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麻将机正在洗牌,小姑姑空下手来,剥一个砂糖橘,一边吃一边说:“我男朋友。”
徐长亭也剥一个:“你不是不婚主义?”
“不结婚又不是不谈恋爱。”他小姑姑瞟他一眼,“有小帅哥追我我为什么不答应?等谈腻了再分手嘛。”
徐长亭感觉这不像是他姑姑,像是曾经的张一驰和宋颂的,不过这俩现在也已经都栽了,据说年节当口,张一驰已经提着年货去姚青容家拜年了。
他吃完橘子擦擦手,提醒道:“你可小心别栽了。”
“要是有那么个人能让我栽了就好了。”小姑姑笑眯眯开始打牌,出了个一饼,“问题是我既有钱又能照顾自己,还有自己热爱的公益事业,精神世界不空虚,物质世界不贫瘠,男人只是调剂品啊。”
对面徐长亭爹妈互望一眼,他爸开玩笑,转过头来对徐长亭说:“听见没?合着咱们就是个调剂品。”
徐长亭耸耸肩,打了张幺鸡出去:“我觉得姑姑说得对。”
他爸还想说什么,小姑姑那边惊呼一声:“诶!我胡了!给钱给钱!”
到跨年倒计时响起,徐长亭已经输了小一万,拿上烟盒往阳台走:“歇了吧?我准备的现金不够了,小姑姑不是还要和男朋友视频?”
他妈累了,不准备守岁,收拾了往卧室走,他爸也拿着打火机跟上去,和徐长亭肩并肩站在阳台抽烟。
一根烟快要抽完,他爸才问:“刚刚……你那话什么意思?你妈妈给你找姚小姐相亲,怎么我听说她和老张家的儿子在一块了,都要结婚了?”
徐长亭把烟头熄灭:“就是那个意思吧。”
他试探着,没说死:“我也有不结婚的打算。”
说完,他看着他爸的脸色。刚刚打牌的时候没敢明说,是怕二老不接受,跟宋颂和宋城他妈似的倒下去,大过年进医院就不好了。
谁想他爸叹口气,倒像是什么悬而未决的事情有了定论:“我就知道,快要三十的人了没找过对象,肯定有猫腻。”
徐长亭没什么烟瘾,但是又忍不住点了一根烟,他没想过他爸是个这个态度,忍不住又问:“那您是不反对的意思?”
“反对有个屁用。”他爸也又点一根烟,“你以为你小姑姑说不结婚就不结婚,是你爷爷奶奶开明啊?你那是不记事,当年闹得不可开交,你奶奶差点割腕,成天跟我哭天抹泪的,你姑姑离家出走好几年,那是真硬气,一分钱也没有的时候也硬捱过去,那三五年可是鸡飞狗跳的,我可是受够了,不想跟你再来一遭。”
他爸狠狠吸一口烟:“何况你自己有钱,房子都好几套,离家出走还是我和你妈最遭罪。”
这话把徐长亭逗乐了,他挨过去,撞了撞他爸的肩膀:“我妈咋说?宋阿姨要是有您这个想法,也不至于被气进去医院。”
他爸挪开一点,将第二根烟头熄灭了,拉开窗户散烟味:“能怎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反正我们是有人养老送终,到时候人都下去了,谁管你。”
徐长亭给他爸竖了个大拇指。
他爸没搭理他,打了个呵欠准备睡觉去了,徐长亭摸出手机来,回复上面的拜年消息。
发小儿群里正在抢红包,宋颂点儿背,每次都只能抢到金额最小的那个,不高兴地在群里骂骂咧咧,宋城发了好几个专属红包给他,徐长亭简直受不了。
关掉发小群,往下看消息,回复了几句“谢谢”和“新年快乐”,看见余之和蒋行发来的消息、
“先生,新年好呀!”
“徐哥,新年快乐!”
那会儿刚刚过凌晨,是踩着点发来的。
徐长亭想起宋城给宋颂发的红包,动了动手指,也给他俩一人发了一个。
他爸他妈的开明是意料之外,可他的情况也要复杂很多,他不只是不想结婚,也不只是同性恋,把蒋行和余之一块留在了身边,似乎和之前还是一样,只是养了两个小情儿满足他变态的性癖好,可又似乎不同,比如现在,他倒是有点想那两个。
以前过年是图个团圆喜庆,发展到现在变了味儿,徐长亭从初一开始便有许多应酬,一直到正月初四,才终于闲下来,和几个发小儿聚在一块。
地方还是张一驰的温泉会所,现在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大吃大喝了好几天,几个人聚在一起,却都没什么胃口,一人点一盅养生汤,张一驰靠着软枕感慨:“又过了一年,又老了一岁,没想到我们竟然开始了养生局。”
“不然你还想干什么?”徐长亭嘲笑他,“据说明年就准备结婚了?”
