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去,竟有种让人后背发凉的诡异与阴森。
少顷,秦歆竹说话了,她的语气还算沉稳。
“今天是来美国洛杉矶的第十三天,也是第一次记录。”
“上午我和应廉提了离婚的事,他突然发怒,打了我一耳光,掐着我脖子摁在地上,我差点窒息,那一刻我以为我快死了,但他最后松了手。”
“阿程的奶奶拍了视频给我看,阿程病情没有好转,发烧更严重了。”
“明天再和应廉商量一次,如果他还是不同意离婚,我会去法院起诉。”
视频到这里,忽然间黑了几秒,随后又再次亮起。
秦歆竹换了一身装束,脸上与脖子的伤也看不见了,应该离上次记录有一段时间了。
“来洛杉矶的第三十天。那天应廉打了我之后,一直没有回来,手机电话也不接,我没办法和他商量离婚的事。”
“不过好消息是,阿程终于退烧了,虽然还是醒一会儿睡一会儿,但病情好转了。”
“妈妈和爸爸出门旅游了,等他们回来,我要把阿程接过去,放在应家我总是不太安心。”
“明天去找工作吧,芭蕾舞剧院有认识的同学和朋友,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份还行的工作,至少能养活我和阿程两个人。”
话落,再一次黑屏。
重新恢复后,这次出现的秦歆竹,让应程眉心狠狠一跳。
秦歆竹身穿短袖,裸露的手臂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脖子锁骨那片青紫了一大块,两边脸颊更是惨不忍睹。
而且她声带似乎也受了点损伤,说话很费力。
“来洛杉矶的……第四十八天。应廉回来了,他扇了我十几个巴掌,拿出一条黑色的鞭子,把我抽得浑身是伤,然后勒住我的脖子,从客厅拖进了房间。”
“我挣扎了很久,以为他这次真的要杀了我,可是没有,他不敢杀我。”
“芭蕾舞剧院拒绝了我的工作申请,那些朋友和同学也都莫名其妙疏远我,我换了好几个剧院,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结果,他们不需要来自中国的舞蹈老师。”
“我去报警,可是警察根本不管我,应廉的助理来了,他带来了警察局副局长,他们认定这是一起意外事件。”
“明天爸妈就回来了,我会把应廉做的事全都告诉他们,只有爸妈能帮我了。”
……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画面疯狂摇动了几下。
拍摄视频的物件好像是装在一个盒子里,不知被什么撂倒后,滚了几米远。
过程中无意间撞到开关,摄像头开启,对准了客厅地板。
秦歆竹惊恐的尖叫声传出,身体背部向下,重重摔在地板上。
她长直的黑发被一只手连根揪住,后脑勺毫不留情朝地板猛砸了几下。
秦歆竹头晕眼花,喊不出来了,整个人奄奄一息。
穿着衬衫西裤的年轻男人,单膝蹲在她身边,双手捧住她的脸,语气极尽温柔——
“歆竹,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去找你爸妈呢?他们根本不在乎你,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怎么可能会帮你?能帮你的只有我。”
应廉说着,拿起了放在旁边的黑色眼罩。
他将眼罩套在秦歆竹眼睛上,手中拎了一条黑鞭,脚底从正面踩住她脖子。
随即高高扬起胳膊,肆无忌惮抽下去。
秦歆竹气管被踩住,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身体也无力反抗,唯有被动地承受着。
鞭子用力抽一下,应廉轻声说一句话。
啪——!
“你只是颗棋子,是个最没用的工具,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命,都只属于别人。”
啪——!
“你不需要工作,那是没意义的事情,我会养你一辈子,供你吃供你穿,你什么都不用管。”
啪——!
“歆竹,陪在我身边吧好不好?我们有儿子,有一个家,你还要逃到哪里去呢?”
啪——!
