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顾翌安抬起手,擦掉他眼尾的那点湿意,“其实,你很早以前就见过他了。”
俞锐转过头。
“在你遇到沈潮的时候,你已经见过他了,”顾翌安看着他,轻声说,“你那么努力,所以它才会坚持这么久,一直沈潮身体里跳动。”
怔愣一秒,俞锐摇头说:“不是我在努力,是它在努力。”
从俞锐见到沈潮,他当时就在想,是不是真的是命中注定。
聊起这些,俞锐淡淡地笑了声,带着些许自嘲的意思,说:“只是没想到,我和俞铎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顾翌安扣着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手背,无声传递着安慰:“其实,我们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很多人,爱人亲人朋友同学同事,甚至街角擦肩而过的路人,同乘一班地铁的陌生人...”
他微微一顿,又说:“形式虽然不同,但每个人来到生命中,都是恩赐,也都是祝福。”
都是恩赐,也都是祝福。
最后这句话实在太动听了,俞锐心里忍不住又默念了一遍。
他看着顾翌安。
坐这么久,天都快黑了,光线也不太好,顾翌安背光面对他,俞锐并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
不过,单是顾翌安轻缓的语气,还有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不知不觉地,俞锐起伏的心情渐渐开始平静下来。
半晌沉默,他释然地笑了声:“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我和俞铎这样的关系好像也挺特别的。”
顾翌安很轻地“嗯”了声,又问他:“这样会觉得好些吗?”
俞锐点了下头。
他撑着膝盖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感觉瞬间舒服多了。
可低头看眼拆得到处都是的纸条,俞锐一时有些头疼,拆的那会儿没想太多,现在可杂整。
顾翌安也不会弄。
俩人拿着比划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些星星怎么折起来的,最后也只能大概折一下,又给重新放回到玻璃瓶里。
折腾来折腾去,还费老大劲又把箱子给搬回去,忙活这么半天,人都饿得不行了。
俩人在厨房转悠一圈,正愁晚上该吃点什么的时候,花园外边,有人开始喊。
老教授和老院长不在,最近这阵儿,他俩常来这边,家属院里的老头儿老太太几乎都见过顾翌安。
刚开始那会儿,看他俩同进同出地,院里的人还会忍不住好奇多看两眼,现在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遇上还会打两声招呼。
看这边客厅灯亮着,王伯端着一盘鱼仔蛋糕过来,说是家里做的,刚出锅,顺便拿过来给他们也尝尝。
闻着就挺香,俞锐隔着小花园铁栏杆,顺手就拿了一个塞嘴里,还没咽下去,他就皱了皱眉。
顾翌安接到手里,还跟王伯道了声谢。
等人走后,他转头过来,看俞锐表情不对,还以为是味道不行,谁知刚准备尝一块,俞锐立马就拦住他。
“这个你不能吃,”俞锐整盘都拿到手里,“鸡蛋加面粉做的,你不能吃,会过敏。”
顾翌安倒是没想到这个。
他看眼俞锐手里那盘鱼仔蛋糕,语带遗憾道:“还想尝尝味道的,可惜了。”
微眯起眼睛,俞锐轻扯嘴角,意味不明地说:“这个你是肯定吃不了了,不过还有别的鱼,你要不试试?”
顾翌安垂眼看他。
指节曲起,抵住俞锐下巴,顾翌安凑近问:“又欠撩?”
