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随意挑的。”
夏糖没有马上接过她的礼品袋,只抿着唇回答她的问题,
“我今年二十一岁。”
语气很不自信,虽然不明显,但在裴慕西看来,很小孩,像极了那种“给大人说谎还骗不过自己”的笨拙。
说完了还要盯着裴慕西看,试探着对方有没有真的相信。
忐忑又慌张。
裴慕西轻扬眉捎,又提着礼品袋往夏糖那边戳了戳,“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语气很轻松,并没有责怪。
夏糖知道她不是在说她谎报年龄,而是带着一种“我知道你说谎了但我顺着你”的语气,便也跟着放松下来,朝她弯了弯眼睛,眯着月牙眼地接过礼品袋,然后耸了耸鼻尖,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的真实年龄,
“明年六月份过了二十岁生日,就是二十一岁了。”
这是什么道理和逻辑。
算虚岁还不够,还要提前到明年过完生日的年纪。
裴慕西勾起唇角,“真搞不懂你们这群小孩,年轻还不好,还要争着抢着把年纪说大。”
“十九岁不好吗?”她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视线飘到远处篮球场中跳跃着的身影上,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夏糖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望过去,晃了几眼就收了回来,投到裴慕西漂亮的侧颜上。
“本来是觉得不好的。”
她说了这么几个字,等裴慕西望过来时,又补了一句,
“可要是姐姐觉得好的话,那我觉得十九岁好像也不错。”
裴慕西笑了一下,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看看礼物喜不喜欢?”
“喜欢的!”夏糖自然就用着欢快的语气,明明都没往礼品袋里瞄一眼,就给出了雀跃而欣喜的答案。
这种没由来的喜悦很容易感染人。
裴慕西也跟着点头,“你的礼物我也喜欢。”
“今早上一起来,我的运气就变好了。”
“打开微博就发现我中了奖。”
夏糖倏地瞪大眼睛,直接兴冲冲地凑过来问,便拉近了她刚刚刻意拉远的距离,
“真的吗?”
“真的。”裴慕西一本正经,“中了下期连载限量签售本加时三分钟的奖。”
“噗嗤——”夏糖忍不住笑出声来,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又说,
“这也是运气好的一种体现嘛~”
-
五块钱的奖也是要兑的。
特别是这个奖让夏糖的好运程度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夏糖去兑奖。
裴慕西便站在彩票店门口的树下接电话。
周湛在那边试探着说,“也不知道严教授是怎么找着我的,说是联系不上你,但知道你在我们公司工作,想让你这下下周五去给学院的学弟学妹们开个分享会,就是特随意的那种,谈谈当年上学的时候感想,再谈谈现在毕业之后的工作……”
手机正巧弹出第三方来电提醒。
裴慕西看了一眼来电提醒,犹豫了一秒却还是挂断,继续听着周湛在那边的不依不饶。
“你怎么不说话?”周湛说到一半住了嘴。
裴慕西垂眸,“等你说完。”
周湛轻咳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你给个准话去不去,现在你那宣传片不是又火了吗,我知道你不接露脸的活动,但这你最敬爱的导师,邀你都邀到我这了,你总得给个面子吧?”
头顶树叶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叶影。
裴慕西脚尖点了点那些散碎的影子,有些心不在焉,“是啊,怎么就邀到你这了?”
