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定定看向狄凯,“所以你必须要回去?”
狄凯道:“是,必须回去,回去了或者还有一丝希望被认为没有背叛,回去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白玉堂没有说话,因为他认为这希望太渺茫。
就在白玉堂失神的刹那,狄凯突然抢身近前,白玉堂本能抽剑。
狄凯没有出剑,也没有闪,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迎了上去,迎上白玉堂的画影。
白玉堂惊见他以血肉之躯迎上,虽然他明白狄凯想要以苦肉计来应付元昊,却不想伤他太过,迅捷的撤剑抽身,狄凯身形未顿,哪怕片刻的停顿都没有,甚至左臂长伸向白玉堂剑锋横上去,白玉堂登时一惊,这条臂膀他却是想给狄凯留着。
于是手腕外翻,恰到好处控制了力道,画影微微侧偏的同时血珠伴着耀眼寒光飞溅而出,狄凯身形晃了晃,终站定,左臂上是深可见骨的七寸伤口和外翻的皮肉。
白玉堂一惊,“狄凯?!”
狄凯无力的抬头,眸光闪了闪,他知道白玉堂为他保下了这条胳膊。白玉堂看向他的目光微变,狄凯没有躲闪,只是那闪烁短暂间便暗了下去。
白玉堂不再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孙策作势上前查验伤口,狄凯却已自行封穴止血,向他淡淡说了一句“我该走了。”
没有等任何人答复的意思,便已走了出去。
白玉堂看着他离开,自然也看得出他步子的笃定的决然。
白玉堂知道狄凯不怕面对死,只是希望死的有些意义,他心中期盼的意义。而这样的人,这样的步子,白玉堂只感觉到沉重和压抑。在狄凯将要迈出门的时候白玉堂说了一句话:“狄凯,展昭不会希望你死!”
狄凯的身形顿了顿,继续往外走。
血顺着衣管流下,滴在地上,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公孙策也看着狄凯离开,他微不可见的摇头,“狄凯是个杀手,开封府里除了展护卫怕是未有一人入得他的眼。”
没有人接话,白玉堂心中却了解,有一种爱可以超越生死绝望……
所有人都这样静静的,狄凯应该已经走得很远了。
白玉堂转身行了一礼:“包大人,白玉堂想先行告退。”包拯点头应许。白玉堂又转向卢方,“大哥,开封府的安危暂且就交给你了。”
卢方拍了拍他肩膀,正色点头。
☆、毅然决然
作者有话要说: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
一边泪流
白玉堂马不停蹄的赶至崇华集,将马交予店小二牵至马厩好生伺喂便匆匆上了二楼,他想展昭应该是不在屋内的。
迳直来到展昭门前,推开门。
展昭意外的端坐桌旁,手边放着一壶热烫的茶。
白玉堂只扫了一眼,便绕过展昭坐在对面,他发现展昭面前的茶是热的,而且是满的,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展昭搭在巨阙上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一动。
这一切下意识的动作白玉堂丝毫不落的看在眼里,所以他断定展昭也是刚刚回来。
展昭依旧静的不动声色,唇边的笑一点点漾开,也不言语,只是将自己方才倒好的热茶推到白玉堂面前。
白玉堂一手执杯,一手漫不经意的在桌上敲着,感受着杯身传来的微烫热度,眉眼弯弯,“怎么,也是刚刚才回来?”
展昭抬眼,目光润泽如晨却浸满周旋之意,“玉堂希望我去哪?”
白玉堂口舌干渴本想一饮而尽,无奈茶实在太热只得呷了一口,微微倾身向前,拇指有意无意抹了一下鼻尖,眯起眼睛道:“猫儿,少在五爷面前打马虎眼,你若能老老实实呆的住整天,五爷我便跟你姓展!”
这下展昭不光是唇角,连眉毛眼睛都在笑,打趣道:“展玉堂?这名字也不错,可以考虑。”
白玉堂干咳一声,正色道:“展玉堂听起来确实不错,不过白昭却不好听。”
展昭白了他一眼,又重新执了只杯子,给自己倒了茶,不再理他。
白玉堂望着他的举动,一派轻松自如,丝毫不见说谎时捉襟见肘的局促,手抚上额头心中不禁一叹,看来这猫真的学坏了。
抬头再看他时展昭依旧是那副端方自若的神情,并且笑的确实很好看,白玉堂甚至觉得那笑能丝丝滋养进自己的七经八脉,竟是说不出的熨贴,此时展昭一袭蓝衣,利落内敛,月白与湛蓝色搭衬相得益彰,比起红衣张扬黑衣凝重,白玉堂倒是很喜欢这件。头脑中盘恒着,兀自想到了什么,便意犹未尽的笑笑,复又坐定重新打量展昭,“猫儿,你说五爷穿红色官服可会比你这猫儿好看?”
