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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送折磨 (鲈鱼酒柜)


  但电话接通后他只是听着,没有应答,陆毓不知道他当下什么状态,以为他又在打游击战,"你不要嫌爷爷烦,跟你好好说了几次你算算?"
  陆郡根本想不通是什么让对方这么锲而不舍,过去一个月,托共同的朋友,托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拒绝了若干次,最后有本事把陆毓也搬来当说客。
  "你要养孩子还是什么我都不管你,但你总得见见吧?啊?不说别的,爷爷问你,你去寰市一年,有什么结果?"
  讲到这里,陆郡终于忍不住笑了。
  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一口喝光杯中残余的酒,身子朝后仰在沙发上,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自暴自弃地张口胡诌:"好啊,见吧,今天?明天?现在?"


第106章 106
  怀孕以后聂斐然一直滴酒不沾,习惯延续到现在,突然放纵一次,后劲慢慢上来后才感到难以招架。
  在路上的时候还不觉得,因为注意力早被陆郡夺得一点不剩,虽然闭眼假寐,实则清醒白醒,只想着时隔几年,再梗着脖子跟他实实在在地吵这么一架,简直像开闸泄洪,一切来得又急又莽,回忆和情绪搅在一起,撞在胸口上火辣辣地疼,半天还平静不下来。
  他本可以忍住不说话,甚至上车前也确实是那么打算的,可陆郡三言两语,又把矛盾拉回到难以忽略的问题本质,且他越是沉默,陆郡越是步步紧逼。
  什么都在释放——愤怒,嫉妒,不甘,屈辱,简直快要把车顶都掀翻,唯独他压抑在心底的迷茫和痛苦,无人过问,过了那么久,还是一样的多,一样的满,不见消减分毫。
  而讽刺的是,他对陆郡发了火,却不得不承认:陆郡的态度让他很难受,但他的回应同样糟糕透顶。
  互相伤害和攻击,直接跨过对方的情感诉求去谈论矛盾本身,这些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是远走他乡那几年间他早早想明白的事。
  可他又懂,他单方面地想明白并没有用。
  从来都没有。
  他们两个,只要有一个改不掉过去的烂脾气,就永远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凑在一起。
  而谈爱已经太过奢侈,聂斐然想都不敢想,更没勇气把自己放在值得被爱的位置。
  因为无论他还是陆郡,都已被那段失败的婚姻磨得失去了正常表达情感的能力,他骂陆郡多管闲事的同时,也知道这样的自己不对方高尚多少,同样像个轻飘飘的笑话。
  而时至今日更甚,不过因为孩子才勉强面对对方。
  事实就是,即使他愿意伸出双手,恐怕也不知从哪里开始可以帮助彼此重新回到以前的状态,不提他在明处,对方在暗处。
  在聂斐然这里,这场争吵只是又一次证明了,在用感情规则约束他人而自己置身其外这件事上,陆郡已经彻底输光,甚至是透支着他的耐心。
  无解。
  总是过后才后悔,但下一次依旧会如此循环。
  可能他们两个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
  聂斐然总这么想。
  因为但凡有更好的办法,也不会从一步步从炽热走向关系的崩坏,更不会过成现在这幅样子。
  -
  到小区后,聂斐然气还没理顺,客套都客套不出来,一言不发地抱着熟睡的女儿摸回家,边爬楼边暗自埋怨自己当初怎么想不开租了最高层的房子。
  楼道的声控灯时好时坏,夜深了,他也不好制造出太大响动,影响几户邻居休息,所以尽量轻手轻脚,还得照顾着怀里的小人不被扰了美梦。
  好不容易把钥匙怼进锁孔,他终于松了口气。
  窗台前的风铃被风吹得发出细碎声响,门开后,一股清淡的香气扑面而来。阳台上多了一盆花,是上次同事做客时带来的礼物,据说只在夜里开,他还没仔细查过叫什么。
  无论如何,不管这个晚上的经历多么曲折和不愉快,总算到家了,一切回归原位,只有他和女儿。
  还是待在家里好。
  不仅心累,身体也累,进入熟悉的环境后,紧绷的神经终于短暂松弛下来,门一锁上,纷纷扰扰也被隔离在外,像关闭无止尽的桌面弹窗,他一边摸索着开灯,一边强制自己不要再想那张翻来覆去出现在脑海中的脸。
  他几乎强撑着才把聂筠送到次卧的小床安顿好,酒精加持下,脑子愈发昏昏沉沉起来,一旦放松精神,马上就倦得厉害。
  所以脸也没洗,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卧室,一头扑到枕头上,被子都懒得掀,打算就这么睡去。
  天塌下来也明天再说吧。
  但压在手臂下的手机突然振了一下,又振了一下,他以为陆郡还在没完没了地钻牛角尖,不得已,把自己翻了个面,半眯着眼掏出来看了看,结果是颜饶问他是否到家。
  明明约好一起举杯庆祝久违的"单身之夜",最后却还是圆规似的,变成了大半夜陪他去接孩子,还得受着陆郡莫名其妙的扑克脸,于情于理他也该道谢。
  聂斐然呆了几秒,试图编辑消息,但人已经半只脚踏进了睡眠状态,让手机砸了两次脸后,手指也开始不停使唤,打字是没法打字,所以慢吞吞地回了电话。
  无奈意识和瞌睡虫已经作起了激烈斗争,所以电话接通后,颠三倒四地,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听见颜饶说什么酒驾,之后就彻底断片,随意应答几句,甚至忘了是谁先挂断的电话。
  -
  第二天,聂斐然被鼻子上的痒意唤醒,半梦半醒间,感到有什么触须似的东西落在鼻尖,痒酥酥的,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最邪门的是,他怎么偏头避开,那条触须就跟着搭到哪一边,灵活极了,仿佛能预判他的预判。
  "爸爸?"
