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后她先简单打了声招呼,然后进入正题:“丛先生想见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丛盛要找他?任冬迎怔怔地坐在床上,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发生了那样的事,丛盛应该不会再见他了才对。
见他不答,殷柔又问了一遍:“不方便吗?”
任冬迎回过神,抿了抿唇:“方便的,我这就过去。”
“不用,我开车去接你,你准备一下小区门口等我吧。”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任冬迎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起来,随便收拾了一下,下楼的时候陈阳还在睡,他就和杨阅阅说了一声,拿着钥匙出了门。
宿醉的昏沉感还没彻底消下去,风迎面吹来头还有点疼,他穿的不多,也没心思再回去添衣服了,直接走到了小区门口等人。
不久一辆灰色的奔驰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打开,露出殷柔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她笑了一声:“上车吧。”
车内一阵安静,空调吹着,感觉很沉闷。车外风景不断变幻,任冬迎也没心情去观赏,他隐隐能够猜到丛盛找他是为了什么,却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
一路平稳到了丛家别墅前,任冬迎看着这幢富丽堂皇的建筑,深吸了一口气。上次离开以后他以为自己可以再也不来这里了,没想到短短的时间,他还是再一次踏进了这里。
丛盛应该是提前交代过,桂姨见他来到没有很意外的样子,不过她看起来还是很高兴。
任冬迎冲她笑了一下,有点儿感激的样子。如果说他住进来的那几天里有谁是真正的高兴,那大概也只有桂姨了吧。
任冬迎十指交扣坐在沙发上,殷柔把他送来就离开了,只是说让他等。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小时,丛盛还是没来,任冬迎有些坐立难安了,他想发个消息给殷柔,还没拿出手机,就听见楼梯处的脚步声。
丛星泽是湿着头发下来的,他仿佛没有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径自翻着客厅的几个柜子,似乎是没找到他要的东西,任冬迎看到他眉心蹙起来,转头问:“桂姨,吹风机放在哪里了?”
桂姨在厨房忙,闻声擦着手出来,找到并递给他,问道:“吹风机我记得你房间也有一个呀?”
丛星泽接过只解释了一句:“坏了。”
桂姨不疑有他,又赶着去厨房忙了,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两个人。
任冬迎一直看着外面,避免和丛星泽对上视线,却没想到他直接走到了面前,把吹风机往他身上一扔。
这下再想忽略他也没办法了,任冬迎回过头,平静地问:“做什么?”
丛星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错觉,任冬迎觉得他的目光下移,游移在他的嘴唇上。
接着丛星泽就在他身边坐下,他依旧穿的很薄,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传到鼻尖,很清新的味道。他弯腰的时候肩胛骨微微凸起,带着蓬勃的少年气。
明明周围的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任冬迎却一直觉得自己成熟很多。他的整个青春时代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经常会被夸做“少年老成”,别人说他是做事稳重,不慌不忙,只有任冬迎知道其实他只是比较温吞而已。他习惯了跟在人后面,一个人慢慢做事会让他感觉自在,但一贯活在当下却也很遗憾地让他弄丢了一份只属这个年纪所有的蓬勃向上的朝气。
直到他遇见丛星泽,他在青春时代的尾巴里遇见这个危险,冷漠,却又长相出众的少年,他做事总是不顾后果,一贯强势,跟他在一起任冬迎总是很难维持住“成熟”这两个字的表现。他会很容易地被带动情绪,偶尔悄无声息地冒出一点青春期里冲动莽撞的影子,无声发芽。
“给我吹头发。”
任冬迎回过神,知道自己没听错,于是笑了:“凭什么。”
丛星泽对着他讲话一贯不客气:“怎么,我爸叫你一声你就来,我叫你吹个头发就不行?”
“我没有这个义务。”任冬迎说。
丛星泽漆黑的眼睛里似乎闪着某种光,他突然将任冬迎狠狠推到沙发的角落里,一只手轻易制住他反抗的双手,把他抵在狭小的空间里,语气轻蔑:“你在装清高吗?”
“不给你吹头发就是清高了吗?”任冬迎从来不能理解他异于旁人的思维,身体动弹不得,他难受地挣了挣。
丛星泽盯着他抿着唇皱眉的模样,突然捏住他的下巴:“不是吗,腿都要被人打断了,可是为了钱还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再踏进这里,这不是你吗?”
