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抬着头,下颌尖尖,清澈的眼眸像含着一汪水,映出段知友有些严厉的面孔,少顷他垂下眼,轻声问:“段知友,你是在凶我吗?”素日冷淡的人此刻看起来可怜兮兮,游刃有余的神情也变成不知所措。
段知友比他还要不知所措,眼见一行水迹沿着江淮脸颊滑落,段知友心尖乱颤,哪还顾得装凶神恶煞,慌忙说:“你,你怎么哭了?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江淮捂住脸,没有说话。
段知友从没想过有一天江淮会在自己面前哭,而惹哭他的还是自己。喂,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啊?“你……”江淮低声说了什么。
段知友没有听清,连忙低头凑上去,不料刚俯低身躯,脖颈间倏地一沉——江淮用手臂环住了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水痕斑驳,可眼睛里一点悲伤也没有,全盛着亮莹莹的坏水,段知友心道中计了,可为时已晚。
温暖与清淡香气环绕住段知友。
嘴唇被轻轻咬了下,接着柔软湿润的舌尖舔开唇缝,在紧闭的牙关前徘徊。
意识里有个尖锐的声音,在催促段知友推开江淮,可这个姿势很不容易挣开,段知友听到江淮用气声说:“让我亲一下,我就不哭了。”
江淮哪是哭了?其实是画画时太久不眨眼,眼睛干涩得出现生理性泪水,他便顺势忽悠了段知友。
操!段知友算是明白了,江淮冷淡疏离的外表下,是流氓的本质。
“你这个——”骂人的话没出口,江淮舌尖便顺着开启的牙关,探入到段知友口腔里。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江淮的吻很凶、很烫、不得章法,让段知友头晕目眩。
须臾之后,江淮离开段知友的唇,他发丝散乱,眼眸水濛濛,倒像被欺负的那一个,他默默看着段知友,轻轻朝对方滚动的喉结上吹了口气,无声地说:“你、硬、了。”
段知友一愣,手忙脚乱地推开人,向自己下身看去,果然如江淮所说,他起反应了。
段知友如遭雷击,脑海里忽明忽灭。
他怎么会……他怎么可以! “要我帮你吗?”江淮问,修长手指撩拨了下段知友系得马马虎虎的裤绳。
段知友用力挥开,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又凶狠又委屈,接着大步迈到阳台,把阳台门拉紧,将自己与江淮隔离。
“唰”段知友将窗户打开,冬夜的冷风瞬间吹打进来,对面宿舍楼传来飘渺的吉他声,他望过去,每一个亮着的窗里都仿佛发生着不同的故事。
随后段知友重重地踢了下墙角,他穿着拖鞋,所以很痛,痛得他终于软下去,他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恨意,是冲江淮而去的。他想,这一切都是江淮的错。
站了好大一会儿,段知友从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他搭上梯子,轻车熟路地进入境外某知名色情网站,这一次他点开男同频道。
加载片刻,五花八门的钙片涌入屏幕。
段知友面无表情地看了十几分钟,没有性欲,甚至想吐。
他想,很好,他仍旧是直男。
方才只是个意外,段知友这样对自己说。
于是,段知友冷脸打开门,江淮倚着桌子,仿佛没有动过,他听见声响朝段知友看来。
“你知道为什么我讨厌同性恋吗?”
段知友咬了下牙,他看见江淮微微皱起眉,他继续说:“我有个亲哥,从小到大,我见他面的次数能用一只手数清,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家里和他很早就断绝了关系,当世上没他这个人,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吗?”
段知友顿了下,短促笑了一声,接着说:“因为他就是,和你一样,这他妈的同性恋。”
江淮微微睁大眼睛。
段知友闭上眼,幼时看到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那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第一次见到他血缘上的大哥,那时候他哥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像段知友现在的年龄一样。他们的父亲找了一群地痞流氓,将他哥的……男朋友群殴了一顿,然后他哥的母亲,像疯子一样当街抽他哥的耳光,很多人围观,小小的段知友就在人群之中,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呆呆地看着,很快有人发现他,将他带离那个混乱的地方。
人的记忆很奇怪,将一些不该记得的事情记得很清楚,明明这件事发生时,段知友只有四五岁,可现在回忆起那个画面,就像电影一样清晰。 ——真的,很难看。
“所以江淮,求求你放过我吧。”窗户还没关,段知友浑身发冷,“我不想和他一样,可以吗?”
