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陈 (罐装酱油)

　　又哄了好久，认了好久的错才叫人情绪缓和下来，帕子都湿透，只能折一折了用边角给人擦眼泪。看着脸红扑扑，捧着一小杯水却只含着杯沿，又只在自己怀里靠着的模样，贺言心又要化掉了。
　　他、他就是那个混蛋，那个被教训一千次一万次都还不够的傻逼。
　　觉得可爱是可爱，可人真的不喝水可不行，于是又哄着人喝水，结果却是他哄一次云毓才喝上一小口，就这么一来二回好多次，才终于把水全吞了进去。又想到明天还是工作日，拿了冰块给人敷眼睛。
　　这期间云毓就一直没说话，贺言也没傻逼到非要人说话，就只是静静陪在人的身边，才看着人要睡着了，外面就响了敲门声。
　　来的人是顾稔：“很抱歉现在打扰您，给您发了消息您没回，贺总，高总说会议可以——”
　　他话说的快，就算是贺言及时做出噤声的手势也让他说了这么大一截，他一扭头果然就看到云毓正皱着了眉头，还呼哧呼哧眨了两下眼睛。
　　站在门口的顾稔也屁都不敢放一个，好想逃。
　　终于，贺言还是叹了口气，在云毓的身上拍了一下，温声说道：“可能要开会，我就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好不好？”
　　云毓又没说话，贺言就当他是默认同意了，却没想到他甚至都还没站起来就已经遇到了阻力，缩在沙发上的人可怜巴巴地只牵着他的小指，云毓的眼眶又红了，仰着头看着自己，声音也小小的，问他是不是很重要，问他是不是一定要是现在。
　　这是他难得的任性，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好，他现在好难过的。
　　“没没没，不重要，不用现在，不走，不走。”贺言赶紧坐下，顺便把盖在云毓身上的大衣外套掖了掖。
　　可是才任性撒过娇的人先一步愧疚上了，又小声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可以开视频？”
　　“可以，可以。”贺言舌头都要打结了，赶紧吩咐：“拿个手机，拿个电脑，随便什么设备，拿一个，跟他们说开视频，我不过去了。”
　　顾稔早就想逃了，赶紧撒丫子跑了之后带了一台笔电过来，知道人现在腾不出手，毕恭毕敬，目不斜视地给人调试好后赶紧飞走。
　　手还牵着，人还靠在肩膀上，贺言虽然想跟全世界宣布他喜欢云毓，可是也不太喜欢他被人看着，在确保摄像头照不到云毓的脸之后，贺言才开了会议。
　　对方正在展示项目，贺言只是偶尔说几个字，有些字眼云毓也听不懂，只是觉得看起来很帅的样子。会议大概持续了三四个小时，又马上无缝衔接了一个，等贺言弄完了云毓都睡睡醒醒了好几回，叫了饭也只是在旁边默默地把饭盒里的饭分一些到贺言碗里，于是自己的也没剩下几块肉，又乖乖地吃完，和律所请了假后就坐在一边看着贺言开会。
　　等全部弄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贺言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可除了这个也还有别的想法，等到在车上等红绿灯的时候才敢开口，支支吾吾问了声：“那我们现在是、是又在一起了吗？”
　　的确，就像是他之前想过的那样，他们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解决，可是今天这件事却叫云毓想起来都后怕，他没有办法想象没有贺言的世界，也才真正意识到喜欢从来不等人的，这次安然度过，那下次呢？与其永远逃避不如勇敢承认，原来爱意比想象还要浓烈，竟不能忍受对方受到一丝伤害。
　　在思考着贺言的这个问题，也或许还在为自己寻找借口，云毓才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可如今贺言问了，问了他就要答的。
　　云毓低着头抠手，知道贺言在看着他，现在虽然是绿灯，可是他们的前面还有很多车，所以他们要再等一个红灯。这意味着这是他最后的思考时间了。
　　前面的车往前又开了一截，贺言就算是等不到回答也得跟上去，就在他停下的那一刻，才听到云毓说道：“你的钱我还是要还的，我一直在攒，但是太多了，所以会久一点。”
　　“还，还，多久都行。”贺言紧张得要死。
　　“那之后卡就是你拿着。”
　　“好，我拿，我拿……”
　　“那，那你……你以后都不准骗我……”
　　“我以前……”贺言都快要把方向盘捏碎了，有些话他可以对着全世界讲，可是要跟云毓讲，他就又有些畏惧，可知道这些话不能不说，这才把那些事情始末都交代，从他父亲母亲的事情到他生病，再到来南城，再到遇见自己。
　　他说得困难，云毓也听得难受。反复述说，时间不够耽误，更是因为不忍再听，于是及时打断。有些话听别人讲是一回事，听贺言亲口说又是一回事，没有办法再去拥抱那个躲在黑暗角落里的小男孩，于是只能在现在，趁着还没有开车碰了碰贺言的手。
　　还有他很担心的事情呢，他想贪心地问自己会不会以后都是唯一，可是红灯的倒计时只有十秒，不够他问。
