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川礼貌地用臂拍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见。”
学生吓了一大跳,几乎是蹦着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
在看到“陈高杰”的那一瞬间,激烈的心跳被抹平,他陷入一种奇特的情绪之中,很惊讶,又理所当然,甚至莫名对多日不见的陈高杰心生亲近,明明之前的他一直觉得陈高杰是个不务正业的蠢货,自诩班长,天天帮助这个帮助那个,以为帮助了别人就很高尚,其实是个连前一百都进不去废物。
他从不跟陈高杰说话,但是今天,他莫名地开了口:“你回来了?”
“回来了,”徐容川轻轻笑,“你怎么没去上晚自习?”
男同学抽抽鼻子:“感冒了,李老师不让我去教室,怕传染给别人。毕竟……后天就是期末考试。”
徐容川转头,看向旁边被收拾得只剩下床板的空床位。四人位的宿舍,现在已经只剩下三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男同学主动解释道:“哦,你好几天没回来,按旷课记,我们把你的东西都清走了,教室里的也是。”
这几句话说得如此自然,似乎在新智中学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学生失踪与否、是否还活着,都是不要紧的事情,唯一要紧的只有学习和成绩。
徐容川道:“好几天了吗?我怎么感觉才离开一会儿。”
男同学数了数日历:“是啊,差不多有七八天了吧。你上周不是一直念叨着苏倩然的失踪有问题,要去找她那个小男朋友的麻烦么?最后怎么样?”
徐容川微微一笑:“有了一点线索,但还没找到。”
男同学今天额外的热情,撇撇嘴,道:“你少管这些闲事,人家苏倩然一直年级前几,用得着你操心?有这功夫不如多做做习题,期末考试要来了。”
“谢谢,”徐容川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记得我去找袁南干什么吗?”
男同学微愣,呆了两秒。
“陈高杰”拍他的那一下似乎带着莫名的魔力,他的情绪被放大,与情绪相捆绑的记忆也跟着翻滚。他想起来,陈高杰那天又嚷嚷着袁南有问题,还说找到了证据,要……
“啊,”他恍然,“你说袁南把苏倩然绑走了,有证据,要拉他去校长室。”
“校长室?”徐容川微微歪头,“为什么不去警察局呢?”
“警察局?”男同学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勾起嘴角,“警察局才不管呢,我们公正的校长倒是有可能管这些闲事。”
徐容川若有所思,点点:“原来如此。祝你考试顺利。”
男同学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也是。”
他离开宿舍房间,摁住耳机,冲同伴道:“校长室。”
……
校长室。
校长室的窗帘没有拉,透过干净透亮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是浓郁的昏暗,没有人。
沈山苍立在门口,听到徐容川的信息之后,他伸出臂,礼貌地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
他又敲了敲,等待片刻,从空无一人的校长室里,隐隐约约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沈山苍镇定地靠近一些,聆听门内的声音。
“嘻嘻……嘻嘻……”一个女声。
“有人敲门!哈。”另一个女声。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门没有锁,快进来,救救我!”一个男声。
“闭嘴!你们这群蠢货!”另一个男声。
“嘻嘻……有人来了!谁是蠢货?……嘻嘻……没有人会救你……也没有人会救我们……成绩最差的人当然是蠢货!蠢货吃了我们都拿不到年级第一……嘻嘻……蠢货要成为养分,哈……养分!好饿……”
四道声音慢慢混在一起,像是诡异的魔鬼低语。
沈山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在听到“门没有锁”时,他绅士地说:“打扰了。”
然后,他伸臂推开了这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
门开了。
走廊的灯光照进校长室,驱散浓郁的太阳,勉强映出房间内的场景。
遍地的黑色血迹与阴影融为一体,房间里似乎在下奇怪的雨,滴答,滴答,未知液体从天花板上一点一滴坠落,砸在血迹之中,汇成涓涓的血流。
沈山苍抬起头。
四只睫毛正从天花板上盯他。
一对上沈山苍的视线,四只睫毛同时眨了一下,天花板上的阴影蠕动,从光线所照之处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巨大的、长满血色绒毛的脑花,脑花长了恶心的口器,绒毛还会动,像蜘蛛般贴在天花板上,四只睫毛充满恶意和贪婪,盯着沈山苍标准的头骨,发出尖锐的笑声。
“嘻嘻……”
“有人来了……”
“养分……”
“饿……考试……”
绒毛忽然变长,朝着沈山苍的方向直蹿过来!
面对足以让任何人恐惧到发疯的场面,沈山苍面无表情,躲过了第一次攻击。
他开口,问:“听说你们学习成绩很好?”
“学习”两个字杀伤力极大,脑花的动作瞬间停住,四只眼镜的瞳孔同时收缩,满是血丝地盯着这个闯进校长室的男人。
沈山苍用平静的语气继续道:
“动能为1/4MeV的电子,运动速度应该约等于多少?”
脑花愣在天花板上。
“天啊”“是物理!”“我讨厌物理……”“我的物理成绩也不好!”“蠢货……”“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蠢货?”“这个是相对论的题吗?我居然没听过这个知识点!”“所以答案是什么?”“不知道”“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这不可能!”
房间血腥气越来越浓,脑花发出无法接受的尖叫,“啪”地一声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像豆腐花一样在地面摔得四分五裂,四只眼球宛若玻璃弹珠,咚咚咚滚动。
沈山苍注视着那滩脑花,他的影子笼罩着眼球,让它们回想起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
他说:“乖乖听话,我教你们怎么做,还能帮你们考满分。不仅仅是物理,任何学科。”
眼球瞳孔扩大到极致,瞪着沈山苍。慢慢的,脑花又凝聚到一起,四只睫毛重新滚回去,东倒西歪地镶嵌在鸡肉里。
“是什么?”“快!”“我要知道答案!”“这个题会考吗?”“任何学科都可以满分吗?!”
绒毛飞快变长,卷起书桌上的纸和笔,塞进沈山苍怀里。
笔是钢笔,没墨了。
沈山苍握住钢笔,从地面沾了点血,开始给脑花讲题。
第45章 考试
唰唰唰……
房间里只剩下以血为墨的钢笔与纸张的摩擦声。四只各代表了不同灵魂的睫毛睁到极致, 眨也不眨地盯着笔尖游走的公式,直到沈山苍写完这道题的最后一笔,得出答案。
脑花上下移动, 似乎在点头, 一个心满意足的女声从脑花口器中传出:“原来是这样!”
另一个女声道:“好像没教过,这个超纲了吧。”
男声紧跟其后:“教过吧,我记得这个还是考点之一呢!”
另一个男声:“我高二还没上完, 肯定没学过, 所以做不出来不能怪我。”
一块脑花, 四只睫毛,四道声音, 让人心生恐惧的诡异房间, 却被沈山苍硬生生变成了教学现场。四只睫毛争吵着,然后齐刷刷看向他,异口同声等待他盖章定论:“到底教过还是没教过?”
“不记得高中物理教些什么了, 但应该教过,毕竟这么简单的题。”沈山苍说,“你们四个居然连这种送分题都不知道答案?”
脑花顿时陷入安静, 沈山苍明显能感觉到它狠狠地一窒。
他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失踪案的所有细节飞速地在脑中打转。
心中一个猜测逐渐成形……他凝视着眼前的脑花,半猜半诈,又道:
“苏倩然, 你是高三的年级前三, 应该知道物理在理综里有多么重要, 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基础的知识点?陈高杰, 为什么你一直在中游徘徊, 就是复习得不够深入, 不够彻底,知识盲点太多,基础不扎实,又避重就轻导致偏科,以为学好数学就没问题了,看看,一问物理就暴露短板。”
说完两个高三的,他又说起高二的:“还有袁南,萧珠。你们两个,后天期末考试完就进入高二后半段了,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考点竟然一无所知?”
“萧珠至少态度还是端正的,刚才听讲很认真。袁南,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走神了?是不是以为靠吃掉别人就可以成为年级第一?你看看萧珠和苏倩然,连她们都成为不了年级第一,你,又凭什么?”
脑花在他的质问之中连连后退,开始极度恐惧地扭曲了起来。
“不,不,不是这样!”女声大叫,“我有好好复习,我一定可以成为年级第一……等等,我是谁?我叫……我……”
“萧珠?谁是萧珠?什么期末考试?”另外的女声惊恐地喊起来,“你们是谁?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混乱的四个灵魂被他撕开了伪装,忽然意识到他们本来是四个不同的个体!
以四个不同的名字为支点,无数血腥的画面在脑花内部翻滚。被肢解的痛苦,被吞噬的恐惧,被融合的懵懂,还有生前各自的记忆和感情,以及……那个如同诅咒般恐怖的图腾,全部混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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