  他梦见自己手握宝剑,正准备与一只体型庞大的甲虫决斗,但女儿嫩生生地叫他一声,瞬间把他拉回现实。
  无论身处何地,这个声音总是能让他第一时间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像是一种本能。
  聂斐然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狮子玩偶圆墩墩的屁股,而聂筠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床上,拱着身子半趴在枕头边,正捏着小狮子的尾巴一下下扫他的眼皮和鼻尖。
  好嘛,哪有什么大甲虫,只有这只叫他起床的小跟屁虫。
  "小调皮。"他用食指轻轻点点小朋友的脑门,伸了个懒腰。
  见他醒了,聂筠皱皱鼻子,做出嫌弃的小表情,小手凑在脸颊边,假意扇扇风:"爸爸,你臭臭的。"
  难得收到来自女儿的嫌弃,聂斐然不好意思极了,搂着她坐起来,看到阳光已经照在衣柜上,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而自己昨晚连睡衣也没换就睡了。
  简直像做了一场不该属于他的梦。
  他一边从床上下去,找了拖鞋套上,一边歉疚道:"爸爸昨晚到家有点累,忘记调闹钟了,是不是饿了宝贝?怎么不早点叫爸爸?"
  幸好是周日,他捡起被子上的手机,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于是顺手搭在充电台上,赶紧牵着女儿去厨房找吃的。
  聂筠挑了半天,最后指着颜色最鲜艳的一个盒子,指示:"牛奶甜甜圈。"
  "那个叫甜麦圈宝宝。"
  倒是省事,聂斐然哄她先坐好,把牛奶碗放进微波炉后,抬手去拿柜子里的糖罐,一边又想起前一晚的事,犹豫要不要一会儿给陆郡打个电话。
  然而思前想后,实在不知怎么开口。
  不是以前了,有的话能说,但仅限说了就过,还得窝窝囊囊地借酒壮胆,平日里还是得小小心心地把爪子收好。
  这会儿如果继续昨晚的话题,一没意义,二显得大题小做,要是惹得双方不开心,继续吵没吵完的架,反倒搞得人进退两难,可能连之前的平衡也维持不了,受伤的是刚做好准备要接受陆郡的女儿。
  聂斐然一提陆郡脑子就乱,不敢承认是因为还在乎才这样瞻前顾后,所以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最后决定还是等下周陆郡来接孩子的时候,看情况再说。
  -
  周一上班,他一早有两个会,会议结束还得跟集团总部远程对接最近一个项目的进度,忙得脚不沾地。
  而同一办公室的颜饶,从打卡开始就没出现,因为他们部门本身工作方式弹性,三不五时就要外出,所以整个早上,聂斐然回办公司两趟拿东西都没见人。
  直到十二点半,他收拾桌子准备去吃午餐,颜饶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哟,大忙人,吃了么?"聂斐然顺口问。
  颜饶去参加当地某公益机构的媒体会,坐了一早上,这会儿总算能喘口气,褪下腕上绑了很久的工作号码牌,麻利地把手头的文件袋锁进办公桌下边的柜子,抬头:"还没,你?"
  "去吃SENKA那家日料吧?"聂斐然想还个人情,临时改变计划,"我请客。"
  "这么好?那我也回来得太是时候了,"颜饶随和得很,嘿嘿一笑,又想起什么似地,拉开办公桌另一半抽屉,在一堆票据里翻找起来,"李总上次给了俩券,刚好一起用了。"
  他那抽屉跟百宝箱似的,各种企业赠券和门票,收到的,要发出去的,应有尽有,聂斐然忍不住开他玩笑,"给我省钱啊?你这也太贤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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