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无意间发现,当初霸凌她的人是受了别人指使,故意针对。
无意间听到,她唯一的朋友和别人聊天,谈起自己是不屑一顾的语气。
仿佛形容路边随处可见的垃圾一般,他说:“林夏啊?那么蠢的女的,又丑又挫,根本拿不出手,玩玩而已。”
隔日又无意间看见,对方穿了双从没见过的限量版球鞋,鞋底是红色。
所有事情全都指向同一个名字,她的好朋友,唐星辰。
所以说,太阳怎么可能接近脏污呢,至始至终,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初中毕业,林夏在右眼的疤痕边,纹了朵曼珠沙华,带着复杂扭曲的恨意度过了两年。
她那婊子贱货妈死在了秋天,患性病死的,也算是恶有恶报。
林秋一生过得浑浑噩噩,临到终半分财产没留下,倒是给林夏留了一堆避她如蛇蝎的亲戚。
没钱念书,也念不进去,林夏主动退了学。
她浓妆艳抹,出入各种娱乐场所,学着林秋那样,勾搭双眼冒着贪婪的恶心男人。
她告诉那些地痞混混们,但凡看见唐星辰,见一次打一次,直到断手断脚,死了为止。
从警局出来那晚,林夏和舅舅舅妈因钱爆发了剧烈争吵,他们把林秋最后一点遗物扔出了家门。
里面有台旧手机,林夏只带走了手机,其余东西看都没看一眼。
结果没想到,她从她妈的手机里,找到了自己几年前那段视频。
发视频的人还附带了一条信息。
——被喻展玩过的东西果然这么恶心,看看,你女儿和你一样,都是阴沟里的蛆虫。
林夏心里又恨又惊,阴暗不堪的记忆涌入脑内。
对方字里行间提及喻展,她想到了一个很多年都没出现过的人——喻嘉岐。
通过多番打听,最终在应家举办寿宴的戏楼外,林夏找到了喻嘉岐。
她那时才猛然发觉,当初和唐星辰墙角闲聊的人,竟然是他。
林夏拿着视频质问喻嘉岐,谁知对方压根不在意。
非但大方承认信息是自己发的,甚至还告诉她,霸凌的人是他指使的,那天在墙角的也不是唐星辰,声音是合成后,通过录音笔放出来的。
这所有一切,都是他干的。
林夏愤恨到了极点,却被对方轻而易举掐住了脖子。
喻嘉岐像是早有预料她会来,提前准备好录音笔,交到她手上,轻声开口:
“杀了唐星辰,不然明天,你的裸体就会出现在全世界面前。”
第34章 盛夏落
唐星辰走出病房,脚步慢而重,好像有些迈不动腿似的。
他背靠墙边,低着头,对警察说:“可以了。”
几个警察围进去,将房门给带上。
应程把他这副疲累倦怠的模样收进眼底,没多说什么,手心覆住对方后脑勺,拍了拍。
无声中带着抚慰的意味。
平复了良久,唐星辰似乎才重拾力气,开口道:“走吧,不想待在这儿。”
应程低低嗯了声。
手肘一弯,搭在他颈侧,两人离开医院。
案发现场的监控早已失修,连只鬼影都没拍到,冷库旁丢了根染血的木棍在那儿,上面留有老头和林夏的DNA。
林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等到康复出院后,将由警方暂时收押。
林楚钊当天就被带回了警局,身上衣服没来得及换,鉴定人员从袖口处提取到了林夏指纹。
后续又在冷库外的垃圾堆里,找到了那枚电击器。
购买链接和交易记录都在他手机里,证据确凿,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而另一位被指认的嫌疑人喻嘉岐,尽管也被带回了警局,但他十分镇定,面对警察严厉盘问表现得滴水不漏,坚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警方调查了他近期的行动路线和手机里全部信息,除了与林楚钊打过的一通电话有可疑之处外,没找到任何直接证据,能表明他和这件案子有关联。
当林楚钊那边被审问到,是如何得知林夏会去冷库时。
他对警察说,是喻嘉岐告诉他,前段时间林夏出现在应家寿宴楼外,好像想找林家人麻烦,但被他拦住了,对方说当时应程也亲眼所见。
喻嘉岐警醒他最近多留点心,别让林夏找到林宇生。
所以林楚钊一直在喊人跟踪林夏,这才发觉了她想要谋害唐星辰的事。
因为私生女的存在,林家多年来基本没和睦过。
林楚钊爸妈三天两头为这事吵,一言不合就翻旧账大闹一通。
他妈妈恨极了林宇生,却又不肯离婚,整日不是骂对方卑鄙虚伪没良心,就是给林楚钊洗脑必须得争气。