“你被所有人抛弃了,没人想要你,只有我。”
……
施虐过程整整持续了二十分钟。
秦歆竹仿若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僵硬地躺在地上,连手指都没动过。
但她没死,应廉控制着力道,不让她死。
鞭子丢在地上,应廉慢条斯理擦干净手,连衬衣都是一尘不染,并无留恋地锁门而去。
又过了五分钟,秦歆竹微弱地动了动手指,摘掉眼罩。
她挪动着躯体,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到摄像头前。
女人头发凌乱,发丝糊在脸颊边,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
面容皱缩,眼神绝望,分明在不停掉眼泪,可她又笑了起来。
“来洛杉矶的第四十九天……我没有爸妈了。”
“他们劝我忍受,劝我好好陪着应廉,我不能离婚,一辈子不能离开应家。”
“秦家花钱培养教育我,送我学舞蹈学艺术,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让我嫁给应廉,为了让秦家变成人上人,我只是一个能让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工具。”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
秦歆竹又笑又哭,泪水横流,猛然呕了口血出来。
她再也支撑不住,肿胀的脸颊坠地,摔在了那滩暗红的鲜血上。
眼泪从眼角肆意涌出,混杂着心口血,一片模糊。
秦歆竹双目空洞,嘴里喃喃。
“我联系不上阿程了,他们把我的阿程……抢走了。”
第61章 牺牲品
让人不寒而栗的视频仍在继续,秦歆竹每一次出现,无一例外都带着各种各样的伤。
从记录的间隔时间来看,她承受的家暴次数越来越频繁。
伤情轻重不一,有时候是一个耳光,有时候是拳打脚踢。
她被应廉变相地囚禁在家里,安排了两个美籍佣人,二十四小时轮流监视。
唯一能偷偷记录的地点是浴室,用花洒落下的水声,将自己的声音掩盖过去。
可随着时间向后推移,秦歆竹脸上的神情愈发麻木习惯,说的话也变得更加简短。
仿佛只是完成什么任务一般,单纯将时间地点和事件,保存在永无天日的摄像机里。
两个小时的视频,完整记录了她在美国的四年,承受的所有非人虐待。
视频尾声,结束于秦歆竹归国前夕,第1412天。
进度条到达终点,电脑屏幕陡然一黑,映出了应程那张满是空白与绝望的脸。
因长时间未眨眼,他双眼干涩,一条一条的细小红血丝,不知何时爬满了白色眼球。
脑子里被秦歆竹的自述声填满,平静的、哭泣的、压抑的……一团乌七八糟。
他下意识伸手,下意识取出光碟,下意识朝门外走。
一举一动如同早就设定好的肌肉记忆,莽撞而僵硬,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
同样震惊到失语的唐星辰,恍然回过神,关了电脑迅速追上他。
两人一言不发,从车库开了辆车出来。
唐星辰默默载着应程,陪他去想去的地方。
越野车开出别墅大门,与另一辆轿车擦肩而过。
车上唐世德回头,望着越野车离去的方向,奇怪道:“是不是那臭小子回来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肯定说:“是少爷没错,他的车除了他自己,哪有人敢动。”
闻言,唐世德脸一黑:“回来就回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唐星辰开车开得飞快,抵达医院后,应程大步流星朝病房走。
秦歆竹正坐在窗前发呆,忽然一声推门响惊得她回神,一转身迎面被人抱住了。
秦歆竹愣住半晌,缓缓抬手,抚摸抱自己人的后背。
“……阿程,发生什么事了?”
应程双臂收紧,下巴搁在她肩膀,说话声很低。
“妈,对不起……”
对不起,误解了你这么多年。
见到此情此景的唐星辰,不免也跟着动容。
他和应程经历过相似的心情,承受过失去的滋味,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和自责。
却又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他更加无法控制地心疼对方。
深深凝视了一眼应程背影,唐星辰没有驻留,退出病房带上门,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母子二人。
秦歆竹察觉出应程声音里,隐含着细微的颤抖。
心下叹了一口无可奈何的气,明白他这是看了光碟里的内容了。
手搭上应程的背,轻拍了拍。
秦歆竹说:“阿程,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那么小就把你抛下了,让你吃了太多苦,对不起……”
说到一半,她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当初人在国外身不由己,谁都联系不上,也没人会和她联系。
被剥夺了工作权利,失去收入来源,和朋友们断了来往,一切都与外界隔绝了。
应廉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变态,他日日羞辱折磨她,身体上的羞辱不够,还要用语言对她进行心理打压和洗脑。
当做完这些事后,他又会请私人医疗团队和心理师上门。
来确保她身体恢复无恙,心理与精神正常,不会崩溃自杀,以便继续承受永远没有结束的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