“人家已经三十啦。”张一驰十分做作,矫揉造作地说,“也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剩下三个人纷纷表示受不了:“呕——你恶不恶心!”
张一驰指着对面那俩宋:“你俩眼神都要拉丝了,群里抢红包都要发专属,还有脸说我恶心。”
转头又来挤兑徐长亭:“你倒是有资格,毕竟孤家寡人一个。”
徐长亭心想,你知道什么,我身边可不止一个。
可转念又想,不止一个又怎么样呢?人家那是未婚妻和男朋友,他这是小情人,差着一大截。
说曹操,曹操到,徐长亭刚想到余之和蒋行,手机震了震,余之发来消息:先生,您今天回公寓吗?小鱼想您了,想回家。
张一驰和宋颂还在打嘴仗,徐长亭听着身边俩发小儿的叽叽喳喳,感觉自己心里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听这俩有对象的拌嘴,还不如回去看余之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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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娇小鱼最好命!????
第87章 84
余之的性子软,而且有点粘人,对他更甚,这些徐长亭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给余之回复了“今天回去”,等和几个发小儿聚会结束,一回家就看见了余之。
仿佛不曾过了这个年,余之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听见门响的动静就看过来,与之前许许多多个给他等门的日子一模一样。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余之没有只眼巴巴看着他,看见他的瞬间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连拖鞋都没穿,一路小跑着奔过来,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先生!”
余之个子稍矮一点,脑袋正好抵在他的肩上。
徐长亭猝不及防,迟缓半分钟,适应过来,问:“怎么了?”
余之抱住徐长亭蹭了蹭,仿佛在吸收能量,而后才垂着脑袋打开鞋柜,把徐长亭的拖鞋拿了出来,递给徐长亭:“先生换鞋。”
结果一开口,竟都带了哭腔。
徐长亭将车钥匙扔在玄关柜上,两只脚互相一踩将皮鞋换掉了,犹豫一下,牵住了余之的手,拽到了沙发边上,又问一遍:“怎么了?”
“想您……”余之比之前任何一段时间都要粘人,贴在徐长亭身侧,握住徐长亭的手掌,蜷在沙发上,“好想好想您。”
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徐长亭简单想想就能猜到,余之社会关系那么单纯,能让他这么难过的,也只有过世的养母了。
年关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两位老人见着亡女的养子,怕是也不好受。
徐长亭看着余之泛红的眼眶,没再继续问什么,说:“想我想得哭鼻子?”
余之有点不好意思。
他回家之后,陪了外公外婆几天,可两位老人郁郁寡欢,又不敢显露出来,面对他的时候强颜欢笑,问他在学校生活好不好。
但余之看见外婆将饭菜盛出来摆进次卧,那儿供着他养母的遗像。
过年不像过年,他看见养母的遗像只想哭,又怕让外公和外婆更难过。
三个人彼此给对方演戏,余之最没出息,最先演不下去,借口学校老师找他有事,自己跑回了公寓。
可先生不在,蒋行也不在,他一个人对着黑漆漆的大房子,孤零零得更难过了。
现在先生回来了,他仿佛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没忍住,就有点想哭。
有点丢人,余之吸了下鼻子,小声说:“没有哭,是……是太激动了。”
徐长亭却使坏,任由余之抓着他的手也没有收回来,故意道:“这么想我?那想不想小蒋?”
“想。”余之实话实说,眼神偷偷瞄徐长亭,得寸进尺地想再抱回去,“可惜阿行回不来,我好想我们三个一起过年。”
徐长亭把手机拿出来,找到蒋行的名字,点进去,拨通了视频通话。
那头很快接通了,蒋行的脸出现在屏幕中,但背景不是在房间里,好像在室外,蒋行顶着一头炸毛的头发,显得很意外:“徐哥?”
用的手机,镜头可视范围小,徐长亭让余之挤过来,和他一块出现在镜头里,说:“小鱼回来了,说很想你。”
蒋行眼尖:“怎么哭了?”
徐长亭说:“想你想的。”
余之被截胡了解释机会,扒着徐长亭的胳膊往镜头跟前凑:“我没有!”
蒋行不信余之的,赶紧安慰他:“没事儿,初七我就回去了,暂时还没有工作,我回去之后好好陪你……”
他说到这里,目光平移一些,落在徐长亭脸上,有些期待,又有些惴惴,声音低一些,问:“那徐哥,你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