家里每天充斥着无休止的抱怨与争吵,气氛压抑紧张,厌烦无比的林楚钊,将这一切统统算在了林夏和林秋头上。
听到她又要跑出来破坏自己家庭,愤恨冲昏了头脑,想要置林夏于死地。
此刻事情败露,他后悔归后悔,言语间却毫无责怪喻嘉岐的意思,更别说怀疑了。
警方倒是仔细查了下,林秋手机里的那条匿名短信。
可惜时间久远,别说压根找不到IP地址,就算找到了,电话号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代用户。
并且出现在冷库里的那支录音,也是以林夏名义购买的,各方面证据和证词不足,警方只能先放了喻嘉岐。
林家给林楚钊请了辩护律师,只不过再怎么辩,估计也唯有从减刑上面入手。
事情似乎就此尘埃落定。
林夏犯了故意杀人和杀人未遂罪,林楚钊犯杀人未遂罪,两人获刑入狱。
然而在开庭前一日,本该出院前往收押所的林夏,趁看守警察交班之际,消失在了医院的女厕所里。
同天下午,喻嘉岐在学校天台意外遇袭。
随后一个女生,从南简中学的最高楼坠落,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活生生摔死了。
女生四肢扭曲断裂,身下血液成滩绽放,淌入每一道裂缝,将灰白地砖涂抹成猩红诡异的色彩。
太阳湮没进云雾里,光芒消散,连挣扎的痕迹都未留下。
她仰面朝向灰蒙蒙的天,嘴角带笑,死不瞑目。
鲜血自孔窍流出,模糊了右眼下方破碎的曼珠沙华。
……
喻嘉岐被一把刀扎伤了脊柱神经,排尿中枢和双下肢产生了不可逆的损害,做手术也没办法完全康复。
不出意外,后半辈子都得提着尿袋,坐在轮椅上艰难过活。
收到消息的唐星辰,震惊到回不过神。
尚未消化完全部信息,人已经站在了喻嘉岐病房门口。
他满脑子空白地走进去。
喻嘉岐直挺挺躺在床上,周围是心电监护等各种医疗仪器,宛如束缚和枷锁,将他牢牢绑进了白色监狱,不得解脱。
病房里的百叶窗前,独自站着一位中年男人,男人转过身,清隽矜贵的面孔和喻嘉岐有几分相似。
喻展离开窗边,走上前,淡笑着寒暄:“小辰,来看嘉岐啊?”
仿佛病床上躺的不是自己亲生儿子,也好像任何事情都未曾发生过般,他平静得近乎漠然。
姿态不高不低,神情不冷不热,一切都呈现得恰到好处。
唐星辰神思混乱,半个字也没听进去,依靠潜意识木讷点头。
“那你陪嘉岐聊天吧,开导开导他,”喻展温文而不失气场,说道,“叔叔还有事,先走了。”
言罢,对方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
唐星辰停驻须臾,双腿迈动,又朝床上的人靠近了几步。
喻嘉岐面色阴郁晦暗,眼神厌世,不见半分以往开朗欢笑的神情,像是再也不屑于伪装。
余光里出现唐星辰身影,他语气阴嗖嗖:“来得这么及时,想看笑话吗?”
唐星辰站定在他床边,沉默不言,目光落在雪白刺眼的床被上。
半个月不到,他已经连续两次,看见前不久还好好的人,在同一个地方死气沉沉地躺着。
每回让自己难堪痛苦的事情,全都发生在医院里。
唐星辰是真的很讨厌医院。
他问:“再也站不起来了,是吗?”
毒冷的目光陡地刺来,喻嘉岐脸色可怖:“你说什么?”
“为什么?”唐星辰直直和他对视,眼底是濒临爆发前的隐忍,“林夏死了,林楚钊入狱,你下半辈子毁了,弄成这样是为什么?”
“为什么?”喻嘉岐满目浓烈到化不开的恨意,似是要吞没所有,“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我身边!”
吼完这句,他如同瞬间找到了发泄口,双手用力拽住床边围栏,强撑着半直起身,目眦欲裂地质问。
“唐星辰,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们明明一样,凭什么你拥有的都是最好的?为什么同样是死了妈,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你爸全部的在意?为什么你可以不用讨好任何人,大家就都得围着你转?为什么你有一个那样的妈帮你进市重点,而我就只能被我爸指着鼻子骂废物?!”
他喊到最后,失去理智脱口而出:“为什么当初是你救的我?你告诉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