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裹紧被子,混混沌沌地祈祷着隔天一定恢复精力,阖上眼便昏天暗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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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医生再过来时,聂斐然果然开始发烧,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胡话,唤了几声都没醒。
前一轮会面时他看着最多有些苍白,这会儿却烧得粉脸红腮,一直蔓延到脖颈,被捂出过度汗湿的一片红。
医生给他测了耳温,温枪滴地一声响过后,屏幕不出意外地报了高烧提醒。
而另一边帐篷里,小朋友心事重重地被哄睡了,队医回来同几个学校的工作人员低声商量,担心聂斐然高烧持续影响到最后一天大部队行程。
一番斟酌过后,级长直接联系了家校委,家校委查询聂筠在学校里的紧急联系簿,紧接着给第二顺位监护人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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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的时候陆郡刚准备吃晚饭。
闹中取静的空中温室花园,中庭处栽满了与此地季节时令完全不合的热带植物,好在落地窗三面包围,隔绝了大部分城市喧嚣。
不过侍应总是多过食客,中不中洋不洋,是形式大于内容的一餐。开胃菜才被撤走,此时偌大的包房只剩两个人对坐。
此时屏幕显示未知电话,打到他私人号码,但他只看了看,然后垂眸,漫不经心地把手机翻盖在了桌面上。
回集团总部忙了两天,原本打算下了班抽空去看女儿一眼,结果半只脚才踏进寰市,等着接他的车已经见缝插针地停在了家门口。
赴约与否,反正他不急,有的是人替他急,想随心所欲都不允许。
主菜很快布盘完毕,桌对面,郁禾执筷,亲自从清蒸东星上褪下一块软嫩无刺的鱼腹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礼貌关心道:“不接吗?”
陆郡全程兴致不高的模样,拿起高脚杯沉默地啜了一口,只摇摇头,没回答。
郁禾自认无趣,闷闷地低头,用刀叉分割起盘里的烤鹿肉,半晌才鼓起勇气重新试探:“菜不合胃口?”
薄唇启合,陆郡温和有礼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双方无话找话,是郁禾最无奈的环节,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人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但陆郡总是话很少。
过往的恋爱关系里他总是被动那方,姿态没低过,这一年对陆郡却徒然生出了愈挫愈勇的耐心。
毕竟他第一次见陆郡就喜欢——
英俊挺拔,斯文有礼,与他门当户对,又在同样的行业里干相似的工作,尤其还是单身,简直挑不出不好。
是见色起意,也是一见钟情,偏偏就栽了进去,只得回家求父亲和哥哥帮他托关系搭桥约会。
而过程也颇为戏剧坎坷:
陆郡一开始拒绝了几次,又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同意了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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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终归他们这种家庭不可能两手空空便开始相处,决定“适度攻略”陆郡的当天,他知道了对方大量信息,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对方有过一段婚姻,甚至还有一个刚念小学的女儿。
但很奇怪,郁禾承认自己没有很介意。
因为喜欢这件事是很难说清缘由的。
在对陆郡惊鸿一瞥前,家里给他塞过不下十个相亲对象,他挑肥拣瘦,最后一个也没看上。然而一旦同陆郡开始约会,便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人,显出一副陆郡所有缺点他都能包涵的样子,令郁家上下大跌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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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认识了一年,郁禾倒是时刻做好了更近一步的准备,但眼下两人只是长久地停留在了约饭阶段。
陆郡模样好,性格更不见差,体贴而绅士,也懂照顾旁人的感受。如果聊工作,他会给出成熟又中肯的建议,可要再进一步,聊到他自己时,他便要不动声色地亮出拒绝配合的态度。
大概只有第一次见面是个例外——陆郡压根不打算隐瞒,开诚布公地坦白了自己的情况,似乎对婚姻这个议题已经精疲力尽,要走要留全看郁禾。
而郁禾说不出拒绝的话,或者说,他以为时间可以改变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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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手机又震动起来——
还是那个号码。
陆郡眉头皱了一瞬,这次没有挂断,摁了接通,短暂应了两声后,往椅背靠了靠,只公事公办地听着对方讲。
俄顷开口道:“能麻烦您给我发一个定位吗?”
