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晚上七点了,正常来讲虞迹去工作室晚餐前就会回来,而且手机也打不通。
他轻微地皱了皱眉毛,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准备再给对方打个电话。但号码没来得及拨出去,大门已经响起动静,虞迹推门走了进来。
池拓海舒展了眉眼,冲他露出笑容:“小迹,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他的声音不低,虞迹明显是听到了,却没有答话。
池拓海有些诧异,仔细看才察觉发小一张硬朗的面孔沉冷,唇线绷着,眼神像两口幽深的泉眼,晦暗不明。
虞迹朝他走过来,肩宽腿长,步伐迈得很大,可浑身上下分明都是紧绷的。露在袖口外的手背隆起青筋,整个人如同被拉开的弓。
“……出什么事了吗?”池拓海在他坐下后,迟疑地问:“你心情不好?”
虞迹一语不发,坐在池拓海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盯过去。他的表现太古怪,池拓海忍不住向他伸出去一只手,露出担忧的神情。
伸出的手被虞迹扣住,掌心贴手背攥着,压到了桌子上。
在池拓海再度发问前,虞迹忽然开口。声线冷静,平铺直叙,内容直白如一抹利剑。来不及看清刀刃上的寒光,这把剑就已经架在了池拓海脖子上。
虞迹说:“小海,你喜欢我,是吗。”
指尖陡然一僵,一股凉意在大脑接收处理完这句话的同一时刻自后颈冒出。仿佛被天敌咬住脖颈,池拓海藏在家居服下的脊背悄然抽紧,肩背肌肉凝固成负隅抵抗的曲线,他被虞迹压在桌子上的左手一动不动,好像这个部位已经脱离身体。
几秒钟后,池拓海听到自己带笑的声音:“小迹,你说什么呢,我一直很喜欢你啊。”
十年如一日的相处方式,他惯常对于虞迹的说话口吻,一切都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虞迹的神情没有变化,面无表情,幽深的眼神仍然定在他的脸上。
压在他手背上的手掌也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
“……”
池拓海感觉到喉咙发干、发哑,他的喉结无声地滚动,听到自己咽下唾沫和心脏跳动的声音。非常清晰,交织在耳边放大,池拓海知道是紧张带来的错觉。
他收敛了笑意,敛去眼中的情绪,缓慢道:“小迹,你要说清楚,我不明白。”
终于,虞迹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儿声音才出来。
“我见了礼森。”
他说:“我知道了一些……应该知道的事情,关于你的,小海。”
视野里,池拓海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一下,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反应。
虞迹一瞬不瞬地观察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凝滞而短暂的沉默后,他抬起眼皮,美丽的黑色眼睛里无波无澜,没有多少意外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池拓海挑起唇角,饱满的上唇珠显出狭促的弧度:“你不会还真信了吧?”
虞迹心脏微微一晃,问:“……什么意思?”
池拓海笑眯眯地凑近了,用一只手指指着自己:“我,礼森的前男友。”
他的手指转向虞迹:“你,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和你说了什么,但一般好朋友前任对自己说的话都是不可信的,是吧?反正都不会是什么好话。”
“没有说你坏话。”虞迹低声道:“骂了我。”
池拓海看了他一会儿,手指碰了碰他的下巴:“……没事的,小迹。也许你说对了,他不止想和我做普通朋友,所以才去找你麻烦。你可以生气,只是别放在心上。”
虞迹和他近距离四目相对,闻言,突然重复了一遍:“不用放在心上?”
池拓海刚要张嘴,他又紧接着说:“他说的最多的,是你喜欢我。这我也不用放在心上吗?”
整个一层好像都安静了一瞬,不,应该说空。有那么一秒钟周围能感知到的存在似乎都被抹去了,大脑和呼吸都停摆,连记忆也成了空白。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压抑只在心里留下一道从外窥不见的辙痕,气氛恢复如常。
“当然,都说了他是骗你的。”池拓海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在一起待了那么久了,我对你熟得和对自己一样。”
他亲昵地吻了一下虞迹的脸,然后立刻退开,笑着:“我是很喜欢小迹的,小迹也喜欢我。但不是那种喜欢啊!”