俞锐没出声,用口型吐出两个字。
眸光敛缩一瞬,眼底也开始发暗发红,顾翌安沉沉一声呼吸,而后拉着他手腕就往屋里走。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问就是今晚吃鱼~
第77章 羁绊
又是一上午的门诊,眼睛被观片灯晃得酸痛,俞锐正揉按着太阳穴往回走。
刚进外科楼,急诊科的小护士跑过来,半道上截住他,临时又把他叫过去接手一台急诊手术。
车祸刚送来的患者,外卖员,送餐时赶时间横穿机动车道,一时不察,被后方一辆疾驰的货车撞翻在地。
外卖小哥当场失去意识昏迷不醒,送到医院,急诊科医生初步检查,患者身上不仅多处骨折,脑部和胸部还都受了重创。
俞锐赶过去没多久,胸外曹主任也到了。
普外那边也叫了苏晏过来,他是最后到的,俞锐刚看完片子就见他从门外拐进来,脸色很沉,表情也不太好看。
苏晏性格安静,极少有情绪挂脸的时候。
可救人要紧,俞锐看他一眼,暂时也没功夫多说,仨人连寒暄招呼的功夫都没有,立刻直奔主题,沟通病情,商讨手术方案。
送来的片子挂观片灯上,从各项检查报告看来,肋骨骨折导致胸腔积液,胆囊破裂引起腹膜炎,重度脑外伤伴有严重颅内出血。
问题一个比一个致命。
像这样病情紧急的患者,医院都有绿色通道,就在他们讨论的间隙,病人早已等候在准备室,只要手术方案确定,立刻就能开始手术。
商量半天,仨人一致认为,脑外伤最是棘手,由俞锐先行主刀,曹主任和苏晏则轮候在一旁,只要关颅,他俩随时都能接替上台。
五个小时的手术接力,除去开胸时突发一次大出血,病人生理指征还算稳定,手术也还算顺利,CT复查,人立马就送进神外监护室。
累了大半天,俞锐在淋浴间洗完澡,换下洗手服,从柜子里拿出手机先给顾翌安打了个电话。
顾翌安今天也忙。
COT103项目,八院的受试者数目最多,二期放化疗结束也相对晚一些,其他试验点的工作结束,这边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电话响了好几声没人接,估计是在忙。
俞锐挂断电话,手机还握在手里,旁边淋浴室门被人推开。
苏晏洗完澡出来,头发上还挂着水珠。
看到俞锐,苏晏叫了声“锐哥”,很快便垂下眼,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到两侧储物柜中间的长椅上坐下。
手机揣进兜里,俞锐站到他对面,试探问:“心情不太好?”
苏宴微微一顿,说没有。
额前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他胡乱又擦了两下,将毛巾捏在手里,渐渐攥紧。
俞锐没出声,也没走。
片刻沉默,苏晏皱了皱眉,蓦地又说:“就是挺烦的。”
俞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今天的苏晏实在太反常了,即便他俩认识十几年,像这样情绪外露,甚至直接表达内心烦躁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难得坦诚一次,俞锐也没跟对方绕弯子,很快就问:“烦东子?还是烦你自己?”
苏晏没应,再次陷入沉默。
但从俞锐的角度,明显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颔和阴郁的眼神。
手术中心的更衣间紧挨着浴室,人多起来就很吵,现在这会儿都过下班时间了,里外也没人,反而愈发显得空旷。
空旷到,连滴水落地都带着回响。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苏晏埋头坐着,俞锐双手揣兜,长腿交叠,背靠柜门,安静地站着。
苏晏没说话,俞锐也没再追问,但他知道苏晏还有话要说,所以他在等,等对方消化掉自己的情绪后再开口。
又过了会儿,苏晏忽然抬眸,自嘲地说了句:“锐哥,其实我烦他,但更烦我自己。”
俞锐敛眉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苏晏向来话不多,哪怕认识这么久,他也并不习惯说这些。
俞锐也不会主动追问,他知道苏晏是一个边界感极强的人,不喜欢聊别人,更不喜欢跟别人聊自己。
不过,即便是这样,关于苏晏和赵东之间的纠葛,俞锐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大学那会儿,苏晏家里出事,赵东横跨一千多公里追到他老家,帮忙把他病重的母亲接到北城,安排最好的医生负责苏晏母亲的治疗。
从那之后好几年,赵东始终忙前忙后陪着他,直到他母亲病逝。
甚至还陪苏晏带着母亲的骨灰回老家,陪他守孝,帮他解决家里那帮胡搅蛮缠上门讨债的亲戚。
可以说除了俞锐,赵东就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那会儿,赵东还是直男,个性耿直,也讲义气。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喜欢跟苏晏呆一块儿,还硬要往上贴,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
只要苏晏表情一变,或表示出拒绝,赵东搂着他胳膊就说,“还是不是兄弟了,那么见外干嘛”。
赵东大大咧咧习惯了,脑子也一根筋,他没想太多,还自认为是把苏晏当成和俞锐一样,可以两肋插刀的兄弟。
但苏晏不是。
苏晏自幼和母亲相依为命,生活本来就不富裕。
特别是拜他那位混账亲生父亲所赐,苏晏从记事以来,家里就背负着巨额债务,母亲更是从未轻松过一天。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苏晏很小就已经看尽世间人情冷暖,他天性敏感,自尊心也很强,和谁都不亲近。
哪怕如今三十多了,他还是习惯独来独往,不擅与人交际,身边唯一可以交心,也称得上兄弟的,就只有俞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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