他们静静地凝视彼此,不知过了多久,江淮也没有说话。
段知友认为已经说完想说的,他耸了耸肩,不再去看江淮的脸色。他转过身将窗户关上,随后回到室内,一切照旧地干自己的事,到快十二点时他洗漱完,站在开关旁平静地问江淮可不可以熄灯。
江淮一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听到问话朝他看去,眸子黑得像浓重的夜色。
段知友等了等,说:“那我熄了。”
在黑暗落下来之前,他听见江淮说:“可以。” ——可以放过你。
第14章 乱牵红线
江淮未曾想过段知友恐同的症结会是这样,或许是他下意识不去想,现在段知友明白地说出来,让江淮无法再回避。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再贴上去,就太不识趣,也太不道德。
江淮没有和家里出柜,他总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也许他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在父母下最后通牒时,他才会向家里出柜,起码现在不需要考虑,他也从没考虑过出柜给段知友带来的麻烦。
这种态度真的很没有担当,也不负责。
江淮失眠了,在黑暗里长久地睁着眼,天花板离床很近,像是要压在他身上,对床的段知友很安静,呼吸清浅平缓,经过这些天相处,江淮知道他也没有睡着。
江淮翻了个身,将头埋进被子里,打开手机给师晓梦发了条消息:“我真是一个坏人。”
对面也没睡,很快回复:“发生了什么?”并且附上一个满脸问号的熊猫表情包。
“掰直男作孽,你说得对,我放弃了。”
师晓梦:“……”
师晓梦没有多问,用膝盖想想也知道江淮在感情上碰了壁,并且碰得不轻,他只说:“醒悟得好,回头是岸!”
“天涯何处无芳草,看看我的大外甥,铁血猛1等你找!”
他说的这人和江淮算是竹马,不过江淮真没那意思,但江淮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扯了扯唇角,打字:“好意心领了,不过哲尧知道你给他乱牵红线吗?”
“什么乱牵?你俩很般配的好吗?”
江淮:“[微笑]你放过我吧。”
发出这句话,江淮怔住,本来缓和的心情又不可抑制地低落下来。
江淮渐渐读进去那本从图书馆随手借出的书,它描写乡土,还有复杂繁琐的人际关系,江淮看得很认真,从而让灵魂从被禁锢的躯壳中脱离出去,除了看书,他便是在电脑前画稿子,生活似乎很充实。
他只留下一点心神,为李检的吩咐,一日三次的叮嘱段知友打卡,而段知友则没完没了地打游戏,耳朵上总挂着耳机,在江淮叫他时却可以很快地摘下耳机,平淡地应一声:“知道了。”
除此之外,他们不交谈,如果遇上都准备用公共空间,也会礼貌地谦让彼此。
段知友两天之内掉了好几个段,他不断地开局,又不断地用乱糟糟的情绪应付完每一局,直到固定车队愤怒地将他踢掉。
“兄弟,你在演我们?”
段知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给前队友每人赠送了顶级皮肤表示歉意,没过多久,又被拉回去,但他找了个由头拒绝了。
正要退出游戏,一个新邀请又跳出来。
邀请人叫左瑶,段知友愣了愣,很快想起来这是学院里低一级的学妹。
左瑶长得很漂亮,又是学生会干部,在院里挺有名气,不过段知友和她不怎么熟,只是在某次活动上互加过微信,至今连聊天记录都没有。
段知友犹豫了一下,进了房间。
那边开着语音,左瑶声音悦耳动听,大大方方地说:“嗨,学长!我刚下载的游戏,什么也不会,你能带带我吗?”
段知友打字,想说今天不太方便,但他打字不怎么快,刚打好“今天”,就听左瑶问:“学长,你怎么不开麦啊?”
他看了眼江淮,对方支着额画画,看不见脸,于是他点开语音,压低声音说:“舍友在,不方便。”
话音刚落,却见江淮转头,两点黑眸因而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看起来有些疲惫迷离,江淮平静地看着他,说:“没事,你放外音都行,我又不是在做题。”
江淮的态度礼貌而随和,谁能想到在不久前,他还疯狂地强吻过段知友? 段知友垂下眼,切掉了蓝牙。
语音瞬间外放,那边左瑶问:“学长,你舍友是谁啊?”
段知友摘下耳机,扔在桌子上,淡淡道:“江淮,你认识吗?”
“你舍友是江淮学长?我认识啊!去年院里办摄影活动,宣传海报是他设计的,当时还是我去联系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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