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生效时间很迅速,他回归一些力气后便抱着枕头和被子冲出了房门,没分给尚且还支着长腿坐在床沿的男人一个眼神。
门被重重关上,客厅没有开暖气,他赤着脚走在大理石瓷砖上,能感觉到凉气顺着纤细脚踝往上攀升。
可这份寒冷没让他有更多动作,他将枕头放在沙发上,接着便缩进角落,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只露出一双迷茫的眼睛。
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可上学的时候热衷于看小说,时常也会向往书本里的纯粹浪漫爱情。
不算美好的家庭和父母并不和谐的感情让他对结婚这件事情一直持有抗拒态度,可有的时候细细一想,若是能和与自己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倒也显得不那么讨厌了。
刚跟陆亦则结婚的时候其实心里或多或少有一些膈应,可后面他跟自己保证不再肖想从前喜欢的那个人,他倒也将就着接受了,在这样的长时间相处中,说没有一点点心动或是依赖是不可能的。
可方才陆亦则情动时喊出的亲昵称呼,却一瞬间让他原形毕露。
他怎么就忘记了,纵使再多宠爱缠身,怎么又比得过一个七年都让人念念不忘的影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记忆中的的白月光心口的朱砂痣,没事比得上。
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过如此。
悲观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旋,使得他的情绪越发狂躁,原本满含睡意的眸子也在经历过刚才那件事情之后陷入死灰中。
想到什么似的,韩言从口袋中将手机掏了出来,将腿曲起,下巴支在膝盖上看着手机,拨打了徐荆年的电话。
这个点他应该还没睡。
电话拨了几声以后便接听了,韩言喊了他几声,可那边的声音却有些奇怪,像是床垫摇曳的咯吱声,伴着些许急促的喘息。
接着徐荆年的声音才响起:“怎么了?”
他的语气急促还带着低喘,细听几乎有些哑了,像是刚剧烈运动回来似的。
“你在干嘛?”韩言一愣,都忘了自己刚才打电话要问什么。
那边徐荆年本剧烈喘息着,可下一秒正要说话,却忽然惊叫了一声,紧接着一道低哑磁性的男音在那小声说着些什么。
床垫摇曳的声响越来越快,韩言在这边听见了自己好友带着哭腔的低吟和肉体碰撞的清脆声响。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不想去深究到底发生了什么,默默合上手机屏幕钻进被子里,享受一个人的寂寞夜晚。
本来以为心里揣着这么多事应该很难入睡,谁知道一闭上眼困意便汹涌来袭,不过五分钟沙发上蜷缩着的人便进入了梦乡。
客厅内灯火通明,寂静保持了半个小时,接着卧室的一声清脆门响声,穿着黑色浴袍的男人从房间内走出来。
已经打完抑制剂的他重新恢复理智,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尾还带着薄红的Omega,眸色深沉。
方才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恍惚间脑海中只有几个自己强制性扼住可怜Omega的唇,还有他最后落下的那串泪水。
在水晶灯下美的不可方物,也让人如此心疼。
韩言原来......还是没办法接受他吗?
空寂的房间内传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声,陆亦则微微俯身将沙发上蜷缩着的人连着被子打横抱起,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蓄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刚才他是真的忍不住了,易感期匆匆而来,鼻尖还流淌着韩言身上的淡淡香气,长达七年的隐忍使得他整个人像一只随时蓄势待发的弓箭,只需要一点点暗示和契机,心中的火苗便能乘着风烧便原野。
房间内的阳台落地窗大开,狂风不知吹佛了多久,里面的信息素气味已经被席卷殆尽。
将怀中人安稳放在床上并掖好被角,陆亦则本想习惯性在他白皙滑腻的脸颊上印上一吻,可一低头,方才这个此时睡颜恬静人那副委屈抗拒的模样又似乎重新呈现在眼前。
半晌,叹了口气,默默将门窗都关上,将暖气调到合适的温度,抱着另一床被子和枕头出了房间。
两分钟后,这一层躁动一夜的灯光才尽数灭了干净。
已是半夜,花园外的寒风窜着鞭炮烟花的硝烟味道,等外头的天际升起鱼肚白,鞭炮上便又绵延不绝四处响起,给这新的一年起了个热热闹闹的头。
第二天早上最先起来的是陆嘉彦,他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便看见卢至桓冷酷的帅脸。
他平时总是凶不拉几,跟那位冷酷无情的表伯父一样,这时候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小时候带着他玩的温情感,陆嘉彦也不想吵醒他,自己踢踏着小棉鞋去了隔壁房间。
可一出门他便看见甬道尽头的沙发上睡着一个人,小朋友的想象力总是很丰富,陆嘉彦小朋友偷偷扒在门边框上往里头探头探脑,看见是表伯父才松了口气。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是表伯父把表伯母赶出来了呢!
