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聂斐然一出现,他的心一下就乱了,各种猜想冒出来,马上明白了陆郡为什么特意在工作日来参加这种无足轻重的行业会议。
而就在他还没想清第一个问题时,陆郡紧跟其后,脚步匆匆地追了出来。
那一刻,他觉得天旋地转。
如果有骨气一点,他应该立刻让司机发动车子离开,但他没有做到。
如果做得到,那就不是可以那么卑微地等待一整年的郁禾了。
——他没有离开,而且下了车,跟了过去。
而跟上两人以后,隔着街道,他只看得见巷子的一面墙,上面投映出的两个叠在一起的剪影:
其中一个人不停挣扎着要推开,而另一个人缠着抱着吻着,像拥有耗不尽的耐心,对他做着世间最亲密的事。
以一个不容拒绝的姿势。
那居然是陆郡,跟他印象里的那个男人全然不同。
因为过去一年的陆郡,只是那个跟他一起吃饭,教他怎么运营公司,送他回家,礼貌地帮他开车门关车门的"相亲对象"。
再没有更近一步了。
郁禾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主动的样子。
一次也没有。
大概因为他所有的情绪,不管好情绪还是坏情绪,都只给了聂斐然。
所以不会有他郁禾的份。
他呆呆地看着,挪不动脚步,而对面的两个人纠缠许久后,好像终于水乳交融,影子不再晃来晃去,像给墙壁粉刷了一片浪漫而私密的壁画。
但几分钟后,从他的角度,看到了陆郡左半张脸——
或者说,不止,还有眼泪,手指印,以及唇角的伤。
郁禾瞪大了眼睛,说不出那一刻的心情,只用惊讶不足以描述,只是觉得很可怕。
因为那种剧烈的感情纠缠,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无论反差感还是冲击性都太强,令他感到震撼,也令他深深地沉溺于爱而不得的痛苦。
他不懂,为什么?明明受伤了,但流着泪的样子又透露出一种精致的脆弱感,让他怀疑二十分钟前那个冷静交待他先回公司的陆郡跟眼前的人是否是同一个。
——永远高不可攀的,冷淡的,理智的,有的时候甚至是薄情。精明却不令人讨厌,好像从不会犯错,也不屑这些愚蠢的儿女情长。
郁禾以为这才是陆郡。
但这一场没名没分的偷窥,只是让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陆郡哭。
人真的可以爱一个人到这种程度吗?
-
陆郡还不知自己心思早已暴露,听到郁禾说碰见聂斐然,一时不知怎么接话,所以沉默了一会儿,见没有下文,对接下去要说的事于心不忍,打算不要那么潦草,所以轻声问,"还吃饭吗?法餐?"
而郁禾收回思绪,摇摇头,张口想说话,但看到陆郡嘴角破了皮的小伤口,伸手拉开手套箱,翻出一包消毒纸巾递给陆郡。
"擦一擦吧。"他指指自己的嘴角,示意陆郡。
闻言,陆郡难得露出细微的窘色,说了一声谢谢,接过来,极不自然地抽了一张纸巾出来。
"陆哥,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了呀?"郁禾小声问。
陆郡有些惊讶,"我——"
"如果跟我想的一样,那我先说,"郁禾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地看着他,"我以后不想再见你了。"
第115章 115
话音一落,陆郡的心便提了起来,没想到竟是由郁禾主动开口结束了这段联系。
但这样确实最好。
长痛不如短痛。
"今天以前,我时常觉得你对我很残忍,好像只是因为同情才勉强见我,"郁禾无奈地笑了笑,"但刚才,我想明白了,至少你没有骗过我,也从没有从我这里拿走过什么,反倒是我,间接得了很多你给的好处。"
陆郡本来想解释,但看郁禾的表情,知道他比自己更需要一段完整的倾诉用于发泄,所以索性不打断,也不插嘴,让郁禾说完。
"现在想起来挺逗的,讲出来也无妨了,"他说,"去年开始吧,其实我家里人一直提醒我要慎重,一边希望我们能成,一边又担心我玩不过你,你对我用之即弃……"
陆郡没感到奇怪,边听边递过去一张纸巾。
"结果完全不是他们说的,我一点也没吃亏,"郁禾说完,接住那张纸巾,似乎笑了笑,而笑完,却用一种很可惜很不甘心的声音说,"但太丢脸了……"
"不会,别这样想。"
"太难了,做不到不想,"丢脸不差这一次,郁禾缓缓趴下去,伏在方向盘上,头埋在手臂里,好半天才闷闷地嘟囔了一句,"不过会喜欢帅哥也没错吧……”