虞迹盯着他。
池拓海抽了一下自己的手,没能抽回来。他有些焦躁地加了点力,带动虞迹的手掌撞上桌上放着的茶杯,陶瓷茶杯撞出一声闷响,倒在了桌上。
桌子是玻璃面的,茶杯倒下的动静很大。池拓海手上的力道骤然消失,有点手忙脚乱地用没被握着的手收拾,结果碰掉了另一个茶杯。
他抿住嘴唇,虞迹伸出胳膊,稳稳把两个陶瓷杯扶好。他们对视一眼,虞迹看清池拓海脸上遮掩不住的仓惶。
虞迹松开了手掌。
池拓海下意识把手收回来,搁在膝盖上。他垂下视线,无意义地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会儿,自言自语:“啊……吓了我一跳。要和礼森说让他下次不要再骗人了。”
这么说完,他抬脸对着虞迹:“我想起还有些事情没干,要先上楼了……你吃了吗?厨房里还有粥。”
虞迹说吃了,池拓海就笑了一下,很快站起来去了楼上。
虞迹坐着没动,目送他的背影。
直到隐隐的关门声响起,一切变得安静。墙上挂钟细长的分针拖着步子慢吞吞走过一格,虞迹才半阖上眼睛,侧头歪倒在了沙发上。
他的嘴角下垂,坠着拥挤的难过,喃喃:“这么会骗人的到底是谁啊……”
厨房里的粥看来是池拓海自己煮的,花生搭配瘦肉,一般商家应该都想不到这么干。
虞迹最后也没去酒馆,浑浑噩噩在外面晃了一天,不觉得冷与饿。走进厨房打开闷着粥的砂锅,被氤氲的咸味热气一扑,终于有了活着的饥饿实感。
也扑得他眼睛一酸。
喝完粥,虞迹又坐在客厅愣了会儿,接着回到房间洗了个澡。
热水兜头浇下,他洗得仔细,还刷了牙用了洗面奶,刮了胡子。洗完用毛巾包着寸头一擦,出了浴室门又退回来,往脸上涂了点男士面霜。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眼光苛刻挑剔,审视半晌才露出点放松的神情。
虞迹去了二楼,拧了下门把手,是锁着的。
之前池拓海从来不锁门。
但当虞迹一敲门,没有等很久,池拓海还是来开门了。他好像也洗了把脸,眼睛里有细微的红,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脸部轮廓滑到下巴,欲落不落的。
虞迹伸手勾了一下,手指一顿,是凉水。
“小迹。”池拓海的嗓音有些发哑:“……你喝粥了吗?”
虞迹弯了弯唇角:“还能闻出来吗?我洗过澡了。”
池拓海摇头,低声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还没有吃晚饭。”
虞迹眼神一动,两人都没再讲话。
片刻,池拓海站在门口问:“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虞迹说:“我来拿个东西。”
“啊。”池拓海脸上显出一点茫然的意外,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在我这吗?是什么……”
虞迹的掌心搭住他的脖颈,在他转回头的时候靠了过去。
他说:“晚安吻。”
嘴唇相贴,池拓海浑身一抖,几乎像过了遍电。他控制不住,抬手重重推了虞迹一把。
虞迹没有防备,被他当胸推得往后退了几步。池拓海同时也在后退,甚至抬手遮了下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对着虞迹。
混乱的眼神含义里,最清晰的是震惊。
虞迹平静地问:“怎么了?”
第29章
池拓海小时候是个软包。
他其实是中日混血,由于混的是亚洲国家,身上并没有明显的混血儿特征。黑头发黑眼睛,如果自己不主动说,基本没有人能看出来。
池家很有钱,主要归功于厉害的池爷爷和池爸爸,然而滥情和无道德大约是有钱男人的标配,池拓海就诞生于父亲的一次艳遇。
那时候池爸爸在国内已经有了未婚妻,去日本进行商业洽谈时偶遇了美艳的池妈妈。池妈妈是位独生女子,父母都因为意外去世了,跟亲戚也疏远。这样的成长环境造就了她与多数日本女人不同的独立性格。她在事业上很好强,讨厌被家庭约束,未婚。
两人命中注定般看对了眼,但双方默认这是一段露水情缘,池爸爸在日本留了半个月,他们也厮混了这么久。
总之,之后池爸爸就回国了。也许到底还是有些除走肾之外的感情,池妈妈发现自己意外怀孕,没选择打胎,反而生下了池拓海。
当然,他刚出生的时候不叫这个,是池妈妈取的名字。池妈妈把他宝贝似的养到了五岁,身体因为生病日益虚弱,最终选择按出自己从未拨过的号码,联系了池爸爸。
池爸爸对儿子还是上心的,他来日本接走了池拓海,给了池妈妈一笔治病的钱。
小小的池拓海就这样告别母亲,来到了对他来说一个陌生而广阔的国家。但他面对的最大问题并不是环境的不适应,而是生身父亲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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