醒来的时候面前又是一张小朋友的脸,虽说昨天已经感受过一次,可今天醒来还是有些惊悚。
韩言眯着眼睛跟陆嘉彦对视几秒钟,接着疲惫地翻了个身,刚醒的声音有些沙哑问:“几点了?”
小孩很认真地抓起他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小奶音一字一句说:“八点多了。”
“哦——”韩言翻了个身,看见自己头顶的熟悉水晶灯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一时间惊得直接翻身坐起。
这一激烈动作将陆嘉彦吓了一跳,他皱着还不太多的眉毛,表情有些搞笑,“表伯母,你是不是在练武术啊?”
被他这么一打搅,韩言原本凝重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他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发站起身去洗手间洗漱干净。
换上衣服准备领着陆嘉彦和刚好起床的卢至桓下楼时,却偶然瞟见客厅沙发上那个刚坐起的背影。
发丝不像平时一样整齐,刚睡醒的呆毛在后脑勺像个问号似的弯着,弧度漂亮流畅的结实肩颈裸露在外,像是感受不到清早寒冷的空气。
昨夜他本睡在沙发,可早上醒来却是在房间,是谁把他弄进去的便不必多想了。
可一看见陆亦则,韩言又止不住地回忆起了昨夜的事情,心情一时半会也是很难转变过来,便也不准备喊他。
就当他准备领着两个小朋友下楼时,揉着眼睛的卢至桓却忽然看见了陆亦则,声音响亮地喊了一句:“舅舅早上好!”
韩言尴尬地没回头,面无表情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可同时却好像有一束目光如实体般扫射在他的身后,让他如芒刺在背,焦灼不已。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接着陆亦则刚醒时沙哑低沉的声音回应了卢至桓:“早上好。”
与此同时电梯也升了上来,韩言拉着陆嘉彦的小手进了电梯,转身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与客厅坐在沙发上望向这边的陆亦则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他垂下眼眸,摁下了一楼。
卢至桓得到舅舅的问安看起来有些高兴,唇角时不时微微上挑,神色也不似昨日的冷漠。
新年第一天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陆家分支极多,一整天客人络绎不绝,一扇大门就没关上过。
韩言照例任劳任怨带了一天的小朋友,吃饭期间还不可避免地被陆母和各位七大姑八大婶暗示了怀小孩的问题,他作为一个尚未了解过这些事情的人,只能打着哈哈带过。
但后面还是有不少人提及这件事情,最后还是陆亦则冷着脸说他们不着急要小孩,才成功打断了他们一向热衷的这个话题。
到了下午韩言带着五个小孩在花园玩,照例是坐在沙发上看着陆嘉彦引导几个比他打的哥哥姐姐在角落里刨土,虽说这个娱乐项目在他的眼中是挺无聊的,可几个小朋友玩的还挺高兴。
过年前后的太阳都很大,这时候天空也是一片湛蓝,万里无云。
韩言这会正闲得无聊,低头掏出手机便看见徐荆年五分钟前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小年年给您拜年啦:【你昨天给我打电话是有啥事吗?】
小年年给您拜年啦:【尴尬.JPG】
HY:【这个不重要。】
HY:【我觉得你有必要先交代一下昨天你跟谁在一起?我知道,是我打电话的时机不对。】
小年年给您拜年啦:【......不要明知故问好吗?】
韩言在这头看见这条,微微眯起眼睛。
HY;【你跟云少华进展未免有点太快了吧,这才认识多久啊?】
小年年给您拜年啦:【不是......他昨天身体不舒服,被家里亲戚灌醉了,然后我们不是老家在同一个城市吗?他说出来看烟花,我就去了,谁知道他喝醉了,然后说很不舒服......好像是易感期到了,然后就...】
看见这里面的关键词,韩言有些苦恼地捂着额头,他现在一看见易感期这个玩意就头疼。
消息这么一条一条发太麻烦了,他这边正好空无一人,只有远处蹲着几个刨土种花的小朋友,便抬手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的也很快,从前清朗温驯的声线今天整个就是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