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奶奶很气不过,院落大那是地位高,旁人想要大院子还没有呢。她心里又有一种不高兴,因为院子确实大,从韩三的院子走到韩二的院子,要走十分多钟。以前兴坐轿子,现在不兴了,也不说弄个别的代步工具。
陈岁云倒是自在,骑着他那个自行车,想出门就出门了。好像韩家大宅对他来说是个旅店,来去随意。
陈岁云回到鸣凤楼,韩龄春沉着脸,坐在画板前涂一幅油画。陈岁云把自行车放在院子角,把荷叶荷花拿在手里,招来一个小厮问道:“四爷怎么了?”
小厮不知道,道:“四爷被老爷叫去了,回来就不大高兴。”
陈岁云了然,走上台阶走到韩龄春身边,“我给你带东西了哟。”
韩龄春看见陈岁云,面色缓了缓。
陈岁云叫人拿了个花瓶,把荷花荷叶插进去,“好看罢。”
韩龄春放下画笔,摆弄了两下,“这是府里池塘的荷叶罢。你出去玩到现在,回府了才想起来给我带东西,所以拿这个凑数。”
“韩龄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难得糊涂。”陈岁云笑道:“而且我也不是凑数,我是真想吃莲子。”
他把拿几颗莲蓬都放在桌子上,自己拿一颗剥了起来。
“还好没有人看到我偷摘你家莲蓬。”陈岁云道:“你不知道,我骑个车子你三嫂都对我阴阳怪气的,好像我在这儿骑车,冒犯了你家的宅子一样。”
韩龄春失笑,眉头总算舒展开。这样的大宅院,要是换个心窄的,自己就把自己磋磨死了。就连韩龄春自己,回到这里都觉得阴郁。但陈岁云自有一种生活智慧,他自得其乐的模样让别人看着便觉清闲。
韩龄春沾了点绿色颜料,在画板角落里添上了插瓶的荷叶。
陈岁云见他心绪渐平,也就不怎么说话了,安静地看着他画画。晚饭时间到了,陈岁云先起身进门。等韩龄春放下笔,他发现白瓷小盘子里,装着一小把剥好的莲子。
第49章
三少奶奶做了一身新衣服,还没来得及配上相称的手表,就忙着到她那些小女友面前炫耀了。她把陈岁云教她那些原样学出来,她的朋友们笑说,家里有个上海来的就是不一样。
三少奶奶有些得意,等她逛够了,才美滋滋地回家。她刚进院门,正好碰见韩同安送韩龄春出来。
韩家兄弟眉眼相似,气质各有不同。三少奶奶嫁过来的时候只听说韩四乖戾叛逆,如今正面碰上,也看不出这人多离经叛道,反倒温文有礼,一副大家公子做派。
韩龄春与三少奶奶打了招呼,便走了。
三少奶奶问韩同安,“你这四弟怎么忽然想起来找你了?”
“他来问我结婚的事情。”韩同安面带沉思,皱着眉给自己倒了杯茶。
三少奶奶走到穿衣镜前抚了抚头发,道:“什么结婚的事情?”
“问我结婚时如何下聘,如何成礼。”韩同安看了眼三少奶奶,道:“你以后,对陈岁云也客气点罢。”
不知道韩龄春跟韩同安说了什么,韩同安有些严肃,对三少奶奶道:“别人怎么样就不提了,你以后见了陈岁云,要把他当正经妯娌看待。”
三少奶奶见韩同安这般认真的模样,不自觉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韩同安点点头,长舒一口气,道:“瞧见桌上的匣子了没有,老四送你的礼。”
三少奶奶把匣子打开,蓝色丝绒布包裹着一支金色女表,白色方形的表盘,金色的指针,表带是六颗镶嵌起来的黑欧珀,精致又华丽。
三少奶奶喜不自胜,把表拿起来放在手上比了比,对韩同安笑道:“我看你这四弟不错,比老二靠谱,老二每日端着他长子嫡孙的谱,谁都看不上眼。”
韩同安也笑,“一块表就把你打发了?”
“你懂什么?”三少奶奶道:“人家来问你,就说明眼里有你。又是这样客客气气的,叫人怎么不高兴?”
三少奶奶想起了什么,坐在韩同安身边,“四弟这一段时间刚好在家,你看能不能跟他商量商量,叫你这仕途上更上一层。”
韩同安道:“他能有什么办法?”
