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有二十几通未接来电,均来自于蒋行,但当时他的羽绒服在客厅沙发上,徐长亭的身侧,也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注意到。
余之打开与蒋行的微信聊天界面,刚写了“先生”两个字,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屏幕上跳出“阿行”两个字。
在密闭、狭小的车内空间里,手机震动的声音都显得很吵闹,余之被吓了一跳,刚想要接听电话,身侧徐长亭不咸不淡地命令他:“挂掉。”
自从与司机说完“去别墅”之后,徐长亭一直都在闭目养神,余之猜测先生应该喝了很多酒,因为他坐在离先生半臂距离的车座上,闻到了明显的酒气,但没想到徐长亭没有睡着,或者是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但不论如何,徐长亭不让他接,余之就不敢接,犹豫几秒,按了拒接按钮。
“先生……”余之瞄着徐长亭的神色,小声说,“是阿行的电话。”
徐长亭当然知道是蒋行的电话,看看那样的照片,就蒋行那个冲动又没脑子的性格,不打来电话才奇了怪。
不过如果蒋行是真把他扔下就走,怎么可能还打来电话,余之这傻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说漏了嘴,徐长亭嗤笑了声,刚想提醒余之,余之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蒋行不屈不挠,再次打来电话。
意料之中的事情,徐长亭就是要他急。
不摔几个跟头不知道疼,以前他就是太放纵他们两个,才让他们两个有胆子骑到了他头顶上去。
可余之眼巴巴看着他,在浴室冻得煞白的小脸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又要哭,鼻尖红,眼眶也红,可怜得仿佛卖火柴的小男孩。
徐长亭看得心烦意乱,伸手拿过余之手里的手机,对余之说:“你闭嘴。”
接下来,他不知道蒋行说了什么,只能听见徐长亭开口说了寥寥几句,要蒋行搬出去,同意留下他,而且已经看破了他们两个的小算计。
他笨,还没有想到求情的办法,徐长亭就拆出了他的手机卡,从车窗扔了出去。
余之震惊地看着徐长亭:“您……您是……”
徐长亭把手机格式化了,才扔回给余之:“想换新手机也行,想留着这个也可以,微信号也不要用之前的了,重新换一个。”
余之没有社交,微信里面一共三个联系人,徐长亭,蒋行,还有工作之后加的杜铮筝,重新换一个号码并不麻烦,可……
余之小声问:“先生,小鱼是不是也不能再去工作了。”
“我会跟你们老板说的。”徐长亭口气恶劣,“以前是我疼你,家里什么规矩都没有,不过看来无规矩不成方圆,元旦之前你就不用出门了,自己在家好好反省一下。”
那岂不是根本见不着蒋行了!
余之这才明白徐长亭的意思,不是同意留下他,而是不让他和蒋行见面,他着急起来:“先生,小鱼……小鱼想自己赚钱。”
但徐长亭一针见血:“你是想赚钱,还是想见蒋行?”
余之原本就不会说谎,也不会套路,现在被一眼看穿就找不到更好的托辞了,只好弱弱承认:“是想见蒋行……阿行今天给我打了好多电话,一定急坏了……”
“呵。”徐长亭冷笑了起来,倾身靠近了余之一点,声音变得更加清晰,问余之,“听起来我像是电视剧里面棒打鸳鸯的大反派,可我原本已经让你们滚了,是你们自己不走,作天作地地闹,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你现在想明白,其实是更喜欢蒋行,是么?”
余之呆了。
他之前迷茫过,在蒋行对他表白、告诉他想要三个人谈恋爱的时候,被养父和养母的婚姻破裂原因所困扰,那个时候他想不明白爱情怎么可以兼容三个人,可后来他想明白不兼容的情况下是因为嫉妒还有背叛,他从来没有嫉妒,他们三个人之间也不存在背叛。
他很笨,用了很长时间才想通这个问题,但先生那么聪明,这个问题先生为什么也不明白?
他困惑地看着徐长亭,小声地说:“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是先生您定的呀。”
刚刚在浴室冻的那一段时间好像让他感冒了,余之开始有点难受,脑袋昏昏沉沉的,但这种昏沉让他变得好像有一些大胆,所以又多嘴地说:“小鱼和蒋行在一起,也会想怎么让先生更开心,没有阿行,或者没有先生,都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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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蒋,看到小鱼的教科书操作了吗?!学着点!没有小鱼你是真的要一个老婆也没有了!
