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瓷轻敲了三下门,将一本文件放到应修景面前:“应总,您要的学校资料全在这了。”
“嗯。”应修景从电脑前抬起头:“辛苦你了。”
“不客气。”南瓷转身想走,却被应修景叫住。
“我的工作结束了。” 应修景扣上钢笔站起身:“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南瓷留给他一个背影:“我还要加班。”
有三个班的试卷要批,这些工作本来是可以拿回家去做的,但为了不和应修景纠缠,南瓷选择在学校完成。
红色中性笔在光滑的卷纸上游走,南瓷沉浸在生物学的世界里,等再抬起头,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
走廊里的灯全都熄灭,只剩手机闪光灯在台阶上跳跃。
刚走出教学楼,凉风便吹开他敞开的衣襟。
南瓷浅浅系上了颗扣子,手揣在口袋里往出走。
保安亭里的大爷笑着问他:“才下班啊南老师。”
“是啊,加了会儿班。”
南瓷沿着街边走,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赶在过年之前买辆车。
驾照科目三考完了,过几天他就去考科四,等过年开车回屏州,姨妈肯定会夸他厉害的!
他嘴角弯起,冷不防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鸣笛。
转头一看,是应修景。
车窗全都降下来,他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转过头对他说:“上车。”
南瓷拒绝:“前面路口就能打到车。”
沉默一瞬,应修景再度开口:“我带你去见个人。”
南瓷不解,他在歧合除了同事以外,没有几个认识的人。
“谁?”
“上车就知道。”
南瓷在犹豫的同时,脚步也缓缓地向前走。
应修景的车一直与他保持相同的速度,未几,又说:“我的车太显眼,就这么跟你一起压马路很可能被拍到,或许会给你带来麻烦。”
见他不语,应修景只能告诉他:“我带你去见凌彦。”
南瓷迅速在脑海里找到这个名字,凌锐五的父亲。
“为什么见他?”南瓷看向应修景。
男人面色淡然,镜片下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专注的神色、微翘的薄唇,很明显不是载他去赔罪的。
应修景说:“凌彦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请人传话希望能当面跟你赔礼道歉,到底是歧合市叫得上名字的大人物,我想带你去见见也不是什么坏事,又不会失了礼节,毕竟你以后要在这里生活。”
路过的出租车几乎都载着客,走了这么久没见一辆空车,南瓷权衡利弊,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上了他的车。
刚坐下来,就听应修景问:“脱臼的地方好了吗?”
“好了。”
一路上,两人的话都不多。
应修景也觉得既然想要把人重新追回来,还是不要逼得那么紧。
尽管他心中已经急不可耐,但依然告诉自己,要学着适应南瓷的脾性,给彼此留些喘息空间。
车停在一家夜总会门口,南瓷跟在应修景身后,看门外保安鞠躬问应先生好,看穿着西装的经理两步一抬手指引应先生方向。
这种场景南瓷不是第一次见,从前他跟在后面的同时又会在心里窃喜:你们不知道吧,这个男人是我的耶!
如今,只能在心里叹了声,他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偌大的包厢里摆满了带着英文字母的酒,有人替他们推开门,南瓷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站起身走来。
而跟在他身后垂头丧脑的人正是凌锐五。
凌彦跟应修景握了握手:“应总,可算把您盼来了。”
说完,将凌锐五一下子扯到跟前,呵斥:“抬头,跟应总道歉!”
南瓷这才发现,凌锐五的脸颊都是青的,露出来的手肘还带着擦伤的痕迹。
他再无那天的盛气凌人,跟应修景鞠了个躬:“对不起,应总。”
应修景垂眸,淡淡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凌彦率先反应过来,快速扫过应修景身边的人,目光落在了全场唯一一个气质不同的人身上。
呵斥凌锐五:“给这位先生道歉!”
