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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 完结+番外 (一木孑影)


  于是,不仅军总院研究组那边手忙脚乱,顾翌安和曹俊这边也跟着忙得焦头烂额。
  在临床试验中,像这种情况,其实常有发生且并不少见。
  而且,有些不良反应因为在Ⅱ期甚至Ⅰ期试验中已有出现,研究组大多都能从容应对。
  然而,这次却不同,结合病人主治医生反馈过来的信息,以及发送过来的各项检查报告,军总院这次出现的不良事件,显然和之前出现过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一样。
  尽管病患已经及时抢救过来,人也渐渐恢复。
  但试验结束,这类情况都是要如实反应的,且当务之急,他们必须得尽快查明到底是如何会出现此类不良反应,否则整个试验的后续安排都将受到影响。
  办公室里,顾翌安刚和军总院研究组开完一场线上会议,曹俊推门进来告知他,机票定在明天上午。
  “嗯,知道了。”顾翌安嗓子干哑地应下,指节抵在太阳穴用力挤压着,借此缓解翻涌上头的疲劳感。
  看他实在太累,曹俊也没再多说,动作放轻,阖上门又退了出去。
  回国小两个月,时差倒是调整好了,可事情太多,顾翌安缺觉缺得厉害。
  后来实在太困,顾翌安就这么罩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始终是半睡半醒的。
  外面走廊上的脚步声断断续续又匆匆忙忙,时不时地,还能听见护士清亮的几声高喊。
  迷糊中,他听见门“吱吖”一声被推开,像是有人进来,接着又是塑料袋摩擦的轻响,再然后,他便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越来越靠近。
  长睫轻颤,顾翌安蹙了蹙眉。
  看他眼珠一直在眼皮底下来回滚动,陈放原本只是想凑近确认一下这人到底睡没睡着,结果顾翌安倏然睁眼,愣是给他吓一跳。
  “搞半天你这闭目养神呢,我还以为你睡着了。”陈放“啧”一声,头往后撤。
  疲劳未去,眼睛看什么都还带着重影,顾翌安捏了捏眉心,再度睁开时,视线才算是清明了些许。
  桌上忽然多出一袋东西,顾翌安接着便问:“这是什么?你拿来的?”
  “还能是什么?”陈放拆开袋子,拿出一包中药贴扔他手上,“给你治手的,早晚敷上一贴,说是中医院一位老教授的独家配方,治疗效果不错,拿给你试试。”
  “中医院?”顾翌安将药贴放回桌上,“你找的?”
  陈放轻嗤一声,指着自己:“我要说是,你信吗?”
  顾翌安看着那包药贴,原本眉心已经舒展开,这会儿又轻蹙起来。
  “都多长时间了,你这手怎么还没见好?”陈放抬腿坐在顾翌安办公桌上,抱着胳膊凑近,想看看他手怎么样。
  顾翌安微微侧身,装着起身去倒水,巧妙避开:“已经好多了,不过最近太忙太累,还得过阵子才能好。”
  这话不用说陈放都知道,顾翌安脸上全是倦意,光看一眼就知道他最近有多累。
  于是,陈放也没再追问,反而换了个话题:“对了,你跟师弟,你俩到底什么情况,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闹僵了?”
  “没什么,三两句话说不清。”顾翌安端着两杯清水回来,递给他一杯,“他人呢,又在手术中心?”
  “人不在,”陈放一摆手,“又跑去当菩萨去了。”
  顾翌安面露疑惑。
  “藏区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有位高龄病患情况凶险,需要赶紧做手术,”陈放指着那包中药贴,“这不,东西往我桌上一扔,话还没交待两句,转头就走了。”
  顾翌安捏着杯子,问:“手术很棘手吗?怎么不找省会三甲医院?”
  桌上坐久了腿麻,陈放又抬腿下桌,绕着顾翌安办公室晃一圈,最后从茶几上拿起个苹果准备洗了吃:“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个病患是师弟在医援的时候碰上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呢也一直都比较关注。”
  医援活动是顾景芝在世时,逐步建立起来的医大和八院的传统,每年春秋两季和暑假,都会有八院专家亲自带队,组织一批青年医生还有医大学生,前往各个地方免费进行义诊。
  从北城到藏区医院,路途遥远,俞锐又有晕机的毛病,以前大学时候好几次去那边,每回从飞机上下来,俞锐都脸色惨白,又拉又吐至少小半天才能恢复。
  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
  想到这里,顾翌安皱着眉又问:“他怎么去?还是坐火车?”
