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明思曼谈了那么久,分分合合的。”
周湛回想起南悦斯当时的表情,其实南悦斯大概并不是很难过,估计那会南悦斯真的以为她和明思曼只是吵了一场终究可以和好的架。
可是到最后,她们两个确实是没能落得个好结局。
周湛想起这事就有些难受,不过她可不敢把这种难受在裴慕西面前表露出来。
所以她撩了撩头发,将那些将要溢出来的情绪敛回去,重新换了个自己好奇的话题,
“你刚刚说的那个背影,就是我上次在酒吧看见的那个妹妹吧。”
裴慕西斜睨她一眼,和南悦斯如出一辙的漂亮狐狸眼里多了几分流转的情绪,似乎猜到她这个问题后的追问是什么,却还是答了,
“是她。”
坦坦荡荡的,看起来留有她去追问的余地。
周湛便也就大着胆子追问,“也是你家楼上那副油画的主人?”
裴慕西其实很会画人。
不是因为画得像。
而是因为她画的那些人,跑到她的画里时,就会被染上一种艺术而具有情绪感的美,光影流转生动,拥有一种独到而专属于油画的魅力。
但她这几年别提画人,就算是油画也没怎么画过。
那次周湛去裴慕西家催稿,偶然撞见这幅惊为天人的画。
裴慕西当时站在那幅画前,拿着画笔,穿着宽松随意的T恤短裤,脸上和身上都是脏的,漂亮的脸带着旖旎的色彩,被窗外通透的阳光映得浸透,表情慵懒却又莫名比以往都多了几分朝气。
那天裴慕西特别随意地转头和她说:
她用了两年也没画完这幅画。
周湛便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像是活生生把艺术家的不羁灵魂,一缩再缩,装进了坚硬冰冷并且快速的商业生产线里。
她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裴慕西的最后一幅油画。
毕竟在出事之后,裴慕西就很少再画画,就算能重新振作起来画漫画,也实属不易。
不是说画漫画就不好。
在她看来,这两者并没有孰好孰坏。
只是说到底她还是觉得有些惋惜,因为她的的确确,和南悦斯口中那个张扬恣意的妹妹,没见过几面。
就算她很喜欢裴慕西画的那些诡异恐怖漫画。
但偶尔也会想见一见,裴慕西精彩纷呈的油画世界。
提到画,周湛的思绪又开始跑远,其实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么久没画过油画的裴慕西,会选择那个邻居妹妹作为这几年仅有的油画作品的主人。
虽然她嘴上说着裴慕西对人是不是有种特殊的感觉,可她又能明确地感知到,裴慕西不是那种意思。
可能是她比较肤浅。
认为人和人之间最浓烈的情感便是爱情。
周湛茫然恍惚地想着,却又在下一秒听到了裴慕西的声音,像是飘在风里,又像是沉在路边的阴影里。
“是她。”
裴慕西说着,停顿了几秒,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垂下眸,睫毛动了一下,声音极轻,还是那般漫不经心,甚至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原本是要送给她的成年礼物。”
作者有话说:
笃笃今天要说的话:
1、夏糖成年之前,姐姐是绝对绝对对她没有那种感情的哈,其实现在也没有,还只是当妹妹
2、就是因为这幅画,所以第二章周湛才能认出夏糖来,姐姐也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妹妹(当妹妹的那种喜欢)
3、ps:明天不更哦,因为榜单要压一下字数,后天晚上六点准时见~
4、呜呜怪和磕磕怪们最近一定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防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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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秒
未成年人的世界温和缓慢,成年人的世界却暗流涌动。
于是从未成年跨入成年的那条边界,便藏着一系列偶尔可能出现故障的连锁反应。
所以才有了成年礼物这种东西。
藏着祝愿和希冀。
最初裴慕西只是应着南悦斯的话,以及觉得夏糖这个妹妹有些可爱,才照顾着。
后来很奇怪,她总是会遇到不太开心的夏糖,哭着流眼泪的夏糖,明明看起来很安静,哭起来却像只喘不过气来的小皮猴的夏糖。
格外惹人心疼。
她爱管闲事,也容易心软,见不得人哭,就带着夏糖去做了些她觉得再平常不过的事,想让夏糖看起来稍微开心点。
于是到后来,关系便越来越亲近。
后面几年。
她几乎是看着夏糖从不爱说话的羞敛性子,变成了可以稍微开朗一些,多了几分天真烂漫和肆无忌惮的性子。
她一直觉得这个年纪就该心里不装事,烂漫明媚。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一朵自由生长的花,虽不是她精心灌溉,可也是她看着从花苞到盛放的过程。
她不敢以灌溉人自诩,只敢以半吊子的途径者自称。
可这个半吊子的身份大概也是容许她有几分欣慰的,所以她想着送一份让自己能够心满意足的成年礼物。
庆祝夏糖步入成年人的行列。
用来祝愿这朵花的盛放,以后也如现在这般勇敢灿烂。
但夏糖已经过了十九岁生日。
裴慕西仍旧没画完那幅本该早就被送出去的画。
现在,她只是庆幸。
庆幸自己没把这幅画送出去。
因为再见到夏糖的时候,她又在想,也许她这幅画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夏糖的变化太快了。
画没赶上,她也没赶上。
“她今年多大?”周湛突如其来地问了这个问题。
裴慕西看过去,重新把糖塞进嘴里,慢悠悠地开口,
“应该过十九岁生日不久。”
“那你这礼物……”周湛迟疑了几秒,“打算什么时候送?”