郁禾不知道对方是谁,竖起耳朵也听得不太清楚。
“二号是吧?”陆郡推开椅子,起身找侍应要纸笔,然后簌簌在纸上写了一串地址,“好的,明白了,谢谢,您费心了。”
郁禾目光追随他,由侧影望过去,陆郡目光专注,眼窝微微凹陷,显得鼻梁又挺又直。而宽肩窄腰的好身材,简单的西装衬衣也叫他穿得利落服帖。
收笔的同时挂了电话,他回到桌上,盯着那小页便签,又重新拨了一个号:
“刘姨,你马上给葛医生打个电话,让来家里一趟,告诉他带点常用药,感冒发烧用的。”
郁禾听得云里雾里,立即放下刀叉:“谁病了呀?”
“聂斐然。”
坦荡得令人牙根痒痒,陆郡一边答又一边给秘书发消息做了安排。
“啊……”
窗户纸没戳破,所以牙根痒也无济于事,遑论郁禾知道谁是聂斐然。
“那你要着急就先去吧,我来买单。”他没立场生气,不自然地用指甲抠起餐桌布之间的接线。
陆郡点点头,不打算多做解释:“抱歉,下次我请你。”
本就是截胡来的约会,郁禾不想显得自己小气,瘪着嘴摆手:“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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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郡很快到了他在这个城市临时的家。家庭医生已经来了,以为是他不舒服,已经把问诊工具摊开在会客室的工作台上。
他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冷着脸交待完让厨房给他打包些清粥淡菜,之后才转过来告诉医生不是自己生病。
所以没有耽搁太久,十几分钟后管家过来告诉他车已经到了,他提着保温袋,拿上医生开的药出了门。
此时太阳刚要落下,他靠在汽车座椅上,看了看时间。
查过导航,森林公园离城两个小时的路,司机开快些也许一个半小时。
等到山脚,天已经黑了,管理处值班的是附近山民,看男人皮鞋锃亮,穿着一身面料打眼不菲的正装,领带抽出来抓在手里,却问怎么步行去二号营地,奇怪得眼睛要瞪出来。
最后听完解释,打电话跟二号瞭望台的人确认了,值班大叔抽出一只卷烟,眯眼吸了一口后,徐徐吐着白雾在手机上翻找什么:“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让他开车送你上去。”
第3章 03
距离比想象的远,导致陆郡到营地已经超过九点。
下车谢过管理员的儿子,他非塞过去几张纸币,对方不肯要,拉扯之间有离得近的家长听到动静从帐篷探出头来。
陆郡管理的家族企业名声在外,尤其他接班这几年生意版图逐步扩大,媒体又常有报道,所以有人对他脸熟不算奇怪。
直到远处人影晃动,手提灯的光照过来,山里汉子才老大不好意思地收下钱,陆郡拍拍他肩,着急朝灯光走去。
来的是级长,她没想到陆郡就这么摸黑跑过来了,甚至还来得这么快。
因为之前电话里说好的,是等天亮再联系看情况,必要的话留一个人陪着聂斐然和聂筠等家人进山来接,当然情况转安就再好不过。
该报备的电话里都报备了,既然人已到面前,此刻也不需多言,她先领陆郡去看了眼聂筠,而最终目的地是聂斐然那里。
级长掀开帐篷,探了探聂斐然额头,说:“早上下暴雨,队里几个家长中招,他从下午到这儿就一直昏睡。“
陆郡把手上东西往旁边一放,问:“没醒过?”
“没,估计半夜得醒,醒了还得饿,我让厨师留了饭,在篝火旁温箱里,需要的话去取。药倒是吃了,但他盖不住被,你多关照他,还是得发汗。”级长快速给他捋清眼下情况。
陆郡转过脸看了一眼被窝里埋着的人,被子捂得只露出个头顶,也不知道闷不闷。
“我知道联系你不太合适,但特殊情况,”级长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站着的男人,又掖了掖聂斐然的被角,“对吧?”
“我会照顾他的,麻烦您了。”陆郡礼貌地点了点下巴,算作回应。
到这份上,一路看过来,级长想了想还是说了题外话:“年轻人,走到一起不容易,为了孩子,互相多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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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长离开后,陆郡半跪着爬进帐篷,借着映进帐篷的稀薄月光,掀开被子一角,光明正大去看聂斐然的脸。
真是,有多久没离这么近了。
聂斐然烧得脸红通通的,看样子出了很多汗。拨开粘在皮肤上的几撮湿发后,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而光洁的额上水津津一片,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睡相一向规矩,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眼下整个人蜷成一团不算,双手也捏成拳。因为呼吸有点重,睫毛被带着轻轻颤动,而再往下,双唇微微张开,但连呼出的气也是烫的。
陆郡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心疼也生气,尤其想到养育孩子的几年,他大概就是这么过来的,对此类小病小灾习以为常,怎么折腾自己都不愿意来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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