"郁禾,你……"陆郡知道会伤神,但没想到这么伤神,本质他和聂斐然一样,吃软不吃硬,所以束手束脚地,倒不知怎么开口安慰郁禾了。
他捻了捻山根处,沉默数秒后,靠在椅背上,淡声坦白,"我没有抱着同情的态度面对你,去年这个时候,我只是太绝望,也太想重新振作起来了。"
"我知道。"郁禾回答,"你说过。"
"可是我太自以为是,没意识到我对爱的全部想象早已定形,这样下去就是在耽误你的时间,"陆郡阖眸,语速刻意放得很慢,但言及此处,一向冷感的声音沾上了几不可察的颤抖,"你很好……但我做不到再骗你和骗自己。"
郁禾直起身子,低低叹了口气,紧跟着抬手,纸巾沾一下眼睛,不再应声了。
"我应该跟你道歉,但我想说的,绝不只是对不起,"该说的话必须要说,陆郡斟酌片刻,恢复冷静,开口道:"除了现在合作的两支项目,其他的,不用不好意思,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对外也可以随便说我的不是,而长辈那边问起来,你不需要解释,把问题全推给我就好。"
——终归没有感情,这短短几句话,就还是郁禾一年前费尽心思想要认识的陆总。
但一定不是半小时前他亲眼看见的,那个立体的,有着外放情绪的,血肉丰满的爱人。
"我的意思不是要补偿,"陆郡看他抿唇不语,唯恐自己提议不礼貌或安排不够周到,连忙补充,"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各退一步,退到你觉得安全的区域内,做朋友,或者像你说的,不再见面,也好。"
郁禾不觉得被冒犯,因为他们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单纯,完全不谈这些才不正常。
只是不知为什么,不应该,但听陆郡说出这句话后,他竟然很奇异地觉得如释重负。
大概因为这就是他和陆郡之间最真诚相待的一刻:既谈感情,也摊开来算计利益得失,终于不只是浮在表面的我说你听。
而另一个层面上,他知道自己不会马上释怀,但又发现这个让他千般逃避的事实,处理的结果却并没有像想象中的令他伤心。
如果不够伤心,大概就是喜欢的程度还不够深。他想。
因为感情是双向的,陆郡做出尝试的同时,他也在迅速成长,且在相处中逐渐描摹出了自己想要感情的雏形,横竖不是脑袋空空地只收获了失望。
尘埃落定。
-
那天中午,陆郡和郁禾还是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之后就回归平常,各自驾车回公司。
在他们的圈子里,这其实算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陆郡舒了一口气。
不过,虽然自认这场"实验性"的闹剧已经告一段落,但他却没敢马上凑到聂斐然身边汇报。
很多时候,痛苦的根源并不来自现实,而是来自人对现实走向的预判。
所以他懂聂斐然的慎之又慎的原因,因为在那封信以后,从细枝末节很容易就能推断,至少看起来,那个人不像他后知后觉,针对过去的事,不是没反思,而是已经进行过很多轮过度反思,只是越反思越胆小——
加上崩塌的信任难以在短时期内复原,所以表现出的,一如从前他说"我一个人痛苦已经足够糟糕"时的乌龟心态。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也太复杂,属于"历史遗留",他既然说了要处理好,这一次就得当做最后一次去认真对待,一点多的错都不能再犯。
而半推半就这一招,使一次就好,权当传递一个信号,再多就真的要弄巧成拙。
说白了,其实也是别无他法。
毕竟急功近利的爱,最终只是握在自己手里眼睁睁看它死掉,而对陆郡来讲,再多等待几天,或者不管多久,其实也没有差别。
所以他在前一天想定的策略依然没变:可以时刻留意,但又不能逼得太紧,最终决定权依然得给聂斐然。
陆郡希望这一轮,自己要前所未有地坚定,至少得拥有一颗强心脏。
-
第二天早晨,按照约定的习惯,陆郡去接孩子一起过周末。
因为车到楼下不能停泊太久,他担心聂斐然把女儿带下来以后又是匆匆一瞥,所以让车在外边等,自己步行进了小区,在楼下踱来踱去,心里有些没底。
十分钟后,聂筠穿着一套牛油果色的运动T恤和短裤,露出白嫩嫩的腿和手臂,像个小团子出现在楼道的门口,然后背着鼓鼓囊囊的小书包跑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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