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奇怪,提醒道:“水果切好了在桌上啊。”
唐星辰仿若未闻,自顾自穿过客厅,去到乔缈跟前。
随即在对方惊疑不定的眼神中,将刀架上了她脖子。
“我说没说过,”唐星辰表情平静,语气却透着让人头皮发凉的阴森,“这里的东西,你一样都别动。”
乔缈脸上血色霎时尽褪,说话发抖:“对、对不起……”
刀锋一寸寸贴紧,痛觉传入神经,颈部皮肤溢出了血丝。
唐星辰逐字逐句说:“你弄坏它,可以去死了。”
乔缈生理性眼泪从眼角飚出,嘴唇煞白,双手紧紧拽住楼梯扶手,丝毫不敢动弹。
闻声赶来的应程,见到这一幕登时惊住,瞳孔微微睁大。
炒好菜出来的阿姨,吓得连声尖叫,着急忙慌跑上去拦。
“小辰!你干什么?!把刀放下,多危险啊!”
“别碰我。”唐星辰冷冰冰说。
这下连阿姨也不敢动了。
书房里的唐世德被吵到无法工作,推开门要出声呵斥。
谁知却看见了让人血压飙升的场景。
“唐星辰!你反了天了!”
他快步下楼,一拍扶手,暴声喝止:“你想杀人吗?!”
唐星辰目光望去,即临爆发的恐怖情绪隐在眼神里。
“她把我妈鱼缸摔碎了。”
唐世德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你动刀的理由吗?放下!今天你敢动一个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吗!”
话没说完,唐星辰掉转刀柄,刀尖朝下,猛然冲乔缈胸口扎去。
唐世德脑子里一阵血气急速上涌,失去了理智,拎起旁边的木架甩向他。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应程大步上前。
眼疾手快拽住了唐星辰拿刀的那只手,把人往身后一拉。
水果刀挥空,扔来的木架砸在了脚边。
乔缈腿一软,跪坐在地,崩溃哭出了声。
唐世德眼前发黑,话都说不完整,指着唐星辰:“你给我滚……滚出去!”
那一刻,唐星辰莫名静下来。
他怔愣许久,脑海里蔓上后知后觉的空白,乱得没有章法。
半晌后,像是对什么死心般,自嘲一笑。
水果刀脱手,一声清响落地。
他挪到旁边,蹲下身,一片片捡起碎掉的鱼缸。
随后抱进自己怀里,越过几人上了楼。
没几分钟,又从房间出来,手里拎着德德的狗粮。
他一把抄起德德,对应程说:“走。”
应程扫一眼混乱的场面,嗯了声,跟在身后离开。
阿姨神色焦急,想要上去挽留。
唐世德开口阻止:“让他走!我看他能硬气几天!”
唐星辰背影决绝,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两人一狗坐上出租车。
唐星辰淡淡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雪糕下次请你吃。”
应程没接话茬,向司机报了出租房地址。
接下来一路都沉默安静,无人开口。
德德感受到了氛围不对劲,窝在唐星辰怀里蔫头耷脑,不敢吭气。
待到下车后,唐星辰跟随应程上楼。
过了会儿,他留意到周边环境,又看见对方掏钥匙出来开锁。
终于忍不住疑惑:“你怎么住这儿?”
应程没答,反问道:“你猜我为什么能养狗?”
他拉开房门。
“我现在是一个人。”
第11章 白烟雾
唐星辰进门,视线在简陋的出租房内环绕一圈。
最后落在墙边那张只有床垫的床上。
他得出结论:“你家进贼了?”
应程把钥匙随手搁到一边,四处找了找,找到一个看不出是盆还是碗的罐子。
洗干净后,接了杯烧好的水,放在唐星辰面前。
“家具没买,我刚搬。”
“……”
唐星辰端详那只透明黄色罐子,以及上面洗不掉的可疑污渍,一言难尽:“你确定这不是别人留下来的烟灰缸?”
“不是,”应程云淡风轻说,“是尿壶。”
唐星辰:“滚。”
德德好奇地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将整间屋子闻了个遍,对陌生环境感到十分新鲜。
应程见它一直吐舌头哈气,又翻了个塑料盒出来,接好水放它脚边。
德德立马埋头舔起来。
应程看一眼狗,再看一眼唐星辰,说:“你逼事怎么这么多?”