　　云毓又不再说话，只剩下打在他侧脸的一截冷色的阳。他不急，贺言可急，他们亲了，抱了，还牵手了，可这算不算又在一起了呢？怎么他都如实交代了，云毓又不说话了呢！
　　本想等等，可实在憋屈，终于还是没忍住，在还有五秒倒计时的时候又问了一句，“那是又和我在一起了吗？”
　　又是这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起来很笨的样子，可云毓知道其实他比谁都聪明。可是又想到那天他把脑袋砸在冰箱上的模样，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云毓只是抿了抿唇，说道：“绿灯亮了，要走了。”
　　没有得到人的正面回应，贺言承认，他可能只有那么一点点难受吧，可能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就只有一点点而已，一点点才杀不死他，都已经亲过了、抱过了，不在一起也没什么的，他才不是那种只在乎结果的人，他才不是……
　　于是真皮的方向盘垫子都让人掐进去了一串深深浅浅的洼。
　　可担忧都消散在了踩上油门的那一刻，在嘈杂的发动机和鸣笛声中听到了一声小小的、欲盖弥彰的“好笨”，才要运转那生锈的脑袋，脸颊上就已经落下了一个吻，轻飘飘的，就点了一下。
　　就点了一下……
　　就点了一下……
　　被、又被亲了！
　　嘟的一声巨响，窗外路过了一辆重机车，驾驶员趁着绿灯超过了一票正在等候着的人，才一会儿就只变成了一个小点。贺言觉得，他能高兴到心飞得和它一样快，不，是比它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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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喜之日！！我坐小孩那桌！！！


第165章 165
　　一路疾驰到家， 云毓早上走的急，哪里还有心思关照别的东西，回家的时候灯啊电视啊都还是开的，更别说还是一团污糟的厨房，碰倒的咖啡壶还有早已融化的芝士黄油就摆在那里，显得他好不修边幅的样子。
　　这些自然都落在了贺言眼里，开心之余有多出好些心疼，要帮人去收拾，收拾完了之后又莫名有些尴尬无事可做，两个人就并排坐在了沙发上。
　　一路上想好了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可等到真的停下来了，又开始紧张上，心跳也密得快要蹦出来。尤其是云毓，原先好不容易鼓起来的那么一点儿气势被消化掉后就只剩下了害羞，坐在沙发上抠手。
　　“班长——”
　　“贺言——”
　　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沉默等着对方说话，可没想到的是这样尴尬的默契会继续延续，又同时开了口。
　　这次云毓长了教训，躲闪道：“你先说。”
　　突出的喉结上下起伏了一刻，这才又说了声对不起。唇线已经发白到有些不分明，又往下继续说：“之前我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所以才那么容易惹你难受，但是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爱你，好好对你，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最幸福的人，也……也谢谢你还给我这样的机会，我……我好喜欢你……”
　　本来就已经确认过了，还以为贺言要说什么，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段表白，云毓当即脸又红了一个度，低声回应道：“那，那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还没等贺言反驳，云毓就已经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站起身往厨房跑，说道：“去、去给你倒点水喝，你都没怎么喝水。”
　　云毓跑得快贺言追得更快，长腿一脉就挡住了云毓的去路，这么大一个人气势倒做足了，偏偏又还做出询问的表情，问道：“我还可以再抱抱你吗？”
　　“可、可以。”话才说一半就被人抱紧，于是另一半话只能闷闷地说：“午饭你都没怎么吃，要不要给你做一点什么……”
　　“有一点点饿。”贺言把脸埋在人的颈窝里，可不是花言巧语，都是肺腑之言，“但是抱一会儿就不饿了。”
　　这样孩子气一般的回答叫云毓也难以回应，只好等人自己抱了好久又自己反思到不好自觉松开之后才往厨房走。
　　贺言又赶紧跟上去，说道：“我来吧，我来，做饭累。”
　　“不要你来。”云毓走到厨房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没买菜，于是也没什么好招待贺言的，又有些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