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程淡然说:“你不知道床单铺好后,有一部分要剪了的?”
“……”
唐星辰:“我看起来很像傻逼?”
应程点头:“还算有自知之明。”
说完,他真的翻出了剪刀,毫不犹豫咔嚓一剪子下去,把多余的那部分裁掉。
裁完之后,显得更诡异了。
唐星辰目光充满敬佩:“你其实可以威逼利诱,让我承认你会铺床的。”
应程没理会他,把剪下来的布料叠成一团,放进临时搭的纸箱狗窝里。
德德凑上前,东嗅嗅西闻闻,跳进去趴着休息。
大概是很满意亲爸干爹做出来丑得一绝的窝。
棉被还没买,只买了条薄毯,应程套好两个枕头,自动忽视掉奇形怪状的床单。
铺床任务算是大功告成。
市区里跑了一天,两人都出了不少汗,唐星辰抢着要先洗澡。
进卫生间时,又想起自己没带换洗衣物。
他探出脑袋:“那什么……借我条内裤。”
应程拿了盒今天新买的,和自己的干净家居服一块儿递给他。
“衣服一百,水费一百。”
家居服抽走,唐星辰一把拍上门:“给你又不收,找茬儿呢吧。”
不多时,花洒水流滴沥落下,伴随某人跑调的哼歌声。
应程忍耐了两秒,没忍住。
将听歌软件打开,放了首纯音乐盖住哼歌声,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耳朵。
再继续整理剩下的物品。
等东西差不多收拾完,唐星辰终于磨磨蹭蹭地出来。
胡乱用毛巾擦着头发,他指尖点了点手机屏幕。
“这么有雅兴,什么歌?”
“随便放的,”应程给自己找了件衣服,拎手里朝浴室走,“防止被你唱吐。”
唐星辰冲他背影竖了个中指。
而后坐在床边,视线漫无目的打量着,变得不那么简陋的出租房。
没想到应程表面一副养尊处优、任何事都得家里操心的二世祖做派,实则背地里自理能力还挺强。
至少比他强。
长这么大都没留意过铺床单得把边缘夹进床垫里,真他妈有够丢人的。
也不知道这种学习好习惯也好的人,怎么就跟家里闹掰了,闹得似乎还不小。
胡思乱想了几分钟,唐星辰摸出手机,准备玩会儿游戏。
目光却无意识下移,落在了两只摆得界限分明的枕头上。
应程洗澡速度很快,五分钟解决。
出来时头发也是湿的,但毛巾只有一条,被唐星辰用了。
他左右一甩脑袋,清水顺着曲线清晰的后颈滑落,滴入衣领,打湿了没来得及完全干的皮肤。
应程不喜欢这种湿黏的感觉,撩起一部分衣摆到腰间,想用纸把身上水擦干。
翘着二郎腿打游戏的唐星辰,掀了掀眼皮,戏谑地吹口哨:“哦豁——这腹肌,可以啊。”
应程擦去腹部和脖子的水,纸扔进垃圾桶,诅咒道:“你这把必输。”
话音刚落,他瞥见了不远处低调的灰色床铺上,那一抹突兀的碎花蓝。
两只枕头被人偷龙换凤,换成了其他颜色的枕套。
灰色配碎花,丑得人发疯。
应程:“……”
趁人冲上来前,唐星辰旋身滚到床上,后背压住那两只枕头,一心二用说:“你那套灰色被德德咬烂了,现在只有这个。”
德德:“……汪?”
“我很好奇,”应程一字一句说,“你审美被狗吃了?”
“我这是十八岁帅哥正常的、该有的审美,”唐星辰在游戏里收割人头,嘴上攻击临时室友,“你那是四十岁老男人的审美。”
应程走过去,抽出一只枕头,扔向靠墙位置。
“你躺的是也四十岁老男人床,可以滚了。”
唐星辰滚了小半圈,从横躺变成竖趴,眼睛始终盯着游戏界面:“你睡里边睡外边?”