裴慕西思考一会,“什么时候画完什么时候送。”
周湛怔了几秒,凝视着她,过了几秒忽然笑出声,“那你到时候可千万别说你这幅画画了这么久。”
裴慕西挑了挑眉心,虽然她并不打算说。
可她对“周湛的觉悟这么高”这件事感到惊讶,毕竟周湛追人的原则就是我做了什么就恨不得直接摆到台面上给人看。
虽然这件事和追人无关。
但她突然有些好奇周湛的想法,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事?这可不像你的觉悟。”
周湛“啧”了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裴慕西抬起眼皮看她,“有话不能直说?”
周湛视线晃了一圈又一圈,清了清嗓子,像是在整理思绪,过一会才开门见山地说,
“如果你要是真的对人家没那个意思,就得注意好相处的边界,毕竟人也十九岁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小屁孩,这个年纪的女生,心思细腻,百转千回的,你要是说你给她画了一幅画用了几年还没画完,还是你在最近这么难熬的几年画的,还是什么成年礼物……”
“对了你还刚刚还偷摸着说人家连背影都写着可爱两个字,这种话可千万别当面说。”
她说着凑过来拍了拍裴慕西的肩,语重心长地补了一句,
“别让人家误会了。”
“你虽然可以心无旁骛地把人家当亲妹妹,人家可不一定能一直把你当亲姐姐。”
周湛这话说得有些长,长到裴慕西嘴里的棒棒糖都开始消融,变成扁扁的一块。
甜津津地含在嘴里。
她下意识把糖咬碎,最后一点脆爽的桔子味便散入口腔,留下一点甘甜的余韵。
仿佛要深入喉咙,沁入心脾。
“嗯?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周湛撞了撞她的肩,抱怨着,“我这也是为你着想,还是说你不信?”
裴慕西瞥她一眼,提醒她,
“我比夏糖大六岁,已经是大她半轮的年纪了。”
“那又怎么了?”周湛撇了撇嘴,“别说大六岁,就算是大十六岁,你们眼下都拥有同一种身份……”
她说着故弄玄虚地停顿几秒,等裴慕西看过来又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竖起一根手指,
“那就是容易孤单容易寂寞的成年人。”
恰好一阵风刮过,裴慕西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发丝,顺便捋了捋周湛的思路,把周湛竖起的那根手指掰下,漫不经心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认真,
“那我再提醒你一件事,我们还拥有另外一种相同的身份。”
“什么?”周湛一脸八卦。
裴慕西斜她一眼,把她的手松开,
“我们都是成年人没错,但我们一点都不容易孤单,也一点都不容易寂寞。”
“而且我们都是女的。”
周湛听到这话却也毫不迟疑,“女的怎么了?”
“除非你俩都是直女。”
“再说了,就现在这世界,谁能保证自己是直女啊?”
她对裴慕西的说法嗤之以鼻,可裴慕西看她一眼,眉眼里突然多了几分凉薄,看得人心惊,于是她声音小了几个度,
“反正我觉得你不像直女。”
裴慕西垂眸,没说话。
周湛得寸进尺,“那夏糖呢,你能保证她是直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