展昭认真思量着将他重又打量一番,最后落在那张俊朗的让人嫉妒的脸上,白玉堂眉眼含笑迎向他目光,像个待夸的孩子,不料展昭却浅笑摇了摇头。
“哦,怎么?”白玉堂大为不解。
展昭不语,神色二分凝重,五分踌躇,三分戏谑,“玉堂穿红不一定像四品侍卫,倒是有可能会更像新郎!”
白玉堂朗声大笑,“怎么,猫儿你吃味儿啊!”
展昭也笑,“但不知哪家的姑娘能禁得住你这番闹腾。”
白玉堂挑了挑眉笑声敛住,唇角弧度却更深了几分,“怎么,猫儿你现在才发觉我闹腾?是否太过后知后觉?”
展昭佯叹一声,瞪了他一眼,“我委屈一下,权当为国为民牺牲……”
白玉堂凑身近前,坏笑道:“猫儿,你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高尚,嗯?”白玉堂愉悦的笑着:“五爷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五爷心里的御猫是长成什么样子的。”语未落,风声起,白衣动处人已飞身掠出窗子,展昭起身……
白玉堂再次落定桌畔前手上已轻轻托了只炸了毛的小黑猫,那小家伙眼睛瞪的滚圆,且惊且怒,白玉堂哈哈一笑,指着展昭的鼻子,“猫儿且去照照镜子,看它此时与你像不像?”
觉察他有意捉弄,展昭忙收起同那小黑猫一般无二的表情,别过脸去。
白玉堂笑声犹在,小黑猫却跳到桌上,几经试探便要探头进去喝展昭杯子里温热的茶,却被白玉堂迅捷的动作抄在手里,不甘的喵喵直叫,白玉堂将它擎在鼻尖温溺的蹭了蹭,目光扫了一眼展昭,戏道:“小猫儿,你哥哥还没喝,你怎么可以这般没大没小?”
展昭忍俊不禁,转身从他手里接过小猫轻轻放在桌上,拿起白玉堂喝空的杯子,重又倒了些仅有些余温的白水推给那猫儿,猫儿仰头看向展昭,声音不同于方才被白玉堂抄在手里的不甘而是撒娇一般的喵喵叫着,细小而温柔,它低头贪恋的在展昭手背上磨蹭着,之后迈开轻快优雅的步子,粉红的小舌头踏实的舔着杯中的水,不时还会抬起头看看展昭。
白玉堂啃着指甲笑看着,啧啧道:“这小猫儿认亲,对你果然比对我亲昵。”
展昭不予理会,伸手抚摸那小黑猫的额头身背,神情亲昵自然,笑的温润。
白玉堂只侧首默不作声的看着,不想去打扰……
他甚至希望展昭这辈子都像现在这样恬静悠闲。
展昭抚摸的动作没有停,却在看似不经意间淡淡开口:“大人和公孙先生他们还都好吧?”
白玉堂不再笑。
因为白玉堂知道,从他一进门的时候展昭就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不忍拂了自己一番有意逗他开心的好意是以才配合着说笑,现下终于问起,白玉堂倒觉得有些涩然,因为他不禁想起狄凯。
展昭没听得白玉堂答复,便抬起头,正见他不错目的注视着自己,“玉堂,你有事瞒着我。”
白玉堂轻笑,“没有,大人和公孙先生早已猜到阎王爷不忍收你,只是在等我的消息,现在我大哥在开封府,那边你不用担心,况且,眼下矛头并不是针对开封府,而是朝廷。猫儿,去陷空岛如何?你留在京城五爷总不能一心一意在开封府当差。”
展昭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对劲,依旧温润的笑着,手上也一直温柔的抚摸着那喝水的小黑猫,“玉堂,卢大哥他们都在京城,你却让我去陷空岛躲清静,我还想凑凑这热闹呢。”
白玉堂思索了一阵,低头一笑,“你展昭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拽不回来,更何况我白玉堂不是牛。”语音中妥协伴着几分不甘。
展昭听出他言语中还有责怪自己事事独断独行的意思,也不分辩,清清浅浅的笑,“玉堂当然不是牛,”意料之中白玉堂有些错愕的眼神送过来,展昭坦诚的接收,继续道:“展昭也不是猪,总会事事小心,玉堂难道信不过我?”
白玉堂一时词穷,他突然觉得这猫似乎哪里变了,平日里总是一副稳妥持重的性子,明明都是自己掌控全局,可现在总能轻轻巧巧就被他翻盘。是他真的学得刁钻了,还是曾经根本就并未真正动心思跟自己周旋?白玉堂想了想,想不明白,便一笑置之,“猫儿你要留下可以,不过你答应我,凡事不可逞强,更不能对我有丝毫隐瞒!”
展昭乖乖点头,“好,我答应。”
白玉堂心底越发的恨恨不平,为什么这只猫现在总有睁着眼说瞎话却心不跳面不红的能耐,却又让自己不得不去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