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华从云干的?”温柏问。
秦贺疲惫地点头,“是,我也是这些天才知道。”
谁能想到,觊觎刘雅的哪止华从军一个,罗家老二华从云也是刘雅的爱慕者,且比华从军疯狂多了。
前有秦贺,后有华从军,华从云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得到刘雅的心,他查出来刘雅投资电视剧的钱其实是秦贺的,便疯狂地想毁了这部剧,他要让秦贺受挫,让刘雅知道秦贺是不靠谱的,他很疯狂,疯狂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以帮兄长报复情敌为由,找人做下了一系列看似意外实则人为的剧组事故:武替坠崖身亡、男主角遇袭、导演和女主角私会并被拍下私密床照……
整个事情的起因大致就是这样,秦贺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结实的小臂横在眼睛上,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死……”
一切都明了了,自己的死居然是因为几个人的争风吃醋,他就是那传说中最倒霉的炮灰。这太可笑了,温柏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世界。哭吗?不,他哭不出来。笑吗?的确够可笑,可一想到导致他身亡的人中竟然有秦贺的身影,他又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太操蛋!
那一瞬间,温柏心里的感觉特别复杂,泛着酸苦酸苦的液体,跟潮水侵袭似的一波一波涌上来,击得他站不稳脚跟。这一瞬间,他竟然在考虑,他该怎么面对秦贺。秦贺唤他,他没听见,或许听见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喉咙里被什么卡住了,想咳,咳不出来,很难受……
一双大手绕过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掰过去,一股力道从胸腔深处往上冲,温柏猛地推开秦贺冲出书房,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剧烈呕吐起来,秦贺追着他冲出来,跪在他身旁,轻抚着他的背。
把吃的东西全吐完,直到实在没什么可吐了,温柏捂着痉挛的胃跌坐在地上,眼泪汹涌而出。
秦贺跪在他身前,用手擦拭他嘴角的秽物,擦干他眼角的泪水,把他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温柏发烧了,和听周奇说起自己尸体那次一样,烧得神志不清。秦贺叫来私人医生,电话刚打出去,就有人询问蒋凌,秦爷怎么大半夜的叫医生了,是受伤了还是不舒服?蒋凌也不清楚,便来别墅看,一看到温柏烧成这样,连忙建议秦贺还是将人送去医院吧,秦贺摇头,“先让医生来看看,他是公众人物,大半夜的去医院总归不太好。”秦贺不想让人对温柏产生任何私密方面的联想,这种占有欲没办法向蒋凌解释。
私人医生五十来岁,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除了身兼秦贺的私人医生,还是京市一家颇有名气的私立医院的院长,当然,医院也是秦贺投资的。医生进来后一看秦贺没事,首先松了口气,随后便看到主卧大床上躺着的男人。大概联想了一番,立马上前检查,先把体温计放在腋下,随后听心跳,探脉搏,看瞳孔,查舌苔,一番检查过后,拿出温度计,“三十九度二,高烧,打针退烧针,若是天亮烧还不退,就送医院吧。”
医生从药箱中拿出针筒和药剂,一针打完,准备走人,秦贺叫住他:“刘叔,今晚就在客房睡吧,恐怕还要麻烦你。”
刘医生从年轻时就是秦家的私人医生,可以说是看着秦贺长大的,也看着他从最不受待见的私生子一步步成长为如今的秦爷,在他的印象中,秦贺是不会动心的,却没想到也会有如此着急上火的时候,不禁多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
“贺少爷,”刘医生一直保持着原本的称呼,称秦贺为“少爷”,“你坐下,我给你把把脉开点药吧,整个秦门可都指着你呢,你可千万不能倒下。”
秦贺挽着袖子坐进沙发里,把手放在沙发把手,任刘医生给他把脉,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床上的温柏。最近他的确觉得累,不止身累,心也累,就在刚刚温柏抱着马桶吐得惊天动地的时候,他的恐惧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头疼,心也疼,脑袋里仿佛有一根神经跳动着,每弹一下都是疼的,疼得他恨不得拿把刀把这根神经挑了,心尖上仿佛被人撕开一个未曾愈合的伤口,疼得他恨不得把温柏整个人揉进自己的骨子里才好受。
秦贺一直觉得自己是能冷静处理任何事情的,他觉得他的冷静和理智就像一面坚硬的墙壁,到头来温柏轻轻砸了一拳就让这面墙漏风了。他想,终究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他来讨债来了,自己作下的孽,终是要还的。
刘医生开了一大堆补药交给门外的蒋凌,然后去客房睡了。蒋凌走进来对秦贺道:“秦爷,您也去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看着。”秦贺没有坚持,最后深深地看一眼床上的温柏,合上门离开了。
温柏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他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昨天的情形慢慢汇入脑海,他呆呆地躺了一会儿,坐起身,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七点半,今天还要去排练,现在已经晚了。