言下之意,狗比你听话。
唐星辰一屁股坐床垫上,很不要脸地说:“大少爷就是这样,毛病多,有洁癖。”
“现在不是了。”应程坐他旁边。
唐星辰笑笑,从兜里摸出烟盒,指尖敲击盒底,一根烟滑出来半截。
“来一根?”他递过去。
应程拒绝:“这两天抽太多了。”
唐星辰收回手,将烟叼进自己嘴里,没点火。
应程说:“等着谁给你点?”
“这不是怕你介意么。”
唐星辰说话声含糊不清。
应程拿过打火机,摁了摁,火苗蹿出,送到对方嘴边。
烟尾缓缓点燃,一缕烟丝飘出。
“世阳集团的富二代,”他悠悠说,“原来也挺憋屈。”
罗天锡以前提过一嘴,唐星辰家里不是一般有钱。
他的那个“唐”,是世阳集团唐董事长的唐。
在颐宁市乃至整个省份里,世阳的知名度大概等同于人民币——几乎是人就听过。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哪块地哪幢大楼就是属于他们名下的。
罗天锡曾经调侃,这么一个超级富二代,怎么着也得哄好了。
说不定哪天一高兴,反手送你套房,后半辈子都能远离房贷这俩字儿。
“埋汰谁呢?”
有洁癖的大少爷吸口了烟,把黄色罐子里的水喝完,烟灰弹进去:“什么世阳集团,就是一强盗窝,没准哪天让雷给劈了。”
应程被他的描述弄得有点想笑,清了清嗓,随口道:“之前在你家,那女的……”
结合对方的反应来看,连刀都动上了,多半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很有可能是亲爹的情人或后妈之类的。
提及这个,唐星辰不免联想到被摔坏的鱼缸。
他神情变得有点沉,淡淡道:“不重要。”
应程不着痕迹扬了下眉,发出感悟:“大少爷的人生过得很精彩。”
“你也不差,”唐星辰瞥他,回怼道,“应书记的孙子、科研院长的儿子,还得跑出来住出租屋呢?”
应程微微倾身,肩膀擦过身旁人胳膊,又把烟摸到手上。
“说吧,调查几次了?”
“哪用得着调查,”距离缩短了片刻,唐星辰闻见对方身上另一种香烟的味道,说,“你以为富二代叫着好玩的?”
从应程首次出现在赛道上,喻嘉岐几个就把他的底细摸清楚了。
家庭背景、来往朋友、学业发展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帮在非同寻常环境中长大的公子哥,怎么可能个个像韩广一样无脑。
实际上大部分富家子弟们所接受的教育和培养,要比普通家庭孩子复杂得多。
他们的眼界包括接触的人和物,不仅仅是高一个阶级那么简单。
更多的是对人脉关系的谨慎选择、为自己的未来精心铺路以及趋利避害。
相同的,应程也是一样。
有些事他虽然不会主动去做,但生在应家那种环境里,潜移默化。
许多弯弯绕绕他不用细想便能明白,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并非是简单的“合得来”三个字。
因缘际会,包含了数不清的必要条件。
只不过——
“你算盘打错了,”应程把玩手里那根烟,漫不经心道,“姓应的可不是好东西。”
“想什么呢,”唐星辰态度十分无所谓,“你看我现在这样,像是能有心情去搞乱七八糟的事儿么?”
他现在只想把那对狗男女弄死,免得碍了自己双眼。
应程将烟凑到唐星辰手边,就着他的烟点燃。
两根烟相触了几秒,分开后烟雾却还缠绕在一起,袅袅升腾,逐渐融合。
“嗯,你连狗粮都买不起。”应程说。
唐星辰嗤一声,点开微信和支付宝,冲他晃了晃:“知不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应程勾起嘴角,淡淡一笑。
烟头咬在齿间,白色轻雾徐徐飘出,在两人之中静谧悄然地晕开。
虚浮迷蒙,像是无形中铺成一面看不真切的透明薄墙。
他盯着对面神情肆意的人,眯了眯眼。
—
已经过了饭点,两人都有些饿了。
给德德喂完狗粮,应程挑了家附近的烤鱼店,喊上唐星辰一起去吃。
烤鱼店此刻没什么人,他俩坐在靠里的位置。
光决定吃哪种口味就争了半天。
唐星辰要吃酸辣鱼,还要往里面加西红柿。
应程觉得他病得不轻,头次听说有人吃烤鱼要吃番茄味。
唐星辰理直气壮:“谁请客听谁的,你乖乖吃就行了。”
应程反驳:“谁找的店听谁的,以及,我没让你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