应程对这个无所谓。
不过外面已经占了,他长腿一迈,跨过唐星辰身体,背靠床头,屈膝坐在了里面。
一居室的出租屋,哪件家具都要比普通的小。
一张比宿舍床大不了几寸的单人床,挤两个手长腿长的男生,实在有些委屈。
两人看似各玩各的手机,但其实应程的腿,是紧挨着唐星辰腰侧的。
他穿的是休闲短裤,唐星辰又在床上滚那么一遭。
衣摆凌乱,要露不露。
互相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皮肤光滑的触感,以及刚洗完澡后,那份微凉的温度和相同沐浴露的西柚香,源源不断传入感官。
应程不动声色,把腿稍微收回去点。
结果某个人压根没在意,还为了自己躺得舒服,变本加厉地往里挤。
很有一种要把他挤出墙外,一个人独占这张床的意思。
应程:“……”
和唐星辰讲客气就是脑子进水。
应程踹了他一脚:“再挤你就睡床底下。”
唐星辰不挤了,他屈起膝盖,把腿斜靠在应程腿上。
撞了撞对方,想起什么似的问:“你那个滑板呢?每次都看你带着,这回没拿出来?”
应程投降了,没心思再和某位不要脸人士保持什么私人距离。
他低头玩手机,语气听不出波澜:“断了。”
“怎么断的?”唐星辰诧异。
“砸断的,”应程口吻随意,“已经扔了。”
唐星辰怔然片刻,哦了声,没再追问。
一时之间,屋内唯有游戏音效沉默地回荡。
应程面上专注玩手机,余光却有意无意的,忍不住朝旁边瞟。
唐星辰神情欲言又止。
好半晌,他以为他要问出什么时,对方憋出来一句——
“咱们是不是忘记了件事儿?”
应程微愣:“什么?”
“这床单没洗。”
唐星辰诈尸一般,猛然坐起:“对,床单没洗,我说怎么闻着怪怪的,有股原生态塑料味儿。”
应程:“……”
他也给忘了。
应程不说话,唐星辰同样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动。
少顷,唐星辰扯过薄毯往自己身上一盖,躺得安详。
“其实塑料味儿也很香,我困了,睡觉。”
“巧了,”应程一抬手,啪地把灯关了,“我也觉得很香。”
—
或许是前段时间有些失眠的缘故,这一觉应程睡得沉,起得比平常晚。
窗外高阳把睡意照散,他一睁眼,对上了床边一双圆润精神的大眼。
德德:“汪!”
躺着的地方不知不觉挪动过,应程伸手,够到它脑袋揉了把,懒散道:“你哥呢?”
德德不清楚它哥一大早上哪儿鬼混去了。
它只想吃狗粮,脑袋顶住应程手心撒娇,使出全力卖萌。
应程摸到枕头底下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半。
微信里有唐星辰发来的消息。
-德德先放你那儿了,不听话只管教训,随便骂。
-要打的话……打轻点儿。
应程起身下床,先给德德倒了碗狗粮。
往卫生间走的时候,眼神扫到了桌上那袋没被带走的零食。
整排新的AD钙被人拆开,插着六根吸管,瓶底下压了张小票。
他捻起小票,看见中间竖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是兄弟就干了。
“神经。”
笑着骂了一句,应程把小票搁回塑料袋,转身进了卫生间。
唐星辰大清早便回了家。
和唐世德撕破脸,也并不影响别墅有他妈一半的事实。
他没那么蠢,不可能乖乖把房子拱手送人,让那对狗男女过舒坦日子恶心人。
若是哪天别墅真换了女主人,别说唐星辰,就是他妈都得从坟里爬出来,死不瞑目地掐死唐世德。
除了休息日,白天家里一般见不到人。
阿姨只在饭点出现,乔缈通常待在自己房里,唐世德则是去公司。
唐星辰径直上了二楼,回到房间。
昨天摔碎的鱼缸被他用储物箱装着,放在书桌上。
他拎起几片,试图拼了会儿。
拼不完整,缝隙裂纹有缺损的部分,应该是太细太碎,捡的过程中给遗漏了。
唐星辰打开通讯录,拨了个电话。
等待音结束,那头接起:“辰儿,什么事?”
“你认不认识什么修复师?”唐星辰说,“要专业的。”
“修复师?”喻嘉岐新鲜道,“你又迷上什么好玩的了?”
“没,就修个鱼缸。”
“我想想啊。”
喻嘉岐思索道:“好像真有朋友认识,我先帮你问问,能的话你再把东西送去。”
“行,”唐星辰仔细放好鱼缸碎片,“没什么事儿挂了,改天请你吃饭。”
“等等,你中邪了吧对我这么客气?”喻嘉岐不满道,“每回改天改天的,你自己数数你神隐多久了。”
“神隐个屁,我上学呢,”唐星辰开怼,“谁像你啊,不学无术。”
喻嘉岐笑了,换了个话题:“你家那事怎么样了?用不用哥们儿帮你干点什么?”
“不用,”唐星辰神色肉眼可见冷淡下去,“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