任冬迎顿时哑了声,雪天,漆黑的小巷,还有带着口罩的男人举起的钢管统统浮上眼前,他的声音低下去,解释:“我不是为了钱才答应来这里的。”
丛星泽寸步不让:“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任冬迎想,大概是还没死心,想要一个解释吧。
他知道,自己这种模样落在丛星泽眼里有多么可笑。
丛星泽看他闭上眼睛,又是一副不想讲话的模样,突然就笑了,他一字一句地说:“任冬迎,你真是活该让人失去期待。”
“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别人的期待。”
这话说得好重,正戳在任冬迎的心上,他颤抖着,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把丛星泽推开,冷冷地看着他,吹风机掉在地上。
丛星泽对他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言语上任冬迎从来没有赢过他,他便不打算再说,已经快一个小时,丛盛还是没有来,他打开手机准备再给殷柔发个消息,就看到有一条未读,是十五分钟前发送过来的,殷柔说公司有事,今天可能见不了面了,让任冬迎先自己打车回去。
他暗灭手机屏幕,一言不发起身打算走,又被丛星泽一把拉住,强行拖回来。
怕惊动了厨房里的桂姨,任冬迎压着声音怒视着他:“放手!”
丛星泽充耳不闻,他强硬地将人拖到楼梯口,拽着他的胳膊把人带到了楼上。
任冬迎的手腕被攥的通红,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他,最后还是丛星泽自己放开了他,然后掐着他的脖子,手直接伸进了他的领口里。
在被触及到锁骨,甚至那只手还在往下的时候,任冬迎睁大了眼睛:“你干什么?!”
丛星泽看他一眼,摸到他胸口那枚木质的方牌,直接拿出来,冷笑一声:“这是什么?”
像被抢了食物的松鼠,任冬迎颤抖着将方牌从他手里抢回来,“不关你的事!”
丛星泽看着他,突然说:“MUS血型,是不是很珍贵。”
任冬迎一愣,猛地看向他:“……你怎么会知道?”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丛星泽嘲讽着说,“可是我一直都知道啊,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世界上那么多需要帮助的人,可是幸运为什么偏偏降临在你身上。”
“你在……说什么?”任冬迎茫然地开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任冬迎,你要不是因为你的血型特殊,你以为会有人特意为了你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就只为了资助你吗?”
“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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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血型是编的啊啊啊
第15章
有道声音回荡在耳边。
“小迎的血型很珍贵哦,我给你做了一个小木牌,你以后带在身上,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和血型,还有我的手机号。”说话的人很温柔。
任冬迎不是很喜欢,他蹙着眉,看着已经被包扎好但还在往外渗血的胳膊,眼皮耷拉下来:“老师,我为什么不能和别人的一样呢。”
班主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是上天区分每个人的方式啊,因为小迎太特别了,所以上天给了你其他人都很少有的血型,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随便让自己受伤流血,好吗?”
任冬迎泄气地点点头,想到什么,又抬起来,“那会有人和我的一样吗?”
“会有啊。”那人笑起来,“等小迎以后找到跟你一样的人,一定要和他做朋友。”
“嗯!”任冬迎重重点头,漂亮的眼睛满是期待。
“对了,血型的事情是小迎的秘密,不能轻易告诉别人哦,木牌贴身挂着,记住,一定不能告诉别人。”
任冬迎很为难:“啊?为什么,那这样怎么找一样的人啊。”
“这个不要紧,要是你们有缘,就一定会遇见的。”
会吗?会遇见吗?
任冬迎弯下腰喘着粗气,紧紧攥着那块方牌。
丛星泽却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把脸露出来:“要不是你有利用的价值,你以为谁管你死活。”
眼前突然一阵黑,任冬迎咬着牙,愤恨地喊:“别说了!”
丛星泽漆黑的眸盯着他:“你该觉得幸运,若不是这样,你觉得你会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么?”
幸运吗?任冬迎的心被撕开一条口子。
他一直都盼望着能有一份来自于家庭的温暖,可是他的亲生父母只给了他一身别人可能听都没听过的血,然后就将他丢弃,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任冬迎有想过,是不是他们怕了,怕他将来出事救不回来,于是愿意生下他,却不愿意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