第72章 69
车子在这个时候抵达了目的地,徐长亭没有再继续与余之的谈话,推开身侧的车门,下车的时候告诉余之:“没有离了谁不行,下车吧。”
余之感觉先生的态度似乎有一点点不同,可是那又仿佛是他的错觉,因为先生下了车没有管他,回到别墅也没再搭理他就上楼去了。
剩下余之自己站在客厅不知所措,他想要与蒋行联系,但是没有蒋行的联系方式,什么也做不了。
先生允许他回家,仿佛不再与他计较,可似乎真的决定不会原谅蒋行,像是将他的过错也归责到了蒋行头上。
余之担忧、愧疚、伤心,立在客厅半晌,没想起来换衣服,直到鼻尖发痒,狠狠地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家里的储备药倒是齐全,上一次徐长亭生病之后,蒋行就去药店把日常必用药
全都买了一些,更新在家里的药箱里,还贴心地贴上了小标签,写了生产日期、过期时间、用量和主要治疗的病症。
余之找到了“感冒药”,按照蒋行写的“一次一粒,一日三次”,吃了一粒,然后回到自己房间,他心不在焉,身体也不太舒服,潦草地冲了一下澡就爬上了床,可惜心里有事,睡不着,混混沌沌地半梦半醒,做了好几个梦。
先是梦到蒋行被赶出去了,在外面没有饭吃,可怜巴巴地在天桥底下要饭,过了一会儿城管来了,要赶蒋行走,余之担心地追过去,然而被城管追赶驱逐的变成了一个卖狗的小贩,余之追上了,看到小贩的狗笼里装着一只还没长大的哈士奇,狗笼里没有狗粮了,饿得嗷呜直叫。
紧接着他又梦到自己也被赶出去了,外面特别冷,他被冻得瑟瑟发抖,他想问先生不是同意自己留下了吗,,但是发不出声音,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企鹅,冷是因为他在冰天雪地的南极。
再后来他又梦到了自己的妈妈,妈妈温柔地看着他,问:“之之饿不饿呀?妈妈给你煮了阳春面,快来吃。”
余之饿急了,仿佛闻到了面香,巨大的委屈在见到妈妈的那一刻全都绷不住了,他想要哭,哭意催得他鼻子发痒,他瘪着嘴喊:“妈——”
没有喊完,鼻子的痒意酝酿出来一个喷嚏,他直接就被惊醒了。
一觉醒来,余之脑袋尚不清醒,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里是徐长亭的别墅,刚刚那些画面全是梦境,但冷是真实的,饿也是真实的——他发烧了,烧得额头发烫,浑身酸软,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外面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余之费劲地爬下床,裹上好几层睡衣才推开门走出去,结果外面不仅不是没有人,而且还是两个人——
他的前老板在客厅,与上一次见面不同,形象邋遢,胡子拉碴,连衬衣都皱巴巴,仿佛遭了难,而先生在厨房,面前的锅子上热气腾腾冒着白气,竟然是在做饭。
原来阳春面的味道竟然也是真实的。
余之呆呆站在客厅和餐厅之间的过道上,发烧的脑袋没能发出“回自己房间”这个指令,宋城率先看见了余之——
“诶?老徐,这不是蒋行那个小助理吗?怎么在你这!”
徐长亭端着一碗面从厨房出来,从余之面前走过去,瞟见余之异常潮红的脸色,不禁皱眉:“你不舒服了?”
但没等余之回答,徐长亭就已经走过去,到了宋城跟前,将亲手做的那碗面放到宋城面前:“他是蒋行的助理,之前蒋行住在这里,他当然也住这里。”
宋城没什么胃口,但他发小儿都亲自下厨了,他也不好驳了面子,喝了两口面汤,才说:“你不是和蒋行分手了。”
“什么分手。”徐长亭非常在意,立即反驳,“我又不是谈恋爱,分手什么分手。”
“哦,就是那个意思。”宋城没精打采,筷子把面搅得烂了也没吃一口,“小颂这么说的,还说那个什么综艺是分手礼物,包养圈的默认规矩。”
徐长亭不想提蒋行,草率地说:“差不多,就是烦了,想换个人了。”
说完想转移话题,问宋城一大早上跑来他这做什么,想起来余之还站在那,就顺便转过头去看余之:“你不舒服就回房间歇着。”
余之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很饿,想要去厨房弄一点吃的,可是还没等问徐长亭可不可以,就听见徐长亭说“想换个人了”,他一下子就想起来梦里那只没有饭吃的狗,心里变得很难过,也不想吃东西了,被徐长亭一说,就垂着脑袋回自己房间去了。
徐长亭刻意忽略余之的可怜兮兮,可宋城偏偏还要提起:“想换个人怎么还留蒋行这个助理住你这,你不是看上这个了吧?”