  “现在方便些了,可以高铁再转普通火车,不过没个四五天也回不来。”陈放啃着苹果,“所以我不说嘛,遭罪去当菩萨,不仅路上折腾,还得全程自掏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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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区八月,气候宜人,温度舒适。
  尽管属于雨季,但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便能拨开云雾,重新见到太阳。
  俞锐出火车站的时候,一场雨刚过去,空气清新,鼻息间还闻到明显的青草味儿和泥土香。
  闭眼深吸一口气,俞锐抬起眼,视线穿透层叠的山峰,缓慢向上,天上仅有几片纯白如棉花般的浮云,剩下大片都是明亮干净的蓝。
  旅游城市,进站出站的大部分都是往来的游客,甚至还有好几组统一佩戴着红马褂的夕阳旅行团。
  站了好一会儿,俞锐掏出手机刚要打电话,有人急急忙忙从停车区跑过来,远远地向他挥手:“俞哥!俞哥,这边!”
  听到声音,俞锐抬眼一看,随后按掉手机屏幕走过去。
  来人叫诺布,年过三十,是俞锐亲手带出来的,也是藏区医院唯一的神经外科医生。
  刚走近,诺布就把俞锐的行李箱接了过去,俞锐本想拒绝,但架不住对方力气大,最后只能作罢。
  俞锐无奈道:“不是都跟你说了,我自己过去就行,怎么又专门跑来了。”
  “没关系,不碍事,咱们这边黑车司机挺多的,我怕你吃亏,还是亲自来接比较放心。”诺布笑着把他带到一辆灰色面包车跟前,拉开车门,将行李放到后座。
  藏区紫外线强烈,常年生活在本地的人,大多皮肤暗黄发黑,就连笑起来都憨厚可爱。
  上车后,诺布本想先把俞锐送到酒店,俞锐抬手看了眼时间,回绝道:“不用去酒店,现在还早,直接去医院吧,先看看病人情况如何。”
  “好的俞哥,那等会儿我再开车把你送过去。”诺布曾经跟在俞锐手底下两年,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便没再坚持。
  手动挡的老式面包车,诺布握住手刹来回拉动两下,踩着油门儿便直奔医院。
  这次需要手术的患者是一位70多岁的藏区牧民,名叫格勒,当地村民和牧民都叫他格勒姥爷。
  二十多年前,格勒因为一场意外冲突,头部和面部同时受到重创导致昏厥。
  当时条件有限,送到医院后,接诊医生也就只是给格勒姥爷做了简单的清创处理,既没拍过CT,也没做过任何其他脑部方面的检查。
  之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着。
  直到俞锐五年前到藏区医援,带着一只医疗队专门去到游牧区给当地牧民义诊,格勒姥爷因为经常性头痛来找俞锐看病。
  就因为这次检查,格勒姥爷此时才知道,在过去二十多年,他脑子里始终都插着一根长达10cm的钢条。
  这种情况实在太少见了,别说医疗队成员全都瞳孔地震,惊讶到失语,然后纷纷放下手头上的活儿跑过来围观。
  就连俞锐自己也从未遇到过类似病例。
  换做其他人,也许普普通通一次颅脑损伤,就有可能导致他们致残致死。
  而格勒姥爷的颅内异物,无论是从长度,还是从插入深度看来,都极其凶险,可偏又完美地避开颅底外侧。
  甚至不曾对任何神经功能区造成影响,以至于他能在这二十多年,毫无所觉地携带异物生存。
  即便如此,随着年龄增长,个人抵抗力逐渐下降,异物导致的颅内感染便会愈发严重。
  所以格勒姥爷才会出现越来越严重的头痛。
  俞锐在义诊当天就告知对方,必须尽快手术取出异物,否则他的情况只会恶化,而且随时都会危急生命。
  但格勒姥爷却不同意。
  藏区牧民长期生活在高原地区,无论是生活习惯,亦或是种族文化,始终还是和其他民族存在着许多差异。
  开颅手术对他们而言,基本属于禁忌,大部分人只要听说手术要开颅进行,便一脸惊恐地频频摇头。
  加上游牧民族居无定所,格勒姥爷本人除了一名年仅五岁的小孙子,再无其他别的亲人。
  因此,无论俞锐怎么劝说,对方始终不肯接受手术。
  百般无奈之下,俞锐只能让诺布定期给格勒姥爷做检查,以便跟踪他的病情进展。
  面包车停在医院,下车后,诺布带着俞锐径直就往监护病房走。
  藏区这边医疗条件有限,住院大楼也相对简陋,上楼下楼连电梯都没有,只能靠步行走楼梯。
  路上,俞锐问他:“格勒姥爷上次过来检查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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