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翌安应得很快,应完又接着说,“是有什么话想说,还是有什么话想问吗?”
俞锐微愣片刻。
气氛过于诡异,以至于俞锐下巴压低,心里话脱口而出:“有肯定有,但有些话说出来,不太合适。”
他说完是有些后悔的。
这么一句话实在太莫名其妙了,简直把他俩现在的氛围拉得更加暧昧。
可顾翌安依旧盯着他,甚至眉梢微挑:“合不合适,你说了算?”
“那肯定不是。”俞锐连忙否认。
顾翌安立刻就道:“既然这样,有什么话想说就说,有什么问题想问就问。”
俞锐抬起头来,眼睛轻缓地眨了下,然后点点头说:“行,反正咱俩早晚都得聊这一场。”
顾翌安“嗯”了声,表情这才开始松弛下来。
还是沿湖往前走着,俞锐继续揣着兜,步伐散漫地开口:“上次你问我为什么不去霍顿,我是真的没骗你。”
这是他们矛盾的开始,俞锐今晚最想聊的也是这个。
但他很不习惯说这些,说之前连续好几次深呼吸,之后才又缓缓开口。
“俞院长的病你知道,你走之后的第五年,他才渐渐好起来,可是没过多久老师又病倒了,那会儿放哥恰好又在欧洲进修,我是真的走不了,不是不想见你...”
顾翌安走在他旁边,淡淡地“嗯”了声。
尽管这些陈放后来都跟他说了。
但此刻从俞锐嘴里能听到这些,感觉必然很不一样。
解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意味着服软或者示弱,要按俞锐以前的性子,是根本不会跟谁解释的。
这让顾翌安很受用,听着心里就渐渐发软,甚至嘴角都开始挂上一点微扬的弧度。
“除此之外呢,”顾翌安轻声开口,“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问?”
俞锐停下脚步。
顾翌安接着也停下来。
没有吗,怎么可能?
自打研讨会回来,俞锐一头埋进医院,半个月里绝大部分时间都睡在办公室,要不是家里还有几盆白海棠需要照顾,他甚至连家都可能不回。
这十年,他就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转着,不遗余力地压榨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就为了斩断那些挥不去的念想。
可说这些有什么用?
无论是喜欢,亦或是想念,说出来如果只是徒增对方的困扰,让对方为难,就失去了表达的意义。
于是,俞锐轻扯嘴角笑了笑,摇头说:“没有了,我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安心,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也没办法为你做什么,就别让你因为我不开心吧。”
顾翌安眉头蹙起来。
他盯着俞锐看半天,到最后都没想好这句话该怎么接。
俞锐倒是笑得坦然,还绕过他,继续抬脚往前走。
距离拉开好一段过后,顾翌安在背后再次叫住他:“俞锐。”
俞锐顿在原地。
顾翌安两步靠近,立在他身后,低声问:“你后悔过么?”
清哑低沉的嗓音就落在耳侧,寥寥五个字,带着数不尽的回忆,也夹杂着潮汐般涌来的情绪,让俞锐心尖骤然一缩。
后悔指的什么,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那时候顾翌安临近毕业,俞泽平又查出肝癌。
为了留在俞锐身边,顾翌安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出国,这几乎是顾翌安这辈子,做得最不理智的一件事。
但同样地,没办法接受顾翌安为他牺牲,最后甚至不得不逼迫顾翌安出国,也是俞锐这辈子做得最不任性的一件事。
谁都没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站着。
俞锐心里很清楚,顾翌安在等他的答案。
可他更清楚,无论是当年抑或是现在,单就这件事而言,他们俩十年如一日地各自坚持,谁都没有真正说服过谁。
沉默良久后,俞锐低下头,最终还是回了句:“没有。”
“很好。”顾翌安当即就是一声冷笑,“所以,现在这样,就是你当初要的结果吗?”
俞锐紧抿着唇。
默然片刻,俞锐沉下肩:“翌哥,你那么好的人,不应该为了我放弃你该走的路,我不能把你的理想,你人生那么多的可能性全部抹杀掉,这事儿我做不到。”
顾翌安盯着他半晌,目光灼灼,脸色也阴沉的可怕。
“原本这些话,我不打算说的,既然说到这儿,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俞锐不敢看顾翌安,他把头侧到一边,还抬起手蹭了蹭鼻尖,“当初放你走的时候,我就想过,如果你遇到更好的人,再也不回来了,我也认。”
“那现在呢?你认了是么?”顾翌安沉声追问。
俞锐愣一下,转过头来。
他先是看着顾翌安,接着又低下头,自嘲地笑出一声,嘴唇动了半天才颓然开口:“我他妈一点都不想认,可我也没资格不认...”