“嘿,你这话说的。”周湛有些不服气,“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你半个师姐。”
对方这么一说,裴慕西倒是想起来周湛是严教授老公的得意学生,算来算去再拐个弯,她们还真算师出同门。
“反正你都回南广这么久了,有些事情……”周湛说了一半又停了几秒,含糊其辞,“该做还是得做的。”
她说得含糊,但听的人不含糊。
裴慕西听着最后一句话,天色渐晚,斜晖便从树荫下射进来,弥漫着朦胧的光,却还是能晃得她眼睛疼。
许是前几天没睡好,又困了。
她轻阖眼皮,躲避眼前朦胧的光,扬起一个清淡又随意的笑,
“再说吧。”
周湛挂了电话,裴慕西盯着屏幕好一会。
看着刚刚那个插进来的未接来电,明晃晃的“裴斯云”几个字撞进视野。
思忖了几秒,还是回拨了过去。
又是一阵漫长的“嘟嘟”声。
和往常一样,总是等不到回应。
就算是抽空给她回了一个电话,也只是抽了那么刚刚好那么几分钟的空,连等她接完周湛这个不到五分钟的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裴慕西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听习惯了这个“嘟嘟”声,可时隔几年,再次听到的时候,心情还是照样烦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因为所有人都能理解。
对比起来,似乎只有她才是不懂事的那一个。
所以她也越发讨厌等待,耐心越来越差。
挂断这个一直无人接听的电话。
她又在树下待了许久,看着越沉越低的火烧云和赤橙色的晚霞,不知在等些什么。
明知尘埃落定,却还是撑着一口气。
明知这件事在所有人这里都已经过去,明知她也应该放任自己,让这件事好好过去。
可仍是过不去。
像个没用的落败者,也像随意堆在角落里的影子。
天色越来越晚,傍晚的晚霞热烈似火,就这么悬停在她头顶上,沉甸甸的,看着就像是要往她头上砸。
裴慕西站在树下发着怔,攥紧手机的指尖用了些力道,手腕的酸痛亦无法抑制。
每用一分力,就越痛上一分。
好似手上越痛,心里就越痛快。
直到。
手腕上传来微热的触感,温软柔腻的指尖覆了上去。
柔柔轻轻的力道。
按着,揉着,手腕酸痛的每一处。
手上攥紧的力道便不自觉地松了松,放弃式地落到那个温软又极具包容力的掌心。
裴慕西清醒过来,一晃眼,发现夏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她面前,眸光绵延潋滟,在沉到底的晚霞光下流动摇曳,似乎带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青涩褪去之后。
那一分恰到好处的灼人和生命力。
无处安放,便递到了她跟前。
明明也才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孩,有时候却又不像她记忆中的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姐姐”的粘人精。
反而像个比她还成熟的大人。
目光在暮色下交融,指尖和手腕在夕阳绯红下交缠。
触碰着隐秘而本该纯洁的边界。
夏糖望着她,视线落到她颈下皮肤处的那一处纹身上,声音轻轻,似是要把沉到底的晚霞驱走,飘落在酥软的云朵上,
“姐姐还疼不疼?”
作者有话说:
笃笃今天要说的话:
1、甜甜夏语录+1:我二十一岁,因为明年六月份过了二十岁生日就是二十一岁QvQ
2、你给姐姐呼呼她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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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秒
“不是很疼。”
裴慕西并不知道夏糖到底问的是纹身,还是疤痕,所以只是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腕心处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痕迹并不深,时隔多年后也淡了许多。
像是一道用来分割时间的利刃。
趋近于消散的边缘。
她将手机揣进兜里,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开一瞬,又觉得不应该躲避目光,于是又看过去,展出一个轻易又无所谓的笑,
“老毛病,画画画久了就会有点酸。”
“不是什么大事。”
她语气轻松,好似从没把这点痛当回事。
也没把刚刚一瞬间的恍惚当回事。
她是有些感慨夏糖身上的变化,却也不至于因为这事感到多惊讶或者多唏嘘。
就像幼虫蜕变成惊艳漂亮的蝴蝶。
能亲眼见证这种对比,虽会让人有些恍然,但终究还是那个她将其视若稚星的小孩。
夏糖抿了下唇,悬停在空中的手慢慢垂落下去,又盯了一眼裴慕西的手腕,流转的眸光重新回到她脸上,问,
“什么老毛病?”
裴慕西侧眸看过去,“好奇这个做什么?”
她本是用着开玩笑的语气。
可夏糖却不像是开玩笑,垂眼看着她的手腕好一会,才皱着脸瘪了瘪嘴,语气软软,却又很认真,
“因为姐姐看起来很疼。”
裴慕西愣了几秒,柔和地笑,
“腱鞘炎,是职业病。”
“但没你想象的疼。”
她抬手拍了拍夏糖的头,示意自己的手好得很,然后岔开了话题,“奖兑到了吗?”
夏糖只好移开视线,乖乖回答她的问题,
“兑到了。”
她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低着脑袋在提着的礼品袋里翻了翻,又补了一句,
“对了姐姐,你把手伸出来。”
裴慕西挑了一下眉心,把手伸出去,“这次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