哥批评的样子。
　　杨渊云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给予他力量。
　　曲文懿准备接受暴风雨，两个可能，一个是闪电一个是雨后彩虹。
　　曲文杰浏览着他的表情，最后他挑眉，故意讥讽道:“这时候害怕了？”
　　曲文懿吃惊:他竟然没发火，好结果的概率极大啊。
　　曲文杰又不是聋子，自己弟弟在圈里的事多多少少都知道，这么多年自己已经早早有了些准备。但他弟弟亲口说出来的他还是抵触的，就像有些将死之人，事到临头了还有挣扎一番，幻想些不可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