“翌哥...”俞锐狠狠闭眼复又睁开,“我可能没那么大度,也说不出祝福你和谁的话,但我希望你好,也只希望你好,不管是跟谁。”
顾翌安看他这样,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了。
多新鲜啊,他前脚还在跟人信誓旦旦,说要赌一场命中注定。
结果倒好,俞锐转头就给他来了这么几句。
顾翌安都快气笑了,盯着他半天都没摆出别的表情,最后冷冷地哼出一声,绕开他,长腿大迈就往博士楼的方向走。
之后顾翌安再没理他,没再说话,完全无话可说。
知道对方有气,俞锐便低着头默默跟在背后,不远不近地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合适的不合适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都说完了。
俞锐倒是坦然,顾翌安却一口气憋闷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顾翌安身长腿长,走得飞快,到了博士楼门口,一步直上三个台阶。
快到门口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翌哥!”
顾翌安几乎是在瞬间止住脚步。
他脑子里甚至立刻就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俞锐大学入学第一天,他站在迎新台前翻看着学生名册,同样也是这样,他被一声清脆响亮的“翌哥”叫回头。
于是下一秒,他转头过去,抬眼便看到俞锐斜靠在一棵树干上,远远地冲他挥手。
那一次,是他们的重逢,也是他们缘分的开始。
然而这一次——
顾翌安两只手渐渐攥紧,闭了闭眼后,他轻转过身。
同样是在杏林路上,同样是立在某棵树干之下,当初一身T恤牛仔的少年,如今换上衬衣西裤。
人影重叠,顾翌安依旧遥遥地看着他,但这一次,俞锐却轻扯嘴角,眼里晕染着浓重的酸涩。
四下无人,夜色和沉默将时间拉长,而后,他看着俞锐蠕动嘴唇,冲他大喊:
“不管你现在是谁的,以后是谁的。”
接着,又抬起胳膊指向他,然后拇指倒转回去,指着自己,对他说——
“但你记住,二十岁的顾翌安,他这辈子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如此
那下一章就让我们暂时乘坐时光机,回一趟大学吧~(#^.^#)
第31章 生气
尽管都在一个大学,又同在临床学院,俞锐却并不常常能见到顾翌安。
他实在太忙了,从大一就开始跟着周远清跑课题做项目,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图书馆和实验室。
有时候还会跟着老教授到外地出差,基本上很少会有闲下来的时候。
反观俞锐,却闲得发紧。
大一新生基本没什么专业课,加上他脑袋聪明,学什么都不费劲,日子过得跟以前一样,依旧潇洒自在。
虽说上了大学,但俞锐那时候也就刚过16岁,本质上还是一个爱闹腾的高中生。
中二少年的本性还是在的,尤其在新生军训的时候,俞锐便出尽风头。
那是因为集合迟到,自由活动的时候,教官额外处罚他当着全院同学的面唱歌。
俞锐二话不说就从队列里出来,面向所有人站到最中央。
而后,他双手揣进裤兜里,薄薄的眼皮横扫一圈,嘴角轻漫地扯了扯,笑里带着他惯有的不羁和张扬,紧接着开口第一个音调便虏获了无数少女的心。
那时正值青春年少,唱歌好听,长相酷帅又极有个性的男生,想低调都难,更别说俞锐这人从来不懂低调为何物。
顾翌安那阵儿不在,周远清带着他去南城参加学术汇报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新生军训早已结束。
他刚一进门,就听徐暮打趣说他的校草之位估计不保,现在有位小学弟风头正盛,学姐学妹一路通吃。
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徐暮说的是俞锐,而且基本上这种玩笑话,顾翌安向来笑着听听,也不搭话,就安静坐在椅子上整理他的论文资料。
徐暮却是个闲散性子,靠在床梯上,磕着瓜子非要跟他八卦。
说了半天,还一脸狐疑地问:“怎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我可真是没想到,你那位小朋友居然还是个全才。”
“小朋友?”顾翌安这才听出一点不对劲,敲键盘的动作霎时停下,眼神略显疑惑却又下意识猜测道:“你是说俞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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