“怎么没有办法了?”三少奶奶道:“老二官场上哪一点少了钱打点,这些钱不都是老四给的。爹偏心,看不见你,你也得自己想办法啊。”
韩同安不耐烦听这些,道:“再说,再说罢。”
三少奶奶听韩同安的话,果然亲自上门。彼时是晚饭后,暑气还未消散,鸣凤楼正房前放了一张小几两张藤椅。韩龄春不在,只陈岁云一个。桌上一大碗冰,上头放着西瓜香瓜杏子李子各色水果。
陈岁云大概受了二夫人影响,把他许久不看的原文书找出来了。
三少奶奶走过来,笑道:“陈先生在看书啊。”
陈岁云见是三少奶奶,便将书合起来,笑道:“随便看看。”
他叫人上茶,请三少奶奶坐下。
三少奶奶打着扇子,笑道:“我就是闲走,恰好走到这里,来看看你。”
陈岁云笑道:“一天里也就这会儿凉快些。”
三少奶奶称是,道:“北平一到夏天简直要热死人,不知道陈先生习惯不习惯。”
陈岁云道:“还好。”
三少奶奶寒暄了两句,切入正题。
“听说陈先生和四弟在上海的时候已经登报结婚了,这次回来是为办个婚礼。”
登报声明陈岁云心里其实并不当回事,韩龄春大概也一样,他骨子里有些旧派,总觉得一纸声明不够,所以才带陈岁云回来,要结婚,要见家人,要上族谱。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家人了。”三少奶奶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在老宅住,虽然各自有工资,不过公中仍有一份月钱。像我和你三哥,一月有八百块钱。你回来有大半个月了罢。我因事情多,竟忘了跟你说这件事。”
八百块,陈岁云心里啧啧称叹,平常人干什么一个月能有八百块。
“这我不清楚,等四爷回来我问问他罢。”
韩龄春未必会要这个钱,他都没跟陈岁云提过。
三少奶奶应好,又道:“四弟有他自己的事情做,不见得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
陈岁云看了眼三少奶奶,笑着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三少奶奶对他态度的变化,想必其中韩龄春做了什么。
说起来,三少奶奶摆出一副照顾陈岁云的姿态,但她的年纪未必有陈岁云大。可是在老宅里,似乎没有年纪和男女之分,陈岁云的年纪和性别已经不重要的,他的身份就是四少奶奶,尽管他觉得这个名称让他头皮发麻。
等韩龄春回来,陈岁云把这八百块钱的事情跟他说了。
韩龄春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道:“要,为什么不要。”
八百块钱表明韩家已经有人承认陈岁云的身份了,不然韩龄春费这个劲是为什么。
“八百块钱,真不少了。”陈岁云道:“你三哥的工资一个月才多少,我看你们的花销都是在这月钱上罢。”
韩龄春道:“老爷子维持家族的一种方式罢了,我们几个人没成年之前是四百,成了年八百。韩家旁支,那些老幼妇孺,按人头一个月二十。”
韩龄春卷起衣袖,拿起陈岁云手边的扇子,“你知道这是多大的花销?可这些钱花出去,就一定能收到比这些钱本身更高的价值。”
陈岁云啧啧称叹,道:“你们家,是打算封建复辟呀。”
韩龄春笑了,老人家宗族观念很重,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至于另外的收益,韩龄春觉得根本无关紧要。这是他与他父亲观念和手段上的不同。
次日天气阴沉,不见太阳,但是闷闷的,像是要下雨。
陈岁云带着一个大匣子出府,按照纸片上的地址去找会修补头面的匠人。黄包车夫最后拉着他到了个小巷子,门脸不大,但是房间很深。
“有人吗?”
屋里出来一个人,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二三十岁,穿着灰布褂子。
“你找谁?”
“我找高先生,”陈岁云道:“我有一件东西请他修补。”
年轻的男人看了看陈岁云,道:“我就是。”
陈岁云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大师这么年轻。
高先生把陈岁云领进屋子,进了门,便觉得屋里清凉。
“什么样的东西?”
陈岁云把东西拿出来,是一件珠子盔头,满圈的银丝烧蓝蝴蝶,坠有上百颗硕大圆润的珍珠。这些珍珠一样大小,一样色泽,珍贵非常。
这件头面从陈岁云的师父的师父那里传下来,到现在还闪烁着明润的光,还能照见当年的璀璨和辉煌。
“有两只珠子被人摘下来了,我想请您修补修补。”陈岁云道。
高先生仔细看了看,道:“能修。”改文件血甭
“大概需要多久?”
“一下午就得了。”高先生道。
陈岁云想了想,点点头,道:“那我在这儿等着。”
高先生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高先生这人,虽然年轻,但一开始工作,身上瞬间沉静了下来,无波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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