倏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南瓷身上。
大概是被打服了,凌锐五慢慢走过来,九十度鞠躬,字正腔圆:“对不起。”
南瓷别过眼看向应修景。
男人平静地与他对视,在场所有人都在等南瓷说话。
南瓷不愿生事,也明白像他们这种人,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一味地打击和□□定会让他心声反骨,到时候什么也不顾就麻烦了。
今早司机的话还犹在耳畔,南瓷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不想惹麻烦。
应修景保的了他一时,保不了一世。
南瓷摇头:“我没事。”
话音刚落,凌彦忙看向应修景:“还有那个小姑娘,我也补偿了她一笔钱。”
他一边说一边引应修景入座,南瓷也只能跟在身后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凌彦千恩万谢,感谢应修景不计较,一句一个‘犬子’、‘不省心的东西’、‘被我惯坏了’……
应修景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接过酒杯与他相碰。
南瓷知道,这件事在应修景心里就算是过去了。
本来最近几天偶尔想到这件事,印象最深的还是司机说的话,和凌锐五狠戾的眼睛说要卸他腿的表情。
如今把话说开,他心里的纠结也放下了。
商人们喝酒之前话术不少,就在南瓷以为这顿酒要喝到天荒地老,他准备找个借口离开时,应修景放下酒杯,先发话:“今天就这样,我们先回去。”
凌家父子起身相送,凌彦回头呵斥凌锐五:“你就留在这反省!明天我就把你送南非淘沙子,看你还敢目中无人!”
直到上了车,凌彦还带着助理俯身在车窗外跟应修景摆手,目送豪车离开。
车消失在眼前的同时,凌锐五才敢走过来,沉着脸喊了句:“爸。”
“兔崽子。”凌彦骂他:“得罪谁不好,你得罪他们!”
“谁能想到那小白脸认识应修景啊!”他翻了个白眼:“他是不救过应修景的命啊,不然那天怎么把我当狗遛!”
沉默一阵,凌彦睨他一眼:“你也说了,那就是个小白脸。”
说完,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丢人,害得我一张老脸过来陪你道歉!”
凌彦走后,凌锐五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最终看着车离开的方向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草!不会吧!
比他玩得还花啊!
他朝助理招手,秋风吹不散他眼中的算计,咬着后槽牙吩咐:“查查,他俩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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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修景将南瓷送到楼下,南瓷说了句谢谢就要下车,却突然被应修景叫住。
他从车后座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药箱,放到他腿上,说:“这里面是万医生推荐的药,补钙的、消炎的什么都有。”
南瓷将药箱还给他:“我家里有消炎药。”
应修景眸色晦暗,又道:“还是遵循医嘱吧,听医生的。”
他补充:“药也不贵,就当是这段时间你给我当助理,我的一点心意吧。”
南瓷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做你助理?你为学校捐赠图书用品,为什么还要熟悉校园环境?”
“熟悉校园环境不是必要的。”应修景坦白说:“选择你是因为医生说不建议做激烈运动,你伤的是右手,我觉得在黑板上写字也算是剧烈运动。”
南瓷微怔。
这算是见到了应修景细心的另一面吗?
刀枪不入的应总,如今在他面前屡屡放低姿态,这种态度除了让他觉得惊诧之外,一时间竟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应对。
他无奈叹道:“明天还要上班,我还有课程没预习。”
“那就早点上楼吧。”应修景提醒他:“拿着药,里面有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每天吃几遍。”
南瓷抿了抿唇,拿着药箱走了。
下车以及转身的动作决然,丝毫没有为他细心的准备表示出半分感动。
隔着车窗,应修景追随着他的背影,直至这个人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
应修景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南瓷高烧不退,尽管那几天他昏昏欲睡,却也会在晚上他回来时抱着他的手臂哼哼两声,跟他说自己这里痛、那里痛,鼻子呼出的气太烫,可手臂却冷得起鸡皮疙瘩。
应修景安抚他,已经给他找好了医生,明天打一针就好了。
那时候他应该是南瓷最信任的人了吧。
他在陵市举目无亲,唯一信赖和依赖的就只有自己。
可偏偏那时的应修景什么都没意识到,只当他是个瓷娃娃,感冒发烧对他来讲等于天要塌下来。
如今,他的手脱臼了,第二天就可以打扮得光鲜亮丽上班。
他将脆弱全部掩盖,展示在应修景面前的只有这一身盔甲。
有了盔甲的战士怎会畏惧寒冷和冰箭,所以,南瓷走得这样洒脱,洒脱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抚。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写得有些崩,今天缕了下大纲改了点东西,大家可以再去看看上一章,不然剧情可能不连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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