温柏下床换了身衣服,然后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出来的时候,秦贺正坐在床上看着他,一脸疲态,像是好几天没睡过了,温柏的心抽抽地疼。虽然这么说挺矫情,但温柏的确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了。咔嚓一声,再哗啦啦,碎了一块还不够,偏要全砸到地上,磨成粉才够。
温柏抬起手,想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终是没下得去手,改为抚摸秦贺的脸。秦贺最近没睡好,脸上都不滑了,温柏用两只手捧着,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从额头的发际线摸到眉骨,再到眼皮,到鼻梁,到脸颊,到人中,上唇,下唇,下巴,下颚,耳朵,哪哪都不放过。这是他爱的人哪,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男人,最爱的男人哪,他怎么舍得让他难过?!
“上次,你说让我再给你一点时间,就是这件事吗?”温柏反复摩挲着秦贺的唇,问道。
“是。对不起,童彦,原谅我。”秦贺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温柏浑身一震,呆呆地看着秦贺。“童彦”这个名字,多久没被人叫过了?除了他自己,还有谁会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叫童彦的人存在过?心底涌起一股酸涩,温柏忍了半天的眼泪到底没忍住,当着秦贺的面就这么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心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哽咽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不停地重复着:“我原谅你,原谅你……”
第154章 重新振作
那天早上,秦贺亲自开车送温柏去了秦氏大楼,路上,秦贺向温柏解释了剧组事件的后续。
一连串荒唐事件发生后,如华从云所设想的,《东宫太子》近乎夭折,而刘雅也因床照事件几近崩溃。那时候秦贺忙于处理九哥的事无暇顾及刘雅,被从国外回来的华从军抢了先,华从军先是买断了所有床照,抹去网上不良言论,然后雇水军,买热搜,帮剧组联系宣传媒介,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让电视剧穿回了当初被人撕下的衣服,让这部剧得已在星级卫视播出。
等到秦贺将九哥的事情处理完,剧组事件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他也没想到去过问,直到温柏告诉他,他就是当初坠下山崖的武替时,他才想到找人去查。
秦贺时隔一年的突然动作引起了华从云的警觉,就在秦贺让蒋凌和罗老三带人去找那当初在威亚上做手脚之人时,华从云把两人劫了带上了游轮,并引诱秦贺上船。他原本真的是想杀了秦贺的,奈何有心没胆,最后还引来了华新。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秦贺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握住温柏的手,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眼。
温柏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灯亮起,秦贺在斑马线后停下车,他执起温柏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你想让我给你报仇吗?”
温柏想了想,摇头:“不,我想自己来。”
上辈子的童彦是个炮灰,这辈子温柏不会再任人宰割,童彦的仇他一定会报,但不是现在,他要变强,强到谁都奈何不了他,便是他找华从云算总账的时候。
秦贺和温柏从后门进了秦氏大楼,进电梯后,秦贺按了三层,温柏按了十八层,十八层是董事长办公室。秦贺笑着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要上十八层?”
温柏狐疑地回看着他:“不上十八层你来做什么?你不会想看我排练吧?”
“不可以?”秦贺反问。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三层到了,温柏按下关门键,电梯门再次关上,直上十八层。
“秦贺,”温柏转身面对着秦贺,正视着他的脸,“我也是男人,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从现在开始,我的路我想自己走,挫折也好成功也好,你就安心地站在一边看着我,好吗?”
秦贺看了他好一会儿,把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轻叹了口气,道:“好。”
秦贺在十八层下了电梯,温柏重新回到三层,刚走进排练厅,就听到楚弈剑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不想演就别演,演技好不是这么糟蹋的,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排练不用走位不用背台词直接上场,你可以明跟我说,我就不排你的戏了,也省得我在这里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