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给我!”周乐湛胡乱挥拳,最后一拳打在太阳穴,周琦澜眼前黑了一瞬,跟着便不省人事彻底遁入了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耳畔有人在叫他,“小琦,小琦。”
周琦澜鼻青脸肿地躺在冰冷的地上,颧骨肿得老高,眼下血管破裂,半垂着眼,想来周乐湛应当是找到吗啡了,这会儿人也清醒不少,他跪在地上抱着周琦澜,懊悔自责地哽道:“小琦,对不起,对不起……”
周琦澜一开口便涌出大量血沫,嘴里满是腥锈的味道:“咳咳……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弄些美沙酮来。”
周琦澜一身的伤,他没有马上起来,虚弱地躺在周乐湛怀里。周乐湛后悔不已,他居然、居然将周琦澜打得如此之重。周琦澜轻轻拍了拍他手,示意自己没事:“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周琦澜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很累,不只是身上的痛,“明天吧,明天给你弄美沙酮。”
美沙酮其实不难找,但属于处方药,没有药医处方很难在正规药房买到,只能在黑市买。这一片瘾君子手里就有,但价格奇高,周琦澜从一个贩\毒的小弟手里花两千买了十片。
回去路上又买了两份饭和一些洗漱用品。
他把盒饭拆开,拿出两双一次性筷子,从中一分为二又磨干净上面的毛刺,递给周乐湛,“吃吧。”
吸毒的人胃口欠佳,周琦澜抬头看了他一眼,“可能不太好吃,但多少吃一点,从昨天到现在你什么都没吃。”
周乐湛这段时间瘦了很多,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周琦澜接过他没吃完的那份盒饭,盒饭便宜,称不上好吃,菜没油水,米还是陈年老米。其实他也没什么胃口,但他还要照顾周乐湛,他不能倒下。
周琦澜囫囵吃完盒饭,将垃圾归拢到塑料袋里,一并拿出去扔了。
他拧了把热毛巾给周乐湛擦脸,又拿出前两天的碘伏帮他清理伤口。
周琦澜脖子上划伤的细长血印过了一晚已经结了痂,周乐湛的伤口却仍是破溃腐烂,往外流着脓水,就是好不了。
周琦澜又拉上他袖子查看,吗啡留下的针眼很小,但细小的红点过了这么久也不见好。吸毒的人,哪怕再小的伤口也很难痊愈。
周琦澜给周乐湛喂了美沙酮。美沙酮用于各种阿片类药物的戒毒治疗,比生戒的痛苦要轻得多。
周琦澜问:“什么感觉?”
周乐湛闷咳一声:“还好。”
周琦澜今早天不亮就起来了,他身上也痛,尤其昨天周乐湛朝他当胸踹的那一脚,胸口沉闷,呼吸都痛,但他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旁的周乐湛叫他:“小琦。”
周琦澜正靠墙养神,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嗯?”
“昨天哥说的那些话……”周乐湛顿了顿,似是斟酌该如何开口,“……不是真的。”
周琦澜低垂眉眼,看不出神情,很淡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知道。”
周乐湛欲言又止:“我……”
周琦澜道:“你放心,我没有多想。我知道你是无心的。”
第三十一章
周乐湛俯身,想看看周琦澜脸上的伤,周琦澜下意识闪躲,抬手挡了一下。
周乐湛愣了愣,周琦澜知道是自己反应过激了,赶忙解释道:“我没事。”
周乐湛心底苦涩:“疼吗?”
周琦澜衣领遮掩的胸前青了一片,喘息间牵动伤口疼得厉害,他缓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声应道:“嗯。”
脸上青痕交错跟个调色盘似的,周琦澜偏过头,不想他担心,“会有一点,不过没什么大碍。”
周琦澜从门后旮旯里找到一叠报纸,报纸是三年前的旧报,纸张泛黄,页脚破损,想来是上家租户糊墙时多余剩下的。
周琦澜随手翻阅,捡了则老新闻读给周乐湛听。
周乐湛意志消沉,精神萎靡不振,根本没听周琦澜在讲什么。美沙酮到底和吗啡不一样,周乐湛没有了吗啡整个人狂躁异常,周身像有一把无名火炙烤着他,可手脚却又非同寻常的冰冷,掌心冷汗,脑袋昏沉,凡事都提不起兴趣。
傍晚,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周琦澜放下报纸,侧身躺在周乐湛身旁。二人躺在地上,周琦澜闭上眼:“你听。”
周乐湛情绪极不稳定,虚软无力但整个人却又烦躁不安,出现幻视幻听,对食物和睡眠的要求降低,不吃不睡。情绪低落身心疲倦,虽是如此,却根本睡不着。
周琦澜遮住他的眉眼,轻声道:“你听,雨声。”
雨落在房顶,细雨如丝,叮叮咚咚唱响清脆奏曲。周乐湛根本无心赏雨,他如今易怒、偏执还伴有暴力,一把挥开周琦澜的手。他浑身发冷,但尚存三分理智,克制道:“你走。”
周琦澜问他:“去哪里?”
“哪里都好。”对于清醒的周乐湛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惩罚,他怕,怕会再一次伤他。他被毒品控制心魔,癫狂发作时完全丧失理智,每每清醒时,上一刻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他更加痛苦。他自责悔恨,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只能推开周琦澜。
“你真的要赶我走吗?”周琦澜握住他冷冰的手,揣在怀里为他取暖,“外面下雨了,你要我去哪里?”
周乐湛彻夜失眠,生理性流泪流涕,精神兴奋性增高,各关节肌肉疼痛,整个人惶恐不安地全身震颤性冷汗,又有发作迹象。那美沙酮顶多也就是止渴望梅,起不了多大作用,和吗啡带来的麻痹快感相比,更难过的一关是心瘾。
他疼,久不愈合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身上却冷得齿尖发颤,上下牙齿磕碰,又发出咯哒咯哒刺耳的磨牙声。他难捱地发出痛苦哀鸣,以头抢地,试图缓解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可疼的又何止他一个。周琦澜从程九那里逃出来后,没有片刻喘息,他还伤着,桩桩件件的事压在他身上,又怎会不累?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情绪平定,没有嘶吼怒骂,更没有怪罪。周琦澜始终安静地陪在周乐湛身边,每当他做出越激行为时,周琦澜没有以硬碰硬与其蛮抗,他知道,现下自己的情绪稳定有多重要。
他拦在额前,周乐湛抓过他的手便咬,咬狠了,有血溢出,周琦澜没有挣扎也没有躲,从身后抱住他,一遍遍地轻声安抚,和他讲以前的事。
他问周乐湛,记得读高二时有女孩子给他写情书,他当时想第二天回信来着,但后来怎么也找不到那封情书了。他问周乐湛是不是拿去偷看忘记还了?
他和他讲学校发生的趣事,想起以前偷拿过周乐湛藏在书后的一套碟片。周琦澜以为是什么珍藏的影碟之类的,于是偷拿一张到同学家一起看。不过那影碟很奇怪,没有片头,只有两个白净的男人,话没说几句就开始脱衣服。周琦澜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一门心思扑在玩上面,怀疑自己拿错了,毕竟他之前一度以为是李小龙珍藏版武打片,既然不是,那有何看头。
周乐湛松了口,齿印咬穿了,深可见骨,正往外渗血,周琦澜看了一眼,好像感觉不到疼,拉下衣袖遮掩伤口,“不过我现在好像知道那片子是什么片了。”
周乐湛嘴唇发白,双眼布满血丝,思维迟钝,根本听不见周琦澜在说什么,血肉里仿佛藏了上万根绵密细针,四下游走穿梭骨髓,酥麻密集的疼痛刺穿皮肉。他痛不堪忍,开始出现妄想,只想拿刀削掉这一身皮肉。
周琦澜给了他第二次美沙酮。
美沙酮止痛不够完全,起效慢,自然是比不得吗啡的。剂量不够,他疼,发出低哑嘶声地哀嚎,他真的太疼了,那上万根绵密细针在体内乱窜,开始出现自残行为,周琦澜无法,只能给他加了剂量。
周乐湛满头冷汗,双目空洞无焦地盯紧某一处,美沙酮起了药效,终于没那么疼了。闭了灯,什么都看不见,黑洞洞一片,雨还在下,周琦澜蒙上他的眼睛:“睡一会儿吧。”
周乐湛心率过高,仍是睡不着。周琦澜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
周琦澜一夜未合眼,外面雨声渐小,晨光熹微,身侧的人呼吸逐渐变得清浅绵长,周琦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只能抓紧时间早去早回。
刚下过雨的早晨还是有些凉意的,他来到前日卖他美沙酮的那间棋牌馆,借座机打了一通电话,电话是打给二爷的。
响过五声那边才接起,“喂?”
周琦澜没有出声,电话那头又问了一句:“谁啊?”
周琦澜握着听筒,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二爷略加思索,道:“是小琦吗?”
二爷叹了口气:“程九没死,他正到处找你们,你和阿湛在外面先躲一阵,不要回来。”
程九没死。
他居然没死。
周琦澜挂了电话,脑海里无端回想起被关笼子的那段黑暗回忆,还有那个死去的小男生。
按在座机上的手无意识地发抖,还是旁人打断了他乱遭的思绪,“诶。”
周琦澜回神,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上次卖他药的那人,他还记